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江野坐下,


    保安亭裏的氣氛一下子變了。


    小女孩抱著娃娃,渾身仿佛長了螞蟻一樣,坐立難安。


    有種想要立即溜走的衝動。


    但想到剛剛的熱湯,又想到家裏的媽媽。


    她攥緊了懷裏的娃娃,有些語無倫次道:“腿,給媽媽。爬起來。有腿,才能出來。”


    江野不疾不徐的理清她的話,“你是說,你媽媽需要一雙腿?”


    小女孩連連點頭,“嗯嗯嗯!”


    江野瞥了眼櫃子下方的屍體,腿啊,他留著確實沒多大用。


    但是……


    “我給你一雙腿,你用什麽來交換呢?”


    “錢?還是說,你的眼睛?”


    江野看向她懷裏的布娃娃。


    布娃娃是q版的二次元玩偶。


    金色的頭發,大大的眼睛,還有紅格子的連衣裙。


    在江野話出口的時候,那個娃娃的眼睛,眨了一下。


    是藍色的眸子。


    “眼睛?”


    小女孩聞言,“看”了“看”懷裏的布娃娃。


    “……沒有眼睛,娃娃會死掉的。”


    她的語氣有些低落,摸了摸自己空蕩蕩的眼眶。


    她已經沒有眼睛可以給出去了。


    至於錢……


    媽媽沒工作,家裏也沒有錢。


    會被肉湯吸引過來,是因為她已經很久沒有吃到東西了。


    “別的東西可以嗎?”


    她抬起頭,小心翼翼的道:“我還有一個八音盒。”


    那是爸爸還在的時候,送她的禮物。


    江野:“在哪?”


    “家裏。”


    “我要看看,再決定要不要。”


    “好的,大哥哥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就迴來。”


    小女孩轉身就跑了出去。


    趁這個功夫,江野又往肉湯裏加了點肉片。


    血湯鍋沉寂片刻,又再次翻滾起來。


    咕嚕咕嚕的冒著泡。


    很快,小女孩就跑迴來了。


    她口中的八音盒,是一個有著芭蕾舞小人跳舞的音樂盒。


    打開開關,就能聽到音樂。


    但小女孩打開開關後,八音盒並沒有響起來。


    “怎麽不響了?”


    她有些慌張,抬手拍了拍八音盒底部,“之前明明就會放鋼琴曲的,很好聽的……”


    啪啪!


    八音盒被拍了又拍,關了又開。


    但就是不響。


    小女孩快要急哭了。


    這時,一隻手伸了過來,清冷的聲音自頭頂上方傳來:


    “給我看看。”


    小女孩把八音盒遞了出去,嘴裏還在重複著:“以前真的會唱歌的,很好聽……”


    “嗯。”


    江野應了一聲。


    在他接觸到八音盒的那一刻,係統的提示就彈了出來。


    【失效的八音盒】


    【說明:這是一個父親送給女兒的禮物,裏麵蘊含了父親的祝福與離去的靈魂。


    他守護著女兒,希望她快樂,希望她健康成長。


    直到,那一天來臨……


    為了守護這個家,八音盒唱起了歌,芭蕾舞人偶跳起了舞。


    自那天之後,八音盒就永遠的沉寂了。】


    ……


    如果是壞掉了,江野還可以憑借【維修師】職業修一修。


    但如果是裏麵的靈魂和祝福用光了,那就沒辦法了。


    他把八音盒還給小女孩,對上那雙空洞洞、黑漆漆的眼眶,他搖了搖頭:


    “不行,這個不能用來做交易。”


    “……”


    小女孩張了張嘴,失落地低下頭,摸著手中的八音盒。


    她不明白,之前好好的八音盒,現在為什麽用不了了。


    “哥哥,我再迴去找找別的東西。”


    小女孩轉身就要跑,江野忽然叫住了她,“等等。”


    “你媽媽有工作嗎?”他忽然想到了一個不錯的主意。


    小女孩搖了搖頭,“媽媽要腿,才能出去。”


    江野:“我可以把腿先給你,但你們要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事?”


    ……


    “什麽事?你答應了嗎?!”


    沒有雙腿的女人背靠著沙發,坐在地上。


    聽到女兒的話,她伸出手,一把拉住了女兒的手腕。


    很用力。


    菁菁被捏的有些疼,但看著媽媽緊張的表情,她並沒有說出來。


    而是解釋道:“沒有,他說,要媽媽你同意才行。”


    聽到這話,女人鬆了口氣。


    手上的力道也鬆開了。


    “你嚇死媽媽了。外麵這些鬼東西的話,你不要信。”


    菁菁抱著懷裏的娃娃,“那個大哥哥不一樣,他還給我肉湯喝……真的好好喝。”


    女人怔了怔,“是媽媽不好……隻能讓你自己出去找吃的。”


    兩室一廳的房子裏,幹淨又整潔。


    因為,除了大型的家具,這個屋子裏幾乎什麽都沒有。


    值錢的,早就變賣光了。


    就連女兒的那個八音盒……


    女人神色暗了暗。


    菁菁抱住媽媽的脖子,“沒有,沒有。媽媽很好。等媽媽有腿了,就能跟菁菁一起出門了。”


    女人張了張口,想了想,還是決定告訴女兒事實:


    “隻有媽媽自己的腿,才能幫媽媽走出去。”


    她啊,是被困在了這個房子裏。


    “媽媽,我迴來的時候,大哥哥說了這個。”菁菁道:“他說,如果安裝不上去,他可以試試。”


    女人皺了皺眉,小區裏有這號人物?


    “你跟我說下那個大哥哥的情況。”


    “大哥哥啊……”菁菁撓了撓頭,她今天也是第一次見。


    她把自己見到的,聽到的,都跟媽媽說了。


    末了,又補充道:“大哥哥有時候看上去挺好,有時候又很兇。但有時候又很好。”


    “新來的物業……”女人思索片刻,“他提了什麽條件?”


    菁菁:“大哥哥說,我們要簽訂一份契約,等媽媽你腿好了,他給你推薦工作,打工賺錢還給他。”


    女人:“多少錢?”


    “十萬。”


    女人沉默了。


    菁菁好奇道:“媽媽,十萬很多嗎?”


    女人:“多,但也不多。”


    光看金額,是很多。


    但如果是幫她走出這個房間,那十萬確實不算多。


    “媽媽,那我們要簽那個契約嗎?”


    “……”


    屋子裏沉默了許久。


    女人的聲音才重新響起:“簽。”


    菁菁大喜過望,“那我這就去找那個大哥哥!”


    “等等,”女人叫住女兒,“你跟對門王幼時說一聲,待會有客人要來。”


    王幼時?


    菁菁有些疑惑,王幼時是她的小夥伴,但家裏來客人,為什麽要跟他說?


    不過,這點疑惑,很快就被‘媽媽的腿要變好了’這件事所帶來的興奮壓過。


    “我這就去。”


    菁菁抱著布娃娃,匆匆跑了出去。


    然後敲響了對門的大門。


    咚咚!


    咚咚!


    不一會兒,門內傳出道稚嫩的聲音:“誰?”


    “是我。”


    菁菁舉起布娃娃,在貓眼跟前晃了晃。


    “菁菁有個布娃娃,不會哭,不會笑。”


    吱吖——


    門開了一條縫。


    一個白色頭發的小男孩站在門口,看著和菁菁差不多大。


    他盯著於菁菁,“你好像很高興?”


    菁菁點點頭,“嗯!我來是跟你說,待會我們家要來客人啦!”


    “客人?”男孩。


    “等他來了,媽媽的腿就有救了!”


    菁菁臉上沒有眼睛,但她的情緒都擺在臉上。


    高興時,眉毛舒展,嘴角上揚,右臉頰上還有個小酒窩。


    “好了我不跟你多說了。我要去找大哥哥了!”


    “再見,王幼時。”


    她擺擺手,抱著布娃娃,開心的下樓了。


    邊蹦,邊哼著歌。


    “菁菁有個布娃娃,不會哭,不會笑。”


    “媽媽給它縫了眼,會哭會笑會陪菁菁玩。”


    “布娃娃呀布娃娃,藏到哪裏了呢?”


    “布娃娃呀布娃娃,找呀找不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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