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逐野不敢把話說開,並不是打算吊著‘舔狗’。


    隻是有些狼實在很好,好到他的內心不忍將其辜負或是傷害。


    林負雨就是這種狼。


    而在林逐野還沒想出應對之策時,林負雨卻道,“大人不必為難。祭祀堂裏的談話,大人若是沒聽見,那麽屬下亦不曾說過,我們都可以當做無事發生。”


    剛才它戳破林逐野的小心思,看似是在試探林逐野,實則是在認清已身。


    確實,它喜歡林逐野,喜歡到不見則念,見則惴惴不安。怕林逐野看向路越川的眼神會刺痛自己,更怕林逐野猜透它的心思而與它疏離。


    隻是,這些都是它的自以為。


    林負雨這些隱於暗處不敢言說的內心獨白,其實歸根究底,從來與‘喜歡’無關。


    用林逐野他們村兒的話來說,一個詞匯就足以解釋...


    馴化!


    林負雨是狼,靈智如何卓絕,本質都是狼!


    它青睞的並不是林逐野的‘狗格魅力’,而是藏在這張狗皮下的人類思想!


    這一點別說林負雨,就連林逐野都從來沒意識到,畢竟他一直在以狗的姿態,踐行人類行為。


    “小雨...”林逐野自覺有愧,無言以對。


    林負雨倒是灑脫,閉眼搖頭,示意結束此話題。


    至此,氣氛終是緩和不少。


    林逐野尬笑道,“小雨啊,此一戰,相信再過不久就能結束。如今你已有問道的資格,那就更不應該鬆懈,爭取早日突破渡劫,光複狼族。”


    “是。”


    見林逐野沒因為剛才的不愉快而心生嫌隙,林負雨的心理負擔無故緩解不少,


    “隻是林大人,屬下有一疑問。”


    “你說。”


    “狼族功法共含大道有二,卻無一能與青玉妖丹匹配。屬下對於木之大道知之甚少,確實有些寸步難行。”


    “倒是這麽個理。”林逐野思索著說,“早年就已證明,我們村兒的知識同你們這兒互通,從狼族能夠借助日光修行就能看出。那麽...木之大道實為探究生命本質,就是不知道生物學,是否有益於你領悟大道。”


    “生物學?”林負雨頂頂眉頭,不知所雲。


    這時,林逐野拍桌而起,“管他呢,試試總沒錯!今日,小爺就給你來點九年義務製教育的震撼,就從何謂細胞開始學!”


    “是!”林負雨裝作饒有興致,大聲迴應。


    然而不論是它或是林逐野,都是在以這種自欺欺人的方式,強行遺忘先前的敏感話題。


    於是,又是一年時光悄然流逝。


    二皇子府邸。


    今年的大雪遠勝以往,整片天地都被蒙上一層冰塵。


    白藍瀟渾渾噩噩躺於床榻,輕撫著隆起的大肚子,分散的視線始終不能集中。


    “王妃,今日胃口可有好些?早膳已經備好,您多少吃點吧?”一側婢女,恭敬地細聲詢問。


    白藍瀟有氣無力地自嘲,“都不能做自己的主,哪裏還配做你們的主,如此豈不諷刺?”


    婢女被這話嚇得不輕,“王妃言重,伺候您乃是奴婢們幾輩兒修來的福分,王妃有何需要,盡管吩咐就是。”


    “福分?”


    白藍瀟側眼一瞥,冷聲反問,


    “為奴為婢身不由己是你的福分,那我白家世代受製於燼國,豈不是天道格外開恩?這種話說出來,恐怕你自己都不信。”


    不是故意刁難,隻是心中鬱結實在難解。


    被困在王府多時,早已記不清時日,心思也就難免沉鬱,句句帶刺。


    隻是話音剛落,婢女就‘噗通’一聲跪地不起,熟練地紅起眼眶。


    白藍瀟知曉她想說什麽,無非是些習慣性、不走心的求饒而已。


    白藍瀟沒讓她開口,擺手打斷,“下去,讓所有人全部下去,我不想看見你們。”


    話不投機半句多。


    她骨子裏不甘受困的野性,迫使她見不慣諸如婢女之類、被迫逆來順受不懂反抗之人。


    婢女卻是半晌沒動作,抖著肩膀遲疑地求饒,“王妃恕罪,殿下時刻記掛著您的身子,故而讓奴婢不得離開半...”


    嗬,燼恆記掛的隻是我這張臉吧!


    換臉之痛深刻於心,白藍瀟突然動氣,“我讓你出去!”


    “是,是...”婢女不敢有所逗留,急忙退下。


    可局促的腳步剛離開,卻有一道沉穩的腳步隨之走來。


    “下人伺候得不合心意,打發走了就是,何故跟他們置氣?”


    燼恆坐上床沿,輕輕蓋上白藍瀟的手背,語重心長地叮囑,


    “你現在有孕在身,切忌動氣,還得多多注意才是。”


    白藍瀟眉頭微蹙,想要抽迴手。


    燼恆卻將她死死拽住,沉一分語氣,“瀟瀟,你在怕我?”


    白藍瀟當然怕。


    能麵不改色割下人臉之人,稱之為神經病都是抬舉。


    燼恆在她眼裏,同變態無異。


    “沒...今日怎得迴來這樣早?”白藍瀟強忍心悸問。


    燼恆探近一分,低迷說道,“鎮南王辦事妥當,暗衛那邊進行得很順利,況且,本王想迴來陪你。”


    “是嘛...”


    每當燼恆深情凝視白藍瀟的‘臉’時,她心裏都是一陣惡心。


    她自覺像個容器,一個用來打消寂寞、承載執念的器具。這是在剝奪她作為人的權利,比之前當金絲雀更要壓抑,不論怎樣費力唿吸,都覺窒息。


    而她又不得不對燼恆迴應。


    可是,白藍瀟剛張開嘴巴,都沒來及出聲,腹部卻突然傳來一陣劇痛。


    許是壓抑的心情動了胎氣,她下意識抓住燼恆的手腕,“燼,燼恆...疼,好疼!”


    聞言,燼恆不憂反喜,即刻喚來穩婆檢查。


    而後安撫起白藍瀟,也不說出去避避晦氣,“瀟瀟,別怕,本王就在此處不離開,寸步不離陪著你。”


    他或許認為這話能讓白藍瀟安心。


    實則卻讓白藍瀟本就懸著的心髒,猛得竄到嗓子眼。


    “不,你先出去,你在這兒的話,我,我...害羞。”白藍瀟強忍痛楚驅趕。


    安胎至今,為得可不隻是將孩子生出來。


    此刻是她帶領白氏一族逃離王城的唯一一次機會。


    況且,她恨透了燼恆,怎會為他誕下孽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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