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暖暖地拂過麵頰,午時三刻,安翃和安奎如約來到【南門】外的曠野上。

    明明是那麽相像的骨肉至親,卻隻因身在王侯之家,隻因一樣的野心和不服輸,一場生與死的較量即將展開——

    “我應該稱唿你‘二弟’吧?”安奎問,“你準備好了麽?”

    “隨時奉陪。”安翃沒有表情。

    安奎似乎並不著急,四周張望了一下,說:“沒有人呢,二弟,難道你不需要幫手麽?”

    “幫手?”安翃笑,“對付你好像還不需要。”

    “我看不是哦,”安奎狡黠地看著他,“隻不過是那位如影隨形的‘保鏢’不在罷了。想知道他在哪麽?”

    “沒必要知道,”安翃抽出【流螢】,“殺了你,自然一切明了。”

    “真是一點也不客氣呢,那麽——”安奎猛地拔劍揮向他,“開始嘍!”

    【傀儡大獄】

    “哐”一聲,佩雷摔到牆角,把木櫃砸了個粉碎,他抹了抹嘴角的鮮血,望著眼前的晗影:這個男人,太強了!

    晗影喘著氣,心裏著急著時間的流逝:真難纏!他來迴掃視著佩雷和佩雲,判斷著他們的攻擊方位,因為沒有【龍之力量】,加上身體剛從重創中恢複,他的速度和持久力都大大削弱了,要同時對付一個明攻一個暗箭,著實有些吃力。

    不等佩雷站起,晗影一個箭步躍上前。劍尖從佩雷的反手方向直刺向他的胸膛!

    “嗖嗖嗖”,左側飛來三支利箭!晗影傾身避過,佩雷趁機揮劍擋掉他的劍刃,劍尖隻挑開了他的衣襟,露出一個閃光的東西。晗影一驚:【光之鑰】!

    利箭在空中一個迴旋,又朝他刺來!

    晗影揮劍去擋,與此同時,佩雷的劍刃已然劈下!他急忙抽身後退,卻遲了一步!手臂被劃出一道血痕,好在傷口不深。

    意識到必須先壓製住不易防守的暗箭,晗影一劍砍向佩雷,卻在兩劍剛相碰時就抽迴劍,代之以兩腳在他胸口狠狠一踹,並借著推力向後一個跟鬥快速躍至佩雲麵前,舉劍向她揮去!

    佩雲大吃一驚,來不及防備,眼看劍鋒逼近,晗影卻手腕一轉,用劍柄在她脖間用力一敲,她便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解決了一個,晗影二話不說,迴身殺向佩雷!已經容不得他再磨蹭,這明顯是調虎離山的狠毒陰謀!

    幾個迴合下來,晗影占了上風。當佩雷再次摔到地上時,傷痕累累的他已經沒有力氣再爬起來了,晗影並未打算饒過他,一劍劈下!

    “不要!”小玉不知從哪裏跑出來。

    晗影頓了一下,佩雷趁機一個翻身避過劍鋒,靠著牆坐起來,然後他用劍挑下掛在牆上的九尺鞭,“啪”一聲甩過去:“小玉,迴去!不要過來!”

    晗影向後一躍,躲過鞭子:這下可不好,一時間難以近身了!可惡,我可沒有多少時間了啊!

    他轉頭盯了小玉片刻,然後兩手在桌上一撐,兩步躍上去,在空中一個翻滾躲過鞭子落到門邊,毫不遲疑地伸手抓過小玉,沉聲道:“交出【光之鑰】,我可以放過你們一條生路,否則……”

    “雷哥……”小玉的眼神很惶恐,聲音微微顫抖著。

    佩雷咬牙,恨恨地瞪了他好一會兒,最終還是放棄了抵抗,反正遲早都是輸,自己怎麽樣都無所謂,但不能讓小玉卷進來。

    晗影接過鑰匙,破解枷鎖疾步向外跑去:快點,再快點!他能感覺的到,心中那抹不祥愈發強烈。

    【芸宮】

    “克羅澤!”茗霄很著急,“你給我讓開!”

    “不行,”克羅澤攔在門口一動不動,“殿下吩咐過,不能讓你倆出去。”

    “我不出去,我要……去解手。”茗霄狡黠地眨眨眼,“你不放心的話,和我一起去?”

    “啊,不……”克羅澤臉紅了紅,很猶豫,“可是……我怎麽知道你不會騙我?”

    茗霄送過去一個可愛無比的笑臉:“你看我像是會騙人的嗎?”

    “像。”

    “去死吧你!”茗霄踢了他一腳。

    一直沉默的冰蕊站起身,說:“你不放心的話,我陪她去好了。”

    克羅澤長歎一聲:“你們倆當我是傻子啊?”

    冰蕊掩嘴輕笑,可是心裏卻並不輕鬆。

    這時,一聲嘶叫讓三人同時轉頭,克羅澤大吃一驚:“那,那是什麽!蛇?!”

    冰蕊剛要說話,茗霄瞪了她一眼,尖叫著跑出去了。

    安奎從樹後探頭搜尋著:“躲哪兒去了?不愧是我弟弟,功夫不賴啊!”

    而此時安翃藏身於一排灌木中,緊緊捂著右臂:該死,給我撐下去啊!

    樹林一片寂靜,陽光從葉的縫隙中穿射下來,投下一地破碎的光影,暖風微拂,本該是一個多麽愜意的午後啊。

    安翃盯著地上的光影看了一會兒,忽然間緊張起來,覺得這林子安靜的有些詭異。

    突然一聲唿哨打破寧靜,緊接著無數利箭“嗖嗖嗖”刺破空氣直向安翃逼來!

    安翃大吃一驚,急忙抓起劍抵擋。

    箭矢如雨,遊牧民族那百步穿楊的勁道讓他很快吃不消了,他急忙向後一躍,靠上一棵粗壯的大樹樹幹,以免腹背受敵。

    “原來你在這兒呀。”安奎示意其他人停下。

    “卑鄙無恥!竟然設伏兵?!”安翃憤怒地瞪著他,咬牙忍住手臂的疼痛。

    “我可從來沒說過不可以啊,”安奎狡黠地笑著,“誰讓你不帶幫手呢,我可是給過你機會了呢。”

    班吉和凱威站在城樓上遠遠看著樹林,以【龍騎士】特有的敏銳眼光,他們發現了安翃的危險處境。

    “殿下太危險了,我要去救他!”班吉說著就要走。

    “不行!”凱威拽住他,“陛下有令,不準我們幹涉,你忘了嗎!”

    “可是是他們不義在先!太卑鄙了!”

    凱威歎口氣:“我也想去救,可是我們不能抗旨呀!同是皇子,我們又該幫誰?!”

    班吉隻能幹著急:“可是……唉!話說,隊長去哪兒了呀!”

    這時,一匹白馬飛馳出城,馬上的人戴著黑鬥笠,披著黑鬥篷,看不出是誰。

    “那是……隊長嗎?”班吉忙問。

    “我看……好像不是,要攔他下來嗎?”

    “不,”班吉看出他是往樹林去的,“他是去救殿下的。”

    數箭齊發,安翃節節後退,他一閃身躲到樹後,大口喘著氣。把劍換到左手,安翃抬頭看向那片斑駁的天空:今天看來……要迴不去了呢……

    “呐,看在我們兄弟一場的份上,我再給你一次機會吧。”安奎的聲音在樹林裏聽來格外明媚。

    安翃沒動:“你想怎樣?”

    “很簡單,如果你能擋下我的箭,我便迴我的【藍旗郡】,從此再不相擾;如果擋不下呢,二弟,結果也不用我說了吧?”

    安翃沉默片刻:“好。”

    弓弦被拉滿,“咯吱咯吱”的聲音在寂靜的林子裏剛勁地迴響,陽光灑在箭尖上,閃出紫色的光芒。

    “二弟,你真的隻用左手嗎?”

    鮮血順著指尖滑下,將腳下的嫩草染成淒豔的斑駁,安翃不屑地看著對麵那個“骨肉兄弟”,冷冷道:“廢話什麽,你不就等這一刻麽?”

    安奎輕笑:“二弟,一路——走好!”

    “嘣——”箭飛離出弦,疾速逼向安翃!安翃盯著越來越近的箭矢,握緊劍。是生是死,僅在這一刻!

    “喂!”隨著安奎一聲驚叫,安翃眼前猛的一閃!

    來人跌下馬,倒向安翃,腹部一片觸目驚心的鮮紅。待看清他的容貌,安翃驚得屏住唿吸,那是——“茗霄!”

    安翃接住她,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安翃哥……哥……”茗霄微笑著,閉上眼睛,“還好趕……上了……”

    “茗霄!茗霄!”安翃驚慌地搖晃她,“你不要嚇我啊!”

    看清來人的模樣,安奎顯然也震驚不小:“怎麽會是她!”

    正愣著,身後的人慘叫一聲,安奎急忙迴身,看見了滿身血跡的晗影!驚愕之餘,他馬上明白了大獄裏發生過什麽事,以現在的狀況對付他不會有勝算,安奎後退兩步,翻身騎上茗霄的白馬:“撤!”

    晗影沒有去追,他看見了茗霄和安翃,急忙跑上前:“對不起!我來遲了……”他抱起茗霄:沒事的,沒事的,不會有事……

    轉身,【靈蛇】擋住他們,幻化成人形,伸手覆上茗霄的傷口,暈起銀色的光芒。

    “啊,你是那個……”

    男子點點頭:“我就是【靈蛇】,我可以化成人形,但是得付出一半的生命為代價,而且隻能維持三個時辰,”他頓了頓,讓晗影將茗霄平放在草地上,繼續說,“我的能力是根據主人的性格來決定的,主人善武,我便是出色的殺手;主人善良,我便能救人。”

    “那茗霄不會有事的,對吧?”晗影琥珀色的眸子緊緊盯著茗霄蒼白的臉龐,似乎要讓自己堅信不疑。

    男子不說話,半晌,他輕輕搖頭:“這次,不行了呢……”

    迴到【東宮】,安翃讓【靈蛇】繼續給茗霄治療,然後招來一名侍衛:“克羅澤呢?去把他給我找來!”

    話音未落,克羅澤和冰蕊跨進殿門,看見滿身血跡的安翃和晗影,大吃一驚:“天呐,你們沒事吧!”

    安翃兩步上前,一把揪住克羅澤的衣襟:“我不是命令過你看好茗霄的嗎!你幹什麽去了?!”

    “我……”克羅澤有苦說不出,突然反應過來,“茗霄怎麽了?!”

    “你還有臉問?我告訴你,要是茗霄有個三長兩短,我不會放過你!”安翃氣憤地推開他。

    冰蕊急忙往睡房方向跑過去:“茗霄是在那吧?”

    晗影攔住她:“茗霄在治療,不要去打擾。”他的聲音有些沙啞,透出深深地疲憊,“來人,去叫禦醫!殿下,先把傷處理一下吧。”

    “晗影……”冰蕊抬頭看向他,他的聲音和話語那麽讓人心疼。

    每個人都沉默了下來,克羅澤低著頭暗自咬牙:茗霄,為什麽要騙我……

    安翃坐下來,冰蕊走到他身邊,輕輕問:“傷勢要不要緊?”

    安翃搖搖頭:這點傷又算得了什麽?他俯身捂住臉:茗霄,為什麽要過來,你怎麽……這麽傻……

    “主人,你醒了?”靈蛇露出微笑。

    茗霄睜開眼睛凝視了他片刻,輕輕問:“你是……靈蛇?”

    男子點頭,手上銀色的光暈柔柔地籠罩著她的傷口。

    “我……要離開了吧?”茗霄似乎是在自言自語。

    靈蛇避開她的目光,低下頭:“主人……我會努力……”

    茗霄微笑,輕輕握住他的手:“不要緊的,我很清楚,告訴我真實情況吧。”

    “嗯……箭上有劇毒,在血液裏毒素擴散的很快,而且……因為寶寶的問題,主人你的身體很虛弱。加上失血過多,又是致命傷……”

    “靈蛇,能讓我……再堅持半天麽?我還有……好多事想做呢……”

    靈蛇靜靜地凝視著她,半晌,他抑製住悲傷地語調,問:“主人,為什麽,你要替殿下擋那一箭……要不然,你還有好長時間去做你想做的事呢……”

    茗霄轉頭看向帷帳頂上漂亮的花結:“如果安翃哥哥右手沒有受傷,他就不會到那麽危險的境地……我不管他怪不怪我,我都無法原諒自己。這樣做,我就能安心地走了……安翃哥哥是不是沒事了?晗影也迴來了吧?我好像看見他了,不知道那是不是夢境……”

    “不是夢境,他迴來了,殿下也無大礙。”

    “是嗎,太好了……靈蛇,你能幫我的吧?不要多,隻半天就夠了……”

    靈蛇輕輕跪下左膝,吻上她的手:“遵命,我的主人。”他的身形一點點透明起來,最終化作一束銀光沒入傷口,傷口瞬時愈合了,血跡也消逝了,像是時光倒流了一般。

    “主人,再見了,能選擇你這麽善良的主人,靈蛇此生……無憾了……”

    茗霄感覺四肢恢複了活力,傷口也不疼了,仿佛隻是午睡醒來,什麽事也沒有發生過。她起身下床,打開門,第一眼就看見了晗影。

    晗影站在門口,聽到了所有的話,看到茗霄,他什麽也沒問,隻是張開雙臂,輕輕地擁住她:“茗霄,你醒了。”看見茗霄活力四射一如從前,安翃驚喜至極:“茗霄,你沒事了?靈蛇把你治好了麽?”

    茗霄笑著點頭:“嗯!大家都在啊?讓你們擔心了呢。”

    冰蕊走過來開心地擁抱她,大大鬆了口氣:“太好了,你沒事就好了!”

    “嗯,”茗霄替她抹去淚珠,“別哭啦,我沒事了。”她看見了克羅澤,便衝他揚起一個笑容,然後對安翃說:“安翃哥哥,你不要責怪克羅澤哦,是我讓靈蛇拖住他的,不怪他。”

    “嗯,你沒事就行,”安翃點頭,“克羅澤,你退下吧。”

    “是。”克羅澤留戀地看了一眼茗霄,轉身走出大殿。

    茗霄走到安翃身邊,看到他剛包紮好的右臂,問:“安翃哥哥,你的傷不要緊吧?”

    “沒事,不用擔心。”

    “那麽,我們去騎馬吧!”茗霄提議。

    冰蕊猶豫:“可是你現在需要好好休息才對。”

    “不要緊啦,你看我需要休息嗎?”

    安翃也不同意:“還是明天再去吧,你……”

    “不,殿下,”晗影說,“就今天吧。”他知道,明天就再也不會有機會了。

    “嗯!”茗霄燦爛地笑,“還是晗影最好!”

    安翃看出晗影眸子深處那欲說未說的哀傷,便說:“那好,我和晗影去換身衣服,你們稍等。”

    “哦耶!”茗霄歡唿了一聲。

    冰蕊說:“我也要去,騎馬的話,這身衣裙不合適呢,【芸宮】離這兒不遠,我迴去一下。”

    “好。”

    “晗影,”安翃掩上房門,“你有事瞞著我。”

    “沒有。”晗影低下頭。

    “行了,你騙不了我,你忘了我們從五歲起就形影不離了嗎?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見晗影沉默不語,安翃拍拍他的肩,“是不是和茗霄有關?不要什麽都一個人承受,告訴我。”

    晗影抬起頭看著窗外,許久許久,他輕輕地開口:“我要……失去她了……”

    茗霄差一個丫鬟去拿她騎馬穿的鹿皮小靴子,然後一個人站在床邊,出神地望著窗外的柳枝在春風中柔柔拂動,飛揚的柳絮像是紛紛揚揚的雪花,那是——柳樹在挽留一個人時飄飛的眼淚。

    “茗霄……”克羅澤的聲音拉迴了她的思緒。

    “克羅澤?你沒有走麽?”茗霄看著他,有些驚訝。

    “嗯……你真的沒事了嗎?”為什麽,我會有再也見不到你的感覺呢……

    “嗯!沒事啦,”茗霄衝他甜甜地笑,“克羅澤,我想……聽你講故事呢……”

    “好。”克羅澤毫不猶豫,她甜甜的笑臉比陽光還要明麗。

    “哎?你這次沒有逃了哎。”茗霄有些詫異。

    克羅澤也衝她露出笑容:“隻要你開心,做什麽我都願意。”

    茗霄笑得眯起眼,偏過頭看他在陽光下俊朗的臉龐:可是,我卻聽不到了呢……讓我好好看看你……記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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