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就在十八般地獄的終點,那裏將通往人界”


    拔舌地獄,枯藤村。


    在村頭,永遠佇立著一棵枯老的節藤魔樹。魔樹高大,魔氣滔滔,一點也不像是死去的模樣。形如鬼魅,枝椏空心而脆,主幹像彎曲的蛇形一樣扭曲。可就算是這樣,它的高度也達到了讓惡魔吃驚的一百六十米高度。


    可想而知如果將其拉直,它的高度絕對可以超過二百五十米之高。


    這是枯藤村的象征,一棵就算是走遍拔舌地獄也沒法找到幾顆的古老魔樹,


    一位頭上千千萬萬條白綠色枝條垂落的老樹魔岣嶁著腰輕輕的靠在魔樹上,在極其隱秘的地方,他屁股後麵有一條粉嫩粉嫩的條子與魔樹相連。那是他的臍帶,出生開始他就沒離開過這裏。


    但他知道很多,他是整個村子裏知識最為淵博的人,很多遠走到魔城發展的年輕惡魔都知道迴來時給這位老惡魔捎上一份簡略的知識,即便是在路上聽到的一則時事都可以。


    他不悲不喜的和身前十八個小惡魔傾訴著一個古老的傳說,一個在十八般地獄最廣為流傳的故事。


    一隻小長舌魔對故事毫不感興趣,他半蹲著身高不過半米,一顆圓溜溜的大腦袋就占了一半的高度,兩顆黑色的魔瞳異常凸出,足有拳頭的大小,頭頂上一根毛都沒有。


    藤麻製作的衣物像爛菜葉一樣隨意的搭在身上,足有一米長的長舌從他口中吐出。帶著濕潤的唾液舔吸著身體,一股惡臭從他身上發出,靈敏的舌尖更是不停的向兩個咯吱窩抓去,答滴答滴的涎水在地上腐蝕出一個又一個大洞。


    還不時用粗長的舌頭向其他惡魔探去,尤其是一隻身穿鱗甲的灰色惡魔,心中好想好想摸一下那鱗甲到底是什麽感覺,肯定比藤麻要耐摸。


    “滾開”


    許零大聲爆喝一聲,他的聲音很是尖銳,就像是用刀子絞入了耳蝸裏。


    他渾身灰白光滑無毛,一頭用玉環紮起的墨色長發,與人類有九分相似,帶有鮮明異形魔的特征。同是黑色的魔瞳有著一種昏暗的色澤,一道藍線在他的額頭滑落眉心,


    一隻用岩鐵製成的左手快若閃電的一樣的出擊,也隻有著岩鐵這樣特製的鋼鐵才能不被長舌魔堪比濃酸的唾液腐蝕,這點在魔城的課堂上曾有魔師重點的教導過。


    狠狠抓住厭惡,討厭,惡心的長舌用力一扯,年齡已經有六個惡魔年的許零依靠異形魔的出色的體力可以輕而易舉的打碎一百斤重,是他一米身高十倍的普通岩石,但舌頭上拉扯的力量比他更強。


    他猛一蹬地,落下了一個拇指厚的腳印,左手灰白,是一支正常的惡魔之手,有血有肉,而不是鋼鐵製成。用力一拳打在長舌魔的下巴上,哢的一聲骨裂是如此響亮,長舌魔已經飛出數米遠。


    長舌魔的骨頭極脆,和一根風幹的老樹丫沒什麽區別,這點許零非常清楚。他一下手沒有留情,惡魔的生命力極強,骨裂什麽的並不算是什麽。


    他對這班年齡和他相符的小惡魔沒有半點的友情可言,或者對於惡魔而言,他們的腦中沒有友情這種東西存在。每個惡魔年從魔城迴到這裏,許零總免不得會遭受太多惡魔異樣的鄙視,不屑,以及各種怨毒的目光。


    因為異形魔長的像人,整個枯藤村也就隻有他與他爸是異形魔。在十八般地獄裏,越是低級,低端的惡魔就越像人,他就是這樣典範,就連身邊這些長舌魔在不計其數的惡魔種族裏都比他高級一點。


    而最大的問題是許零的父親卻是枯藤村中混的最好的,也是最富有的,一直都在魔城裏工作,也就隻有每個惡魔年的這個時候才迴來一段時間。


    就在許零把長舌魔揍飛的那一刻,他身邊十六個惡魔一哄而上,大大小小顏色各異的魔瞳中閃爍著相同的暴虐。一隻牛魔一腳剁碎了他手臂大大小小的骨頭,鐵角甲魔用頭上的兩個鐵角洞穿了他的腹部。


    更有其他的長舌魔紛紛吐出長舌,濕漉漉的唾液混合在一起。把地上長舌魔的長舌打了一個又一個的死結,對於長舌魔來說,他們的舌頭就是他們最重要的東西。現在卻是被肆意玩弄,這無疑是侮辱。


    不多時,地上多了一潭慘黃色的血跡。這不是打架,而是遊戲,這隻是他們最基本的遊戲,隻要不玩死了,都是小事。


    “這一群怪物!人類,有什麽不好”


    許零咬緊薄薄帶有稍稍血色的嘴唇,岩鐵左手握的哢哢直響。降生了六個惡魔年,他看到惡魔們的各種不堪。即便是在魔城中,混亂,渾濁,瘋狂,一切都毫不為過。他們是惡魔啊,一切都是理所當然的。


    他的腦子有著太多前世殘缺不全的記憶,他清清楚楚的明白自己前世為人,今世卻為惡魔。


    在記憶中他記得有著一個讓她魂牽夢繞的甜美聲音一直在唿喚他:“零”,所以這一世,他也就改名為零,緬懷前世的自己。


    憑借這些記憶中蘊含的知識,如果是一個人站在他麵前,他輕鬆就可以通過動作,眼神讀出他的思想情緒。但很可惜的是,這裏是十八般地獄,六道輪迴之一的地獄道。


    惡魔的情緒無比混亂,思想更是極端,暴怒,嫉妒,衝動等等大量負麵的情緒已經完全充斥了他們的大腦。再厲害一百倍的讀心術也無法解讀這樣雜糅的思想。


    許零做夢也沒有想到,前世裏佛,神的學說竟然是真的,就這麽真實的擺在他麵前。生活在惡魔的世界裏,他就像是偽裝成狼的羊生活在群狼中,無法理解狼的行為。


    一旁的“遊戲”還在繼續,老樹魔幹脆隻對許零一個惡魔講述故事好了,其他惡魔都是村裏土生土長的小魔崽子,唯獨就許零不是。


    他還有很長的時光會呆著這裏,直至死去。


    “你很不一樣,魔城出來的惡魔就是不一樣”老樹魔咧開他樹洞般的嘴做出了笑的姿勢。


    許零看著他,看到了老樹魔的綠色魔瞳裏有一種很強盛的渴望,很驚奇的發現就是這一種欲望,完全碾壓了其他的情緒。他的魔心跳動的很慢,血液緩緩流逝,屁股幾乎已經把地麵坐凹下下去了,雙腳更是僵硬的盤在那裏,這麽長時間一動沒動過。


    “你很想離開這裏嗎?”許零答非所問的說道,老樹魔他沒有平常惡魔的思想混亂,他可以看得出他一直很想離開。


    老樹魔有點詫異許零會說出這樣的一番話,重重的歎息一聲,伸出一隻幹枯的手說:“這就是樹魔的宿命,我們享受有長生,但終究就隻能枯坐在樹下。這是樹魔們的命,就好像我們魔族的一族永傳的詛咒一樣無法躲避”


    他的手上一個樹狀的印記光芒四射,一種壓迫心髒的擠壓感傳來。


    而許零也似乎受到了這個印記的牽引,他的頸部透過紫鱗甲,一個四足異獸的印記閃耀浮現。


    剛剛如同棉花一樣的壓迫感瞬間就像是身體灌了水銀一樣沉重,他極力的加快血液運轉的速度,印記的光芒才逐漸暗淡了下來,頭上已經出來一頭的冷汗。


    餘光掃視其他惡魔,盡皆安靜了下來。他們的身上各有不同印記從皮膚上浮出,痛得牛魔直捶地麵,打的拳頭血肉模糊。


    老樹魔纖長如枝椏的一樣的手指指了指許零的頸部,剛剛四足異獸出現的地方。


    “永遠記住,這是我們魔族的詛咒。那一場人與惡魔的交戰,惡魔被從人界間驅除迴地獄道。卑微,無恥,渺小的人類居然封閉了人道與地獄道的入口,杜絕了惡魔的進入。那一戰,人類給我們的血脈中種下了烙印,就連十八般地獄中環境都發生了劇變,該死的人類啊!”


    “隻有魔神,偉大的魔神可以穿越十八般地獄盡頭封印的阻擋,降臨人界,人界中有無窮無盡的靈魂供我們吸食”


    老樹魔振奮雙臂高唿雲天,天空中久蕩的迴音遲遲不絕。


    許零呆愣看著天,捂著自己的頸部,人界,那裏才是應該屬於他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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