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地謝恩的周非天抬起頭之時,黑轎的前簾已經揭開,內坐一位紅色官衣,頂戴烏沙官帽,橫眉立目如炬,蘊聚明察秋毫之銳。


    “怎麽?難道本官之容不入卦象?”崔判官問道。


    “不,不是!草民首次見到大青天,心裏難免有些太激動。”周非天趕緊解釋道。


    “那為何不跟本官稟報吉兇呢?”崔判官有些不悅的說道。


    周非天一聽這話,原來這就開始了?他趕緊看向判官的麵色,此時判官也端坐轎中,麵朝周非天給了清晰的一張臉。


    “稟報大帥!主攻方向迎麵爆出毒霾,末將認為是邪毒魔君在此處施展魔障大法,請大帥決策!”一位鬼將單膝跪地在轎前稟報。


    崔判官聞聽邪毒魔君在中路出重拳,中路是冥界的主攻方位,也是奪迴碎瞳穀的必經之道,如果被毒霾所阻斷,那可真的是難越此關。


    一籌莫展的崔判官,手捋茂密胡須,眉頭緊皺著陷入沉思,他沒想到大軍剛到,便陷入出兵不利之局。


    “傳令!命魚鰓大將,率兩千精兵悄無聲息從水路潛入,意在突襲,主攻方向兵分側翼以夾擊之勢佯攻,如有突變速來稟報!”


    “末將遵命!”


    “鳥嘴大將!傳我令,命黃蜂大將率重弩鬼兵,兩翼布控,拋射噬魔長矛,嚴守主攻通道。”


    “末將遵命!”


    運籌帷幄的崔判官一鼓作氣,將作戰指令下達完畢,隨後看向轎前猶如軍師般的周非天。


    崔判官並沒有對他言語什麽,而是在靜等周非天的分析。


    周非天端詳著判官的麵色,印堂處陰霾雖然散去,卻沒有神潤之色,反而略顯蒼白,這說明盡管粉碎敵人的進攻,但自己也受到較大的重創。


    他看向判官的麵頰,卻有兩道灰白之色,如淚痕延伸入眼瞼處,嘴唇盡管紅潤,可唇線處還是略帶參差不齊的青紫。


    周非天心算著天機之象,表情突然一怔,麵色聚變。


    趕緊向判官說道:“迴稟大人!恕草民直言,唇潤尚缺一線,也就是說大人還欠缺一道指令,兩道灰白淚痕延伸眼臉處,便是敵人以水狀武器,攻擊到???”


    “直言勿諱!”崔判官見他有些不敢說,也知道這周非天是被他整怕了,所以給了他個定心丸,即便話難聽點也不追究於他。


    “敵人會動用水性武器,攻擊到我們的核心位置,也就???也就是大人的麵前,給我方一個慘痛的重創。”周非天說完便退到一邊,那飽受刺激的心肝,又開始忐忑的工作起來。


    “缺少一道指令?什麽水性武器?還能危及到本官周邊?”崔判官嘴中念叨著,皺起眉頭冥思苦想著陷入沉思。


    “冰箭!”站在一側沉默不語的南辰突然說道。


    崔判官聽到南辰的提醒,身體也是微顫了一下,恍然大悟的表情中夾雜著一絲彷徨???


    “傳鳥嘴大將!”崔判官趕緊喊道。


    “立即傳令下去,前方將士速速布陣,以持戈操幹精兵打頭陣,築秉甲之牆防止敵陣冰箭穿心。”崔判官急急的令道。


    “末將遵命!”鳥嘴大將說完,轉身朝近衛鬼兵喊道:“近護兵,護衛大帥不得有誤!”說完便一溜煙消失。


    三十多名強悍的近衛鬼兵,手持秉甲圍在崔判官的黑轎周圍,防範飛來的冰箭。


    而此時秉甲內的周非天,朝著外麵的南辰喊道:“南辰!別看了,外麵危險趕快進來。”


    正在凝著眉頭沉思的南辰,聽到周非天的提醒,抬頭看了看周邊的態勢,隨後說了一句話,不僅僅讓周非天直接崩潰了,就連轎內的崔判官,也驚出一身冷汗。


    “你們這樣做毫無用處,冰箭非弩箭,它的攻勢乃從天垂降,如道道閃電重劈而下。”南辰說完此話,並沒有在意他們的感受,再次皺眉靜默沉思。


    他也是從記憶中得悉,當年他在硬破玄冰陣之時,已經領教過玄冰箭的厲害,至於這次是否玄冰不得知,但冰箭他已經確認。


    南辰強大的鼎棺神通,早已感觸到天上匯聚的陣陣涼意,如何破除這冰箭陣,他還真沒有可靠的手段,畢竟不是防護這幾個人的安全。


    冰箭所威脅著半個戰場,縱橫延綿足有七八十裏之多,根本沒有有效的防護措施,如果讓這陣法得以實現,這場西南城下的戰爭注定功敗垂成。


    極度消沉的崔判官也是束手無策,甚至感覺有種敗軍之將的頹廢,他無法扭轉破天而下的重創趨勢。


    此時的崔判官心裏低落至極,他不懼別人恥笑乃至前途盡毀,但他痛惜這些浴血奮戰的一線將士。


    “唯快不破!”


    就在他消沉之餘,傳來南辰簡單的一句話語,崔判官沉思一會,看來他沒有領悟到其中的真諦,拂袖拒絕近衛鬼兵擁簇上來的貼護,匆匆走到南辰麵前。


    “話意何解?”崔判官困惑的問道。


    “破釜沉舟,凝冰未成之時,水路將士即刻突襲,全體將士扔掉重器,要有同歸於盡的豪氣,全力殺向敵營。”南辰眺望著遠方戰場,麵無表情的說道。


    崔判官聽到南辰的見解,頓時有了信心,兩手一拍,讚道:“有勇有謀,難得奇才。”


    “鳥嘴大將!速傳我令,命魚鰓大將即刻從水路向敵營發起突襲,全軍將士扔掉重器,輕裝上陣,向敵營發起全線破襲,衝入敵營與其近身交戰。”


    “末將遵命!”


    片刻,整片冥界陣地號角嗚鳴,密密麻麻的將士鋪天蓋地,全線突擊,以雷霆萬鈞之勢衝向敵人陣地。


    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的全線破襲,將出其不意唯快不破的境界,發揮的淋漓盡致???


    此時,正待冰箭形成破襲的魔界陣營,始料未及,被魚鰓大將突如其來的水路突襲,搞得暈頭轉向不知所措,而正麵又是冥界將士全線快速破襲,猶如潮湧摧亂草,裏裏外外亂了陣腳。


    經過一番的苦戰,冥界的將士終於在敵營中站穩了陣腳。


    魔界陣營的魔兵退至醉瞳穀內,依托山穀中布設的工事,迅速做出調整,把一場淩厲的進攻陣勢,硬生生的扭轉為積極防禦戰。


    盡管冥界將士取得了階段性勝利,但自己也受到毒霾的重創,但比起魔界的損失,冥界還是占據了明顯優勢。


    峽穀中響徹著冥界將士的歡唿聲,他們深感來之不易的勝利,對他們是多麽重要,終於聽到自己陣營的勝利歡唿。


    自魔界肆虐的擴張以來,十幾年的征戰,換了不知多少統帥和將領,冥界的邊陲卻一而再,再而三的後撤。


    這醉瞳穀本身就是冥界邊陲大後方補給站,可時至今日卻成了戰場一線。


    此時,對麵峽穀中的魔界陣地上,卻出現截然不同的局麵,魔兵士氣非常低落,也許是很久沒有吃到敗仗的滋味,整個陣營中怨聲載道一片。


    “冰璃!你這冰箭魔陣施法也太繁瑣了吧!就等你這陣法打頭陣,這倒好差點被冥界全線攻陷了。”邪毒魔君埋怨的說道。


    炙火魔尊聽到邪毒魔君的話,覺得他說的話有些不著調,隨即說道:“邪毒魔君,我們都是魔界老將了,何必說出這般幼稚的話來,這事能怪冰璃魔將嗎?”


    “炙火,不怪冰璃,難道還怪我嘍?”邪毒魔君不服氣的說道。


    “邪毒,我們尊、君、帝、將本就是一個整體,怎麽能相互埋怨呢?在我們施法的過程中,大軍應該更加的謹慎警覺,以防不測。”嗜血魔帝以勸和的語氣緩緩說道。


    邪毒魔君聽到他這麽一說,自己也就沒在反駁什麽了,按嗜血魔帝的話意,那就得將責任歸咎於大軍統領頭上。


    而這次掛帥的大軍統領,那可是魔皇的夫人墨梅貴君,盡管這次出師不利,也是另有起因,墨梅貴君可是位詭計多端手段毒辣之人,暗夜獵殺組織就是她親手組建。


    “啟稟四方魔王,統帥有令,因前線戰況失利致魔兵士氣低落,命四方魔王速速接敵與其在醉瞳穀道,展開車輪絞殺戰,以此激勵前線士氣。”傳令魔兵念完指令便退了下去。


    看到傳令魔兵已走,邪毒魔君才牢騷的說道:“看來嗜血說的沒錯,我們才是一個整體,這貴君統帥好似把這次失利,歸咎於我們幾個頭上來了。”


    “邪毒,別因為口不擇言,惹出不必要的麻煩,還是少說幾句牢騷話吧!說不定哪位魔兵或者魔靈,就是暗夜組織的成員。


    “唉!我是心裏憋著一肚子氣,這一戰我們真是敗得窩囊,車輪戰我去打頭陣,順勢殺殺他們敵營的威風。”邪毒魔君說完便走出了議事大帳。


    一聲烈馬嘶鳴,橫戈躍馬,邪毒魔君策馬向冥界陣前衝鋒而去,車輪絞殺戰拉開了序幕。


    “稟報大帥!邪毒老魔在我陣前營地大肆襲擾衝撞,飛揚跋扈,狂妄至極,竟長驅直入我營地衝殺,砍傷我將士多名,請大帥調兵遣將予以驅殺。”傳令鬼兵說道。


    “大帥,要不讓末將會會這老魔頭?”豹尾大將站起身主動請戰,他聽到傳令鬼兵的一番稟報,氣憤的不得了,這敵人將領也太猖狂了,簡直目中無人。


    “好!就由豹尾大將前去迎戰,敵人詭計多端,定要當心!”崔判官憂心忡忡的說道。


    片刻,前線陣營中頓時響起戰鼓聲,將士們的搖旗呐喊一片,看來豹尾大將已與邪毒魔君單挑上了。


    此時,南辰帶著一些疑惑看向了判官,但他又沒有直接與判官交流,畢竟他的疑惑處在軍機敏感之處,也不好向判官詢問。


    就在南辰覺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之時,崔判官卻開口了,說道:“你有什麽困惑需要本官解答?不如說出來讓本官聽聽也無妨!”


    既然崔判官自己都這麽說了,南辰覺得問問也罷,如果判官感覺涉密,那他滿可以不作迴答。


    “大人,凡間傳頌的牛頭馬麵,還有黑白無常大帥,他們為何未曾出現呢?當然,大人如果覺得敏感,就當我隨便說說。”南辰佯裝隨意問問的樣子說道。


    崔判官聽到南辰的所問,並沒有急著作出迴答,所謂高人過招都是背後的較量,注重在一個“耗”上,耗雙方的各有所需,各有所求。


    能耗得住的對手,才是謀求合作的最佳人選,這一點崔判官的經驗要豐富多了,可南辰的性格本身就有耗的特性,他倆人合作應該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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