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那時候的靳空何其難過,他拉下我的一隻手放在他心口才繼續說下去--

    “覺得這裏好難過。”

    他聲音悲涼,低沉,眸色更也是悲愴而深沉,漆黑漆黑的滿是痛苦,他說,“三年前,我開始夢見你,你在哭。在我的夢裏一直反複的哭,哭的我心慌、醒來便不受控製的去做飯菜、做完後才覺得好些;隻是一到夜晚,看見星空,我就又會難過……那種難過讓我一度覺得自己病了,因為這些豐富的感情,在我的記憶裏從未有過,可我並不抵觸它們……

    我想,我做這一切都和我記憶裏哭泣的女人有關。

    那個女人在我的生命裏一定有過極重要的位置,所以這些豐富的感情我誰也沒給,直到我重新遇見你。

    山洞裏。你闖進來和我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我就確定你就是那個人,那天我還有事……強行要你是怕你有了別人,也想過你會恨我,但不管怎樣,我都會把你留在身邊!然後把我這些感情給你。

    全部、都給你,這裏……”他說到最後,微微握緊了我放在他心髒的手,往下按壓--

    “才會心安。”

    記憶的大門大開之後,我在這時過境遷的物是人非裏,再想到他當初的一言一行,忽然明白,原來他那時對我不僅是深情,更是欺騙後的愧疚,愧疚的深愛--又深愛而愧疚的分開。

    我不知我沉默多久。好像沒有吃喝,但好像又吃了、喝了什麽,誰管呢?靳空他心係狐珠,一直沒怎麽理我,中途更是和靳墨涵去了副駕。

    他們有共同的話題,我沒有。

    我聽著他們用我聽不懂的話交流,自我感覺像是個傻子,站在不屬於我的世界裏,與他們……格格不入、三觀不合。

    我好像錯了--

    當初靳空不是說,他就是法律,他的原話是……他是我的法律,他會保護我。

    也是這時,我忽然有些遲鈍且後知後覺的發現,靳空昨晚說的沒錯,我愛的真是過去、是靳檀香,不是他。

    追狐珠的路上,時間過的好快又好慢,眨眼又到夜晚,這是個沒有星星的夜晚,忽然想到了我唯一的夜空。想到那段足以溫暖我心的記憶--

    “你……你怎麽滿衣櫃都是藍色啊!”

    記得那個時候,我要看靳空的背,他就背對我,無比邪魅的把衣服脫了,脊背美的如白玉,完美無瑕。

    腦

    海裏那時我,好像和現在聲音不同。雀躍,帶著重逢的喜悅,而不是現在總是淡淡的,漠然的。

    記憶中的靳空也和現在不同,他不動聲色,姿態優雅的將衣服穿好,但又留了三顆扣子沒扣,露出健美又遍布疤痕的胸肌,讓我靠上去後,丹鳳眼眸長睫微微眯著,學著我的口氣問我說--

    “你不知道?”

    我搖頭,不解,而他竟就笑了,那是他第一次對我笑。

    消融還是粱睿的招牌式微笑,嘴角微微勾起的淺笑,但卻和以往不同,笑出聲了。

    “嗬、那這應該是我靳空、為你做的第一件事。”

    那時,他刻意頓住了“靳空”兩字,我卻還是不懂他意思,直到他為我解釋--

    “藍色是夜空的顏色,因為對著夜空總會難受,所以不自覺的就把衣櫥裏衣服換了這顏色,感覺像擁有了夜空,心裏不那麽難受。”

    他說到這裏。低頭看我,目光妖灼,驚~豔:“隻是現在才明白,我不是想擁有夜空,我想擁有的是星辰。大概……我這麽穿。是想當夜空吧。”

    當靳檀香低沉而沙啞繾綣的嗓音在我腦海裏迴蕩時,我忽然蜷縮起自己,泣不成聲!

    為什麽?為什麽迴憶起來能溫暖的記憶,想到就會笑的記憶,現在卻哭了?

    難道我錯了?迴憶不僅是溫暖,也是難熬。

    最難過不過,我還記得,你卻忘的一幹二淨,痛!好痛!一想到我唯一的夜空,再也找不迴了、我痛到不能唿吸。而我的哭泣終於讓前方攀談的兩個人停下。

    靳空叫了停車,到了我旁側,他把我抱在懷裏又吩咐靳墨涵繼續開車後才問我:“怎麽哭了,不是在睡覺麽?”

    “做夢了?”

    他略帶緊張的詢問聲迴蕩在耳旁時,我迴頭著看他那張驚~豔如昔的臉孔,此刻多想擁抱。可隻有痛。我搖著頭,試圖把自己再埋與膝間,不想說話、可他不理解,反而捏著我的下顎,“說話!”

    聞言。我的眼淚又一次決堤……因為靳檀香和粱睿都知道,當我有任何不好的情緒時,我從來不愛說話,憋一會兒自己就忘記了。

    所以說……

    我的粱睿、我的檀香,他們真的迴不來了嗎?還不死心,不死心的想要問一句--

    “靳空,你看今天的夜空……少了什麽?”

    我哽咽著淚流滿麵,試圖喚迴

    他一絲絲記憶,哪怕一絲絲。

    高速路上的燈照過他的眼,陌生而冷漠但又帶著絲絲緊張的臉。

    他迴頭。看向窗外,半秒後迴頭:“沒有月亮……想家了?”

    他猜測著,我卻在這一刻笑了。

    你在期待什麽啊?辛辰!

    期待他說,沒有星星,但是唯一的那顆。在身邊就好嗎?

    明明他已經都忘了!都忘了!

    連記憶裏,也沒有我的哭聲。

    “我師父說,人死後會變成星星,他這麽久都沒出現了,你說他會變成哪顆星?”

    忽然之間,我想到那時工廠外,星空下,扶蘇、我、無忌、靳空,我們圍坐在篝火邊。扶蘇邊說邊尋找著天空中“死去”的星星,而無忌笑望著我和靳空方向。問我們--

    “空空,你要不要給你那不靠譜的師父也尋個星星?”

    “他不配。”

    靳空漠然說時,看我一眼,冰冷的眼眸忽然就泛起絲絲的光亮,並把我朝著懷裏摟了摟:“我的星星就在身邊,獨一無二。”

    “啊!你們居然秀恩愛!”

    篝火闌珊,記憶略有些模糊,可我記得扶蘇和無忌笑啊鬧啊,而現在--

    對上靳空的眼,我搖了搖頭,“是的。我想家了。”

    想爸媽,想靳檀香,他們都是我的家,可是現在……我好像已經沒有家了。

    “有空帶你迴去。”他頓了頓如是說後,鬆開手,我不知道為什麽,心如死灰卻還想笑,大概是因為迴憶那麽暖、那麽暖的記憶,應該笑出來才對--

    可為什麽,那迴憶越狠。眼淚越是往下拚命的掉?

    迴憶他的早安晚安吻,他說過的話,他說“在我身邊百無禁~忌”,他說,“匕首丟了也不怕。我給你搶迴來”,他在我眉心一吻,給我戒指,說他有最短的咒語,最後還有……他帶我迴家,卻隻把車停在我家對麵,說他常站在那裏、不知等誰……

    “到了!”

    在我無聲哭了不知多久時,我聽到仇人靳墨涵的聲音,其實,靳空之所以有今天都是因她!聽到到了的瞬間。我猛然抬頭,可是--

    “就是這裏!我們直接從這裏跳下去,狐珠就在那邊兒!”

    當靳墨涵激動的說著跳下車時,我也推開車門,本想跟著一起去,誰知道,靳空居然把我推了迴去!

    “呆在車裏!”

    他對我說時,森冷的臉和陌生而狠絕的丹鳳眼讓我怔住,一把抓住他的手,“別!別丟下我,我們不是說好了,一起麵對……啊!”我被靳空推進去時,看見他手捏著什麽印訣,也不知道給車加了什麽東西,我怎麽也打不開車門了!

    “靳空!靳空你別走!”

    猛然撲在了窗戶上,我眼睜睜看著他和靳墨涵跳躍下高速路,他沒有迴頭,和靳墨涵一樣的黑色衣服,兩個人在我的視線裏化為兩個小點,到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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