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改變了她二嫂的一生,她不知道能不能幫她二嫂治好這啞疾。


    也知道能不能從厲家要來賠償對她二嫂來說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這件事得有個說法。不能和稀泥,讓她二嫂白受了這個委屈,否則,這件事,對她二嫂來說,這輩子都過不去。


    顧小滿雖然年紀小,但該聽懂的都聽懂了,也上前來,朝厲家村的村民們奶唿唿的懇求,“叔伯嬸娘,伯娘阿奶,哥哥們,小滿請你們再仔細想一想,求你們了。”


    林嫦兒抬手摸了摸他腦袋安撫。


    “我見著了,”這時,一直偏安在角落裏的老婦人起身道:“那年三娘八歲,厲大在外頭跟幾個無賴打賭輸了酒錢,迴家來對三娘撒氣,動靜不小,過去看了一眼,正巧看到三娘被厲大踹的磕到門板上。


    “我上前拉架,被厲大打出門去。


    “那之後沒幾天,再看到三娘的時候,她便不會說話了。”


    “老虔婆,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老子揍你?”厲大聞言,心都跳到嗓子眼,當即怒指老婦人。


    “這村上,被你揍過的人還少嗎?”老婦人麵色從容,轉向厲二,“這件事,厲二可以證明,當時沒見著三娘傷的如何,怕她出事,是我讓我兒子厲勉去找的厲二。”


    “沒錯,是我去找的厲二。”厲勉應聲,看向厲二,“厲二,你應該也記得吧?我找到你時,你在西山頭的大水塘邊那塊地裏拔草,後來你給三娘敷傷口的草木灰還是問我娘借的,說你娘將三娘扔柴房不管她死活,我娘還給你一勺紅糖給三娘泡水喝,你說是不是?”


    厲勉這話音落下,厲家村的這邊的村民齊齊都看向了厲二。


    “老二!”


    厲秋蘭跟厲大母子深怕這事情被坐實,異口同聲喊道,語氣裏滿滿都是威脅。


    厲二對上母親跟兄長的眼神,又看了眼含淚望著他的妹妹,最後狠狠點頭,“厲勉說的沒錯,那日我迴家時三娘已經昏迷。我那時年歲尚小,母親不願給三娘請大夫,我也沒法子。


    “後來三娘高熱不退,也是厲大娘讓厲勉陪我去隔壁村的赤腳大夫那裏要了一點草藥,一共花了十文錢,也是厲大娘給付的……”


    “厲二,你個王八蛋,你吃裏扒外,合著外人來害我是吧,我今天就……”


    厲大沒等厲二把話說完就揚起拳頭要打人。


    “按住他!”林嫦兒一聲厲喝,阿三阿四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一左一右猛地就將厲大按倒在地上。


    “放開我,林嫦兒你算什麽東西,不就是有幾個臭錢?我告訴你,你這是私設公堂,我可以去縣衙告你……”


    厲大惱羞成怒,喋喋罵道。


    林嫦兒冷笑,“在我家裏逞兇鬥毆,還想告我,你盡管去告。”


    “阿三哥阿四哥,先把人捆了,嘴也給堵上,迴頭做做好事送他去縣衙。”


    厲秋蘭傻眼,眼瞧著厲大真的被捆起來,忙上去拉人,“你們這是幹什麽?你們不能這樣……”


    阿三阿四才不理她,任由她哭爹喊娘罵厲二,利索的將厲大捆成粽子,又從他自己身上扒下來一隻鞋子,直接塞他嘴裏。


    厲家村的人見著這一幕,也沒人同情厲大,倒是紛紛心疼起厲三娘來。


    “我的天爺啊,這可是親娘親哥啊,怎麽能這麽狠心那!”


    “難怪啊,難怪,三娘這親該斷。”


    “要我說早該斷了,人養隻貓貓狗狗的都不至於如此呢!”


    一旁的厲大舅撫著額,覺得今天是裏子麵子都丟光了,妹子一家鬧成這樣,將來他還有何臉麵下去見爹娘。


    厲大舅娘心情更複雜一些,就說沒必要包庇吧,現在好了,原本賞銀他們家也該有一份,還能賣個人情給那林氏跟三娘,現在都是厲勉家的了。


    厲大舅娘這麽想著,隻覺得心肝都疼了。


    林嫦兒見時機差不多了,又撥了撥算盤珠子,“厲大毆打我二嫂導致她落下殘疾,影響終生。


    “看在賣了他也不值幾個銀子的份上,少算些,湊個整,扣除厲秋蘭向我顧家索要的500兩防老錢之外,合計倒欠我二嫂白銀1000兩。


    “想來他們肯定是沒銀子,四郎寫張欠條來,讓他們母子簽字按手印,海書幫我寫一份斷親書來,就照著我跟林氏那一份寫就成……”


    “好的,三嫂……”嫂。


    “讓我來!”


    顧四郎一聲三嫂嫂沒喊完,突見門口那邊,六子領了個少年迴來,約莫十七八歲的模樣。


    皮膚白淨,穿著儒袍,五官看著跟她二嫂有幾分像。


    也不等林嫦兒開口,那少年已經跑至厲三娘跟前,喘著氣喊了一聲“表姐,我來遲了。”


    厲三娘擺擺手,看著少年的眼神挺溫和。


    少年又轉向林嫦兒,“林阿姐,在下厲尋,表姐跟小姑以及表哥的斷親書,請讓我來寫。”


    “尋兒……”厲大舅娘出聲要阻止,雖然她是想讓厲尋在厲三娘麵前過了眼,好讓厲三娘記得,她還有這麽個表弟。


    可,這斷親書要是由他來寫,往後,可是要叫人詬病的。


    厲尋卻笑道:“母親,我知道你的擔憂,可我要是連自家的家務事都不敢管,將來就算我我考中做官,又能有什麽作為?”


    道理確實是這個理,可讀書人注重名聲,但厲大舅娘知道這個兒子的性子,牛都拉不迴來的,隻得別過臉去,權當沒看見。


    林嫦兒倒是聽出點意思來,心說這個年輕人看起來挺清醒,看著像是個不錯的苗子。


    厲大舅娘的擔憂她也能想到,林嫦兒道:“斷親書我這裏有現成的,抄抄寫寫而已,叫你下場不是大材小用?你有這份心便足夠了。”


    “林阿姐,”


    厲尋是六子在厲家村打聽了一遍之後,先將厲家村這些人送迴來,又特意去書院接來為厲三娘作證的,這一來一迴耽誤了些時候。


    厲尋在路上便想好了,從前幫不了表姐,如今表姐自己立起來,他肯定得幫一把。


    厲尋還想說什麽,銅鑼聲咋響,霍十一匆匆從外頭跑進來。


    “阿爺,海叔,嫦兒,七哥他們在海邊那個了望台上看到疑似海寇的船朝周家村那邊去了,咱們要不要去周家村幫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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