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蕭如初輕輕撚著檀香片,道:「大房不才是正經的嫡長子嗎?」


    聞言,唐懷瑾意味深長道:「正因為他是嫡長子。」


    蕭如初忽地便想起來,殺兄奪家產的唐高旭,原本就是庶次子,原來如此……


    這才是老太太看不上大房的緣由,但是也太令人難以置信了,或許正是因為從前過於嫉恨繼承唐府家業的嫡長子的緣故,她才對嫡庶二字的分別,念念不忘至如今,甚至苛責於自己的子孫。


    唐高旭雖然不是什麽好人,也沒有偏向厚愛哪個兒子,但是從往常看來,他確實是一個孝順的兒子,照這樣下去,老太太厭惡長房,恐怕日後當真會如唐懷瑜所說,唐府家業落在誰手中,還是一個未知數。


    這時,唐懷瑾忽然道:「唐府的家業?」


    他的語調輕輕上揚,吐字清晰,卻莫名給人一種帶著輕嘲的感覺,仿佛聽到了可笑的事情一般,蕭如初這才想起來,過不了多久,唐府即將會迎來一場大變,山雨欲來,除了他們幾個知情者之外,還未有人察覺,就連唐高旭都還沒有接到淮州那邊的消息。


    淮州的官府已經收迴了銀礦,但是由於所有的礦場管事都被抓捕下獄,是以消息竟然到如今都還未傳到洛京來。


    唐懷瑜的語氣裏帶著幸災樂禍的意味:「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看看他們到時候的表情了。」


    這一次的鬧騰,由唐懷瑛大獲全勝告終,據說楊氏氣得在院子裏砸東西,罵了整整一下午,也不知罵得誰,總之從這迴起,大房二房是徹底撕開了臉,便是路上碰著了,也要指桑罵槐,冷嘲熱諷幾句才肯罷休。


    而三房的明清苑裏,一如既往的平靜無波,直到有一日,疏桐悄悄找上了玉綴:「玉綴姐姐,我方才在燕燕那處瞧見了一樣東西,雖然不大真切,但是……眼熟的很。」


    時至夜晚,下人房這邊光線原本就不好,天色剛擦黑的時候,燕燕就點起了燭台,她小心地整理著自己的物什,就在這時,門被叩響了。


    燕燕過去開了門,見到門外的人,先是一愣:「玉綴姐姐。」


    門口的人正是玉綴,她一手端著燭台,昏黃的光影暈染著,勾勒出她小巧的下頷,令人看不清楚她麵上的神色,卻莫名能感覺到一股冰冷的氣勢,讓人心中微凜。


    「玉綴姐姐有事麽?」


    玉綴上前一步,將門推開,道:「這裏住得可還習慣?」


    聞言,燕燕有些莫名,但仍舊小聲迴道:「習慣,多謝玉綴姐姐關心。」


    玉綴兀自繞開她,進了屋子,手中的燭台卻沒有放下,她曼聲道:「習慣就好,這裏從前是玉露住的地方。」


    「啊……」燕燕低唿一聲,但是很快便意識到不妥,立刻閉緊了嘴。


    玉綴熟門熟路地走到妝台前,將燭台放下,昏黃的光輕微閃爍起來,兩個燭台並排放在一起,整個房間霎時間就亮了起來。


    緊接著,寂靜的房間中,抽屜拉開的聲音響起,燕燕立刻意識到了什麽,連忙跟過來,卻不大敢上前,隻是囁嚅道:「玉綴姐姐,您這、這是做什麽?」


    玉綴笑了笑:「我找一樣東西。」


    燕燕一雙手絞緊了,局促地道:「什、什麽東西?」


    玉綴不答,她又拉開了第二個抽屜,燕燕急了,她上前一步,按住了那抽屜,有些緊張地垂下眼,不敢與玉綴對視,口中慌張道:「這些是我的私物,還請……還請姐姐……」


    玉綴盯著她,唇角勾起一點笑意來,冰冷而嘲諷,她喚道:「吹綠。」


    一道人影無聲無息地從門外進來,被按住的那一刻,燕燕這才驚恐地意識到,玉綴是有備而來的,她尖叫一聲,試圖掙脫吹綠的桎梏,朝那個抽屜撲過去。


    玉綴並不搭理她,輕輕拉開了那個抽屜,裏麵的東西很少,但是其中一團布十分起眼,似乎包裹著什麽一般,燕燕睜大了眼,再次掙紮起來,但是吹綠平日裏做慣了粗活,手上的力道很大,大到她覺得自己的骨骼都在哢擦作響。


    玉綴將那布一層層掀開,看得出來主人對它很重視,包了不知道多少層,直到最後,露出一團白色,那是一塊白玉花鳥佩,在暖黃的燭光下,折射出溫潤的微光,鏤空的紋路極其精致,顯然是匠人精雕細琢之後,才能有這樣的成果。


    燕燕的臉色一寸寸慘白下來,像一朵枯萎的花。


    正房裏,蕭如初正在與唐懷瑾說話,書卷擺在案幾上,泛黃的邊緣些微卷起來,被燭光投落一點暗色的陰影,正在這時,玉綴的聲音從門外傳來:「小姐,奴婢有事稟告。」


    蕭如初先是一愣,才道:「進來。」


    很快,玉綴繞過屏風,蕭如初一眼便看見她手中捧著的東西,隻是在昏暗的燭光下顯得不大清晰,她問:「那是什麽?」


    玉綴答道:「是從燕燕那裏搜來的,小姐瞧瞧?」


    搜?蕭如初立刻注意到了這個詞,她與玉綴對視一眼,便知道是怎麽迴事了,道:「我看看。」


    玉綴將那物事放在案幾上,蕭如初拿起來,突然笑了:「怎麽又是這個?」


    唐懷瑾掃了一眼:「怎麽了?」


    蕭如初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想發笑,她將那白玉花鳥佩遞過去,道:「是不是眼熟的很?」


    玉佩刻的是福祿鬆鶴圖,下麵打著靛藍色的絡子,跟唐懷瑾當初落在書房裏的那一枚極其相似,唐懷瑾輕咳一聲,道:「這是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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