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間安然剛做好飯,門就響了,安然放下手裏的菜去開門,楚亦身邊的少年微微一笑,雙手交疊施了一禮,“多謝楚姨,今日叨擾了。”


    安然莞爾,“無妨,你與我家亦兒是同窗,這是小事。”她看向楚亦,“亦兒好好招待你好友,我去做飯。”


    楚亦點點頭,小臉上一派正經,“娘親去吧,這裏有我在無事的。”楚亦關上門,帶著太子言蕭到客廳坐下,“言大哥夜間可還有事?”


    言蕭搖頭,楚亦眼睛微微亮,“那言大哥可否指導我一下功課,先生說的有許多我都不明白。”


    言蕭笑著點頭,“這是自然。”


    安然將最後一道菜端上來,青還也過來了,一行人坐下吃飯,安然夾了一個蝦放在了楚亦碗裏,“多吃點。”


    楚亦夾起吃下,隻覺得再多的苦難都值得,飯後言蕭和楚亦去了房間,安然和青還坐在一道聊天,偶爾討論一下繡技,“夏妹妹著繡技真是精美絕倫。”青還眼裏帶著讚歎,滿是驚豔。


    安然微微一笑,“比不得精美而字,也就可以入眼。”


    青還搖頭苦笑,“你啊,謙虛了。”


    言蕭在楚亦家裏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還有羨慕,每次看到楚亦和他娘親的相處,他總是想到早逝的母後,他們之間流露的脈脈溫情是他永遠無法得到的東西,看著安然十分自然的從身邊讀書的楚亦頭上拿下樹葉,言蕭察覺出了無言的苦澀,他垂下眸子,遮住眸低深處的澀然。


    安然坐在一旁納鞋底,楚亦察覺到身旁小夥伴氣氛不對,他有些許好奇,“言大哥怎麽在發呆?”


    言蕭迴過神來,低沉的心情稍微好了點,“無事,隻是有些許累了。”


    楚亦放下手中的書,“既然如此,我們下棋吧?”


    言蕭默然,“好。”


    迴到家中,言蕭看著一旁無人時變得恭敬異常的青還,突然覺得疲憊,這個家裏時時刻刻在提醒他的身份,壓抑苦悶,他苦笑一下,“身不由己,這是他從出生就決定的事情,隻能輕言厭煩。”他低聲喃喃,語氣帶著些許複雜。


    大約還是羨慕楚亦和他的母親吧,他想他明白為何喜歡去往楚亦家,因為自由安寧,也因為難得的放鬆,鋪開畫紙畫了一副安寧農家圖,祥和的氣息是他所向往的,或許有一天他們知道了他的身份,一切又會有不同了吧,放下筆他轉身走了出去。


    時間劃過,言蕭連中小三元,已經是有名的才子,此時的言蕭已然十八,楚亦已經十三了,也是在這個時候他們向楚亦坦白,從今天開始,楚亦正式與他一體,榮辱與共。


    這日是言蕭要去參加科考的日子,一行人去往京城準備科考,安然本來沒想著跟著去的,可是楚亦不放心啊,於是拖家帶口的又去了,到了京城,這裏是日後要住的地方,安然這些年的繡技越發精湛,錢自然也越來越多。


    談好價錢買了一個三進的院子,連帶著言蕭也安頓下來,楚亦這幾天有些焦躁,安然默默的安慰著他,“亦兒,不管你要去做什麽,我希望你能明白,娘親一直都在。”


    楚亦抬頭看著麵前人溫和的目光,突然就平靜了下來,他微微一笑,眼裏流露出不符合這個年齡的成熟,“娘我知道了。”


    言蕭出了考場沒多久,就遭遇了埋伏,也幸好他們沒看到他的臉,他向著夜色跑去,臉色蒼白,翻牆進入楚亦家,已經是用盡了力氣,門被輕輕推開,安然訝異的看著受傷的言蕭,“你這是怎麽了?”安然連忙扶起他,“快進屋來。”


    將他安頓好,安然就又忙著拿傷藥,好不容易將他止住血,楚亦也走了過來,言蕭看了眼楚亦,見他微微點頭,才看向安然,“夏姨,我有事需要坦白,”他抿了抿唇,徐徐開口,“我乃當今太子,朝廷臣子獨大,後宮貴妃當道,為保安全父皇將我送出。”他輕描淡寫的講述了一段血腥的過往。


    光是聽著就充滿的荊棘,親自走入其中,又怎得安全,“亦兒是不是與你們一道了?”


    言蕭沉默了一會兒,點頭,“是的。”


    安然歎息一聲,轉而看向楚亦,“我這一生唯求你安全。亦兒,不管什麽放手去做吧,娘親在後麵等著你。”


    楚亦的眼眶微微紅了起來,“娘親放心,我會沒事的。”


    安然笑著點頭,又看向言蕭,“這天下啊,受苦的是百姓,我隻願你成功以後,可以當個明君,也不枉我們跟著擔驚受怕一迴。”


    言蕭看著麵前的安然,她的眼裏沒有懼怕,沒有恭敬,有的依舊是溫和,“自會如夏姨所願。”


    安然莞爾,“你們好好休息,那些個玩意交給我處理,”她拍了拍兒子的頭,“亦兒,莫要小瞧了你娘親,這些年,我鍛煉的還少嗎,你又不是不知道。”


    她轉身走了出去,門外傳來幾聲悶哼,很快就沒了聲音,安然拍拍手走了進來,“關在柴房了,到時候你帶人問就是了。”


    言蕭看著眼前一幕,突然手握成拳頭,放在唇邊,笑了出來,他眼裏突然出現了前所未有的安心,看向這個小小的屋子,這裏是他遍尋多年都未曾消散的溫柔,原來就離他這般進。


    此後再無人打擾,殿試那日言蕭果然高中狀元,打馬遊街那日安然也去看了,她看了眼高頭大馬上的俊美青年,又看向身旁的楚亦,終於是理解了,這一世總歸是不痛了,這樣也好。


    又是春來到,不過不同的是,這一次去參加殿試的是楚亦,安然看著高他一個頭的少年,“亦兒,可安心?”


    楚亦點頭,“有娘親在,自然。”


    安然淺笑,目送他離去,隨即抬頭看了眼天空,她已經感覺到了,這個世界在慢慢遠離時光長河。


    同樣的場景,同樣的地方,不同的是今日高中的是她的兒子,看著馬上意氣風發的少年,安然眉間泛起了溫柔。


    今天楚亦迴家,語氣帶著些嚴肅,“娘,陛下要準備認迴太子了,如今朝堂上越發亂了起來,陛下的身子撐不住了,恐怕過不了多久,就開始了。”


    安然明白,靜默了一下,“你們注意安全,告訴言蕭,什麽都不如活著,隻要還活著,就有希望。”


    這天的京城很是安靜,半夜皇宮裏傳來鍾的聲音,一下一下敲在所有人心底,廝殺聲響了起來,在屋裏安然都能聞見外麵的血腥味,終於天亮了,新皇登基,下午楚亦來接安然,夕陽下安然看著麵前的青年,隻覺得心底軟了下來,楚亦漏出微笑,“娘,兒子來接你迴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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