「路姑娘不是那樣的人。」賀醉還未說話,一旁的雲菱突然出聲。


    她的臉上多出幾分笑意,一雙褐色的眸子蘊含著幾分柔情,似是極好說話,更未曾像之前那般,麵對阿厭三人時流露出敵意。


    路之魚望過去,眼神中掠過一絲困惑,見此情形,雲菱莞爾:「花海中還要多謝路姑娘替我美言,讓我有機會向阿醉揭破了自己的身份。」


    她牽起賀醉的手,賀醉與她相視一笑。雲菱接著道:「阿醉沒有嫌棄我是妖的身份,我們依舊相愛。」


    「路姑娘,我很感謝你。」


    路之魚愣了下:「你聽到了?」


    「是,我聽到了。」


    「路姑娘難道不知道嗎?我們妖族的耳力一向很好。」


    說話間,雲菱將視線悠悠轉向雲別塵,那偏頭的動作太過明顯,引得路之魚也瞥過去,其餘幾人立即效仿。


    察覺到幾人的視線,雲別塵頓了兩秒,衝著路之魚咬牙道:「看我做甚?我是半妖!我怎麽知道他們妖怪耳力究竟好不好?」


    他又不是那正兒八經的妖怪,妖怪的耳力好不好他怎麽能知道?這二人看他何用?


    再者說來,就算他知道妖怪耳力好,那又有何用,大妖不還是聽到了嗎?


    如此一想,雲別塵當著眾人的麵翻了個白眼。


    路之魚收迴視線,笑眯眯道:「既然雲姑娘信任我,那我也不好辜負二位信任。不過這黃小姐看樣子不像是個聽勸的人,既如此,我便先去靈海鎮盡力一試,倘若事未成功……」


    她留了幾分話,試探般地看向賀醉,青年頷首道:「路姑娘盡力便好。」


    隻要盡了力,哪怕最後失敗,也實在是沒有辦法的事。


    路之魚自然聽懂了賀醉的言外之意,可正因為聽懂,她才愈發覺得古怪。


    正常來說,一般人在意的定是結果,賀醉卻非如此,他反倒在意這個過程,或者說是形式。他隻要求路之魚盡力去做,至於結果並不是他所在意的。


    這種矛盾之感又不像是尋常的賀醉給人表現出來的感覺。


    反而像是——


    路之魚抬眸,迎上賀醉的目光。


    他到底要讓她知道什麽呢?難不成他知道月亮穀中隱藏的秘密?既然如此,為何不直接說?還要用這麽隱晦的方式。


    賀醉眨眨眼:「路姑娘似乎有話要說?」


    路之魚道:「嗯,是有一事。」


    「但說無妨。」


    「那我就直言了,賀公子您不覺得奇怪嗎?」這穀中不散的大霧,雲菱身份之下的隱秘,還有突然封印的靈力。


    賀醉淡淡一笑,「有何奇怪?路姑娘是指哪方麵?」


    路之魚轉念又道:「黃小姐的態度。不知賀公子是否思考過一個問題,為何黃小姐在明知你有心上人的情況下仍非你不嫁,據我探聽來的消息,黃小姐不像是那種深陷於情愛的人。」


    賀醉沉默下來,也順著路之魚的話思考下去。


    四下一時安靜,無人再發出私語。


    路之魚扭頭望了眼外頭,見天色仍然濃鬱,大霧瀰漫在空中,更襯得黑夜烏漆嘛黑的,也不知到底是幾更天了。


    雲別塵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慕千裏也打了個盹,眼眶四周盡是氤氳。幾人中唯有阿厭精神最足,一直站在她旁側,不做聲地收聽著這些。


    見狀,路之魚便朝著賀醉開口告辭,「是我多心了,賀公子可以當我方才所言皆為空話,不必當真,今日時辰已晚,我等便先行離開了。」


    雲別塵慕千裏二人一聽這話立即精神起來,紛紛起身。


    賀醉倒是沒有挽留,微微頷首,臨別時遞給路之魚一封信,平靜道:「請轉交給黃小姐。」


    路之魚點頭:「我會的。」


    既然已經答應了人家,那她自然會將這封信送到黃小姐手上。


    不過這封信為何……沉甸甸的?


    她抬眸望了一眼賀醉。昏暗的燭火下,青年的身影更加瘦削,他單單隻是站在那裏,便給人一種難以言喻的孤寂之感。


    是的,孤獨。


    她在賀醉的身上看出了孤獨的存在。明明愛人在側,家事美滿,他的臉上也一直掛著微笑,即便如此,她卻總是覺得他似乎跳脫了這闔家美滿的一切,獨自陷入另一個怪圈裏。


    那個怪圈沒有親人沒有朋友,隻有他自己,冷眼旁觀的目睹一切。


    路之魚眼中掠過一絲沉思。


    然賀醉的視線並沒有看向她,自始至終一直低頭望著她手中那封沉甸甸的信


    這封一定要由她親手轉交的信。


    路之魚擰了擰眉,未再多言,接過信後遂帶著三人轉身離開。


    *


    「要迴去了嗎?」


    阿厭不知何時揪來一根狗尾巴草,拿在手中把玩,他的臉上的表情始終是淡淡的。


    偶爾,他會投下一眼,眼神十分平靜。


    瞳中的微光盈滿山間的霧氣,月下的泉映在烏黑的眸裏,整個曠野被他盡收眼底。


    他是掌控黑夜的統領,習慣俯視別人,即使他不多言,可當他不刻意作出那副虛假表情時,那股睥睨天下之氣度是無法掩蓋得了的,它自然而然地出現在少年四周,是任何人都無法忽視以及抹去的。


    路之魚不禁喟嘆一聲,心道:不愧是十七歲便肉身成魔,捨棄過往修為甘願從頭修煉的魔尊。僅憑這份韌勁就是其他人比不了的。<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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