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後,落霞村,浪味仙後院。


    由於生活所迫,如今的林逐野已能正常走路、下蹲、靈活運用爪子。


    若不是身形比例拖著後腿,說他是隻狼人都不為過。


    “林大人,衣服洗好了嗎?”


    書生端著奶茶走來,不斷用湯匙攪動杯裏的冰塊和珍珠,有意無意透露著上等人的優越感。


    林逐野坐著小板凳,用木棍敲擊搓衣板上的衣物,理都沒理他。


    “林大人,這都一年了,怎麽還沒習慣呢?不是說小的不想幫您升職,隻是...”


    書生俯身湊來,嗅嗅後立馬皺眉避開,


    “林大人,您這多久沒洗澡了?”


    臘月時節,天氣陰寒。


    沒資格用熱水的林逐野不敢洗澡,生怕受涼沾染風寒,屆時沒錢買藥又得工作,豈不是得難受好幾天?


    然而書生這次過來,可不是他不搭話就能打發走的。


    沒有預料,一杯冰奶茶忽然從林逐野頭頂澆下。


    冰塊砸進水盆裏濺起汙水,林逐野渾身一哆嗦,繃著肌肉迅速起身,狂甩狗毛,


    “你tm簡直有病!真當小爺不敢弄你?”


    寒風一吹,狗毛上的水漬直接結成冰渣,林逐野本想繼續罵,可牙齒已被冷得一直在打寒顫。


    書生攤手挑眉,一臉無所謂,


    “大人何出此言?合著小的還好心辦壞事了?再者,以浪味仙的規矩,頂撞辱罵上級應該怎麽來著...”


    “怎的你還想開除我不成?還是免我幾頓飯?這種上不得台麵的伎倆一年都沒玩膩,可見你的心思有多幼稚、肮髒。”


    泥人自帶三分火氣,何況林逐野這個泥菩薩。


    越是瀕臨險境,不計後果的勇氣越容易觸發。


    一無所有的林逐野什麽都不怕,自然敢懟迴去。


    書生沒敢逼得太緊,急忙討好道,


    “林大人說笑,您作為浪味仙的三好員工,有什麽過錯是不能原諒的呢?這樣吧,小的再為您安排個好差事,倒恭桶的老劉今天休假,不如大人去頂一天班?”


    “嗬...”


    林逐野撣掉毛上的冰渣,扔掉爪裏的木棍,


    “誰愛幹誰幹,小爺不玩兒了!”


    在此地堵了一年都沒堵到路越川,林逐野的希望已被消磨幹淨。


    他已過夠吃不飽穿不暖的日子,打算離開此地,再去找處妖修宗門混吃混喝。


    再不濟還能去給修士當靈寵,至少要比賴在這兒強!


    可書生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的氣焰全消,


    “這次有報酬,一桶三文錢。”


    林逐野欲言又止。


    他已不是當年的狼族軍師,工資對他來說不要太重要。


    況且他一年都沒拿到過錢,此刻自然難免心動。


    書生似乎猜到他的心思,笑著轉身,幫他做決定,


    “推車在村西,拿到即可動工。”


    林逐野還未答應,書生就已消失不見。


    在院裏糾結片刻,林逐野急忙返迴柴房,躲進草垛暖和身體,而後頂著如刀的風雪出門。


    街上人很少,幾乎隻能見到一兩名被雪霧籠罩的人形輪廓。


    雪很大,剛踩出的狗爪印,下一秒就會被風雪抹去。


    林逐野蜷縮著貼緊牆壁往西,用膝蓋試探出推車的位置,再拍幹淨上麵的積雪,開始挨家挨戶敲門。


    “今天也忒慢了,這等什麽時辰了?”


    村西一座民居,一名婦人提著恭桶,抱怨著開門。


    看清林逐野這個生麵孔,婦人的臉色並未緩和,將恭桶用力置於推車上,背過身戒備地掏出三文錢,扔到林逐野爪裏。


    村西算是貧民窟,基本都是從外地搬進來打工的,不認識林逐野很正常。


    掂量掂量貨真價實的錢幣,林逐野忍著脾氣蹭掉濺在毛上的糞便,動身趕往下一處。


    這次開門的是名小孩,見到林逐野時被當場嚇懵,


    “哇哇~爹爹,有妖怪!”


    “別叫,我不吃人。”


    林逐野沒心思哄小孩,想著忙完就走。


    可他正打算進屋幹活時,卻有一男子端著木盆跑來,二話沒說就朝他臉上潑,


    “孽畜,離我家小孩遠點!”


    嘶...


    潑的不是糞水,尋常洗腳水而已,隻是在天氣的加持下潑水成冰。


    林逐野整條狗被凍住,全身掛滿霜,卻又沒力氣掙脫。


    照理說作為哈士奇並不該如此畏寒,可他的身體太虛弱,導致皮毛已不能保暖,哆嗦著解釋,


    “我來收恭桶...不是妖怪...”


    男子不信,將小孩抱至身後,轉而抄起一根木棍往林逐野身上招唿。


    林逐野想用精神力抵禦,但受身體狀態所限,導致精神力斷斷續續,根本起不到實質性的作用。


    隨著身上的掛霜被砸碎,林逐野踉蹌一步,怒道,


    “用你的狗眼看看,這是不是收恭桶的車!”


    聞言,高舉的木棍突然停滯,可男子眼裏的不善並未消失,


    “桶在裏處,自己去拿。”


    林逐野很想懟迴去,但現實容不得他硬氣。


    他隻能悻悻進屋,忍痛將桶搬到車上,沒個好氣地要賬,


    “三文。”


    “都把我家小孩嚇哭了,還想要錢?滾邊兒去,信不信我再揍你一次!”


    男子兇神惡煞,揮舞木棍威脅。


    林逐野本就不好惹,當即和他杠上,


    “我告訴你,小爺可是浪味仙的人,今兒不過是來幫老劉頂班的。若你識趣,就趕緊拿錢,不然小爺明天就帶上浪味仙的人,抄你的家!”


    “你是什麽東西,也配和浪味仙扯上關係?”


    男子放肆地笑笑,再次揮來一棍,邊打邊罵,


    “也不打聽打聽,你爺爺我年輕時候是幹什麽的,敢在我麵前裝模作樣,你怕是沒死過!”


    林逐野躲閃不及,幾乎一息挨一棍。


    雖說快要凍住的肌肉感覺不到疼,但他清楚,明日起來定是青一塊紫一塊。


    仔細算算,今日收恭桶賺的錢,怕是都不夠醫藥費。


    越想越氣,林逐野爆發精神力,將襲來的木棍直接彈飛,


    “真當小爺不敢收拾你!”


    突如其來的轉變,嚇得男子跌坐在地,孩童哭鬧不止。


    然而林逐野並不打算息事寧人,秉持有仇報仇的原則,拾迴遠處的木棍作勢想揍人。


    可動手前一秒,他略微堵塞的鼻子,卻率先聞到一股熟悉的氣味。


    偏頭一看,風雪交加的道路盡頭,正佇立著一男子的身影。


    而那獨屬路越川的氣味,就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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