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戰役的重心一下被拉到林逐野身上。


    覆海聞聲看過來,不大相信林逐野和燼恆之間存在py交易,而不相信的感覺又遠沒有那麽強烈。


    以她的身份,不可能拉下臉來提出質疑。質疑就代表擔憂,擔憂就代表害怕,於軍心不益。


    和大多死鴨子嘴硬的傲嬌差不多,她在等著林逐野主動坦白。


    無奈林逐野陷入兩難,不知如何開口,隻在狼十三背上用狗爪畫圈圈,攪動狼毛。


    他可以推翻燼恆的謊言,因為燼恆沒能按照約定殺掉四十五。


    隻是暗衛大軍的壓迫感太足,強行開戰的話,他沒把握全身而退。


    先是幫狼十三清除詛咒,後又幫覆海抵禦控製,林逐野直到此刻都沒認真調息過,精神力早已見底。


    如果暗衛一擁而上,那麽在場四狼加上雲喚曉,其中定會陣亡一二。


    沒穿越前,林逐野隻是個一事無成的社畜,遠沒強大到漠視生死別離。


    他不想身邊的朋友再受到傷害。


    好在覆海讀懂了他眼裏的糾結,冷笑著背過身,“一群忘恩負義之輩,我無盡海不屑與之為伍,滾吧。”


    林逐野如鯁在喉,揪緊狼十三的狼毛,疼得它‘嘶’了一聲。


    這時,林負雨傳音過來,細致地分析利弊。它的中心主旨隻有一個,‘燼恆奪運,大勢所趨,狼族理應避其鋒芒’。


    林逐野還是沒有說話,怔怔看向覆海的背影,隻覺之前喝下肚的靈酒後勁很大,正在左右搖擺他的良知。


    林負雨亦讀懂了他的為難,於是越級攬罪,“狼族願與二皇子交好,燼國同無盡海之恩怨,狼族不參與,兩位自便。”


    “小雨...”林逐野心裏不是滋味,喃喃輕喚。


    林負雨充耳不聞,向覆海頷首致歉,“妖尊見諒,晚輩乃是狼族現任族長,事事自然要以狼族為重。”


    覆海微微抬頭,閉目咬唇,不做迴應,任憑海風唿嘯衣裙,靜候滅族的命運降臨。


    “十三,還不帶著林大人撤離!”林負雨厲聲下令。


    狼十三看看林逐野,又看看路越川,見他們並沒斥責林負雨越俎代庖,便隻能遵命行事。


    它馱著林逐野就跑,路越川和林負雨隨即跟上。


    雲喚曉卻是立定好一陣,目光掃視在場所有渡劫,最終落到覆海臉上。他拱手施了一禮,接著棄之而去。


    不多時,四狼來到平陽城外,同一眾狼崽會合。無盡海方向隨之打響戰爭,冒起衝天火光。


    沒有狼族介入,此戰海妖必敗。


    林逐野翻下狼背,萎靡地長歎一口氣。


    “阿野,可還好?”路越川前來安慰,“別太自責,這不是你的錯。”


    “還真說不準。”林逐野垂眼苦笑,“如果我再聰明點,早些識破燼恆奸計,或者早點研究出淨化術,那麽...”


    話還沒說完,路越川一把將他攬進懷裏,輕撫他後背,“燼恆很強,阿野也不差。如若沒有阿野從中周旋,狼族此刻恐怕不如一粒浮塵,隻能任人宰割。阿野,你做的已經很好了,比所有狼都好。”


    “嗯...”林逐野委屈地朝他懷裏鑽鑽,將軟弱的一麵藏進他衣領。


    林負雨就站在不遠處小心翼翼地偷瞄著,眼神飄忽不定。它知道群狼的注意力全在他們身上,沒狼有空留意自己,但它還是裝模作樣地抽動嘴角、不自然地發笑。


    是緩解內心尷尬,或是想隱藏心思,可能隻有它自己知道。


    僵局被遲到的雲喚曉打破,他落地之後本想朝林逐野走,卻又在途中調轉方向,來到林負雨跟前,“無盡海覆滅,狼族之後有何打算?”


    林負雨抬眸,正好撞見雲喚曉眼中的落寞。


    它心裏忽而升起一股對同路人的惺惺相惜之情,索性一笑而過卸下片刻偽裝,“狼族行事,還得看林大人如何決斷。倒是你,你又作何打算?”


    “無所謂打算。倘若狼族還想進攻燼國,我可助你們一臂之力。倘若狼族準備歸隱山林,我亦可碌碌餘生。”雲喚曉嘴角一頂,笑得同林負雨一般假,“從離開祖廟起,我就忽而覺得疲憊。渡劫雖立於天地之巔,卻始終臣服於天道之下。如今我了無牽掛看似隨心隨性,卻是想找一處落腳地都是不能。所以,我怎麽都行。”


    “嗯,狼族隨時恭候劍尊做客。”林負雨的語氣突然生分。


    因為它身負要職,還得主持大局,沒多少時間傷春悲秋,“狼族聽令,原地休整。習得暗衛秘術之狼暫且留在外圍,待林大人神魂恢複,自會幫你們解除束縛。”


    夜色漸沉,狼族就近暫居於城外藥鋪。


    五十餘‘內奸’住在院外,其餘狼崽守於院內,雲喚曉和林逐野則各自占據一處裏屋,凝神調息。


    院內,狼十三無心歇息,扒著藥架探頭朝裏看,鼻腔被風化過的藥材味堵得發悶。


    它聞得入神,沒察覺林逐野已然停在背後,“在想二丫?”


    狼十三被驚得一哆嗦,錯愕迴頭,“呃...阿野,調息得怎麽樣?”


    “半斤八兩吧,幫狼崽解除詛咒倒是足夠。”林逐野語調很平,明顯興致不高,“主要是屋裏悶得慌,出來透透氣。”


    “原來是這樣。”狼十三聊無可聊,尬住一瞬。隨後似乎想到什麽,看迴藥架自顧自地科普,“阿野,這叫寧神花,尋常雜草不入品階,但很得凡人喜歡。他們睡不著時,總會泡一杯寧神茶來喝,味道其實還好,微苦,略澀。”


    “你喝過?”


    狼十三眉頭一舒展,語氣卻低沉下來,“嗯,以前偷喝過。”


    “唉...”林逐野揉揉它的腦袋安慰,“安心,燼恆此次籌備完善,無盡海那邊的戰鬥不出兩日就能結束,到時候我幫你把二丫討迴來。”


    狼十三聞言一喜,蹭著他的狗爪撒嬌,“阿野,狼族之內就數你對我最好。”


    “知道就別再亂想,好生歇息。”林逐野貼近藥架嗅嗅。


    由於數年沒人打理,藥材味早已沾滿灰塵,其中還雜著一縷淡淡的酒味。


    林逐野迴頭看向裏屋,頓頓後說,“你忙吧,我去看看雲喚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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