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出示通行證。”


    重陽小區門口。


    收起推介官實習證的江野,被攔在了鐵門之外。


    保安亭裏空蕩蕩的。


    正當他思索著如何進去的時候,麵前掉漆的鐵門中心處,忽然張開了一張嘴。


    江野拿出入職表,“我是新來的物業保安。”


    “請出示通行證。”


    那張嘴又重複了一遍,似乎什麽也沒聽見。


    沒有交流能力麽?


    江野觀察了一下,注意到那張嘴邊緣有刮痕。


    他想了想,試探著把入職表卷成一個筒狀,塞進那張嘴裏。


    一秒、兩秒,三秒鍾過去。


    滋啦——


    生鏽的鐵門竟然真的開了。


    仿佛一個鬼蜮打開了結界門,露出了裏麵特有的混亂、荒廢氣息。


    江野把鐵門嘴裏的入職表取下來收好,抬腳走進了重陽小區。


    重陽小區裏有八棟外租的樓房。


    每層樓最高7樓。


    據說,曾經還是個富鬼區。


    裏麵的聚陰做的很好,公園很大。


    鬼魂可以在裏麵隨意穿梭,暢遊陰氣的海洋。


    噠噠噠、


    飄著迷霧的路上,隻有江野的腳步聲響起。


    一路走來,周圍安靜極了。


    兩側的“綠化帶”裏,原本種了許多陰間植物。


    但由於長期無鬼打理,隻剩下一片荒敗景色。


    無論是毒草還是黑色觀賞花,死的死,枯的枯。


    哦不,還有一樣是“活”著的。


    ——噬陰草。


    一種破壞周圍植被,吸收陰氣的,非常頑強霸道的植物。


    隻要有噬陰草在的地方,周圍一圈都沒有任何植被。


    一般來說,敬業點的物業,在發現這種草後,就該立馬除掉,以免擴散。


    可這兒……


    江野一眼掃過,看到了不少噬陰草,有的甚至長到了兩米高。


    周圍的漂浮的鬼氣,稀薄得可憐。


    兩兩一對比,推介館的陰氣就濃鬱多了。


    陰氣的存在,就相當於一種環境基礎。


    陰氣越多,那麽居住在這裏的居民,形成鬼氣的條件就更簡單。


    陰氣越少,越不利。


    就好比……修仙小說中,修仙門派的靈氣充裕程度。


    如今,重陽小區的陰氣情況,別說富鬼區了,估計送給富鬼,後者都不稀罕。


    恐怕,這兒更受流浪鬼的歡迎。


    ……


    “你哪來的?”


    江野在小區裏逛了一圈,終於引起了物業的注意。


    一道身影從迷霧後走出來,身上穿著深藍色的西裝,頭上是寫著【沉井物業】的同色帽子。


    男人看著約莫四五十歲,長相硬朗,眉骨間有一條傷痕。


    他拿著警棍走來,上下打量著江野,沉聲道:“沒見過你小子,哪來的?”


    江野拿出入職表,“我是新來的保安。你是……?”


    “新來的?嘿,”男人笑了一聲,“終於來新人了。這小區缺人好久了。”


    “我是物業經理,沉讓。沉重的沉。”


    他著重提了一下自己的姓氏。


    江野秒懂,這是【沉井物業】的關係戶啊。


    不過,這物業和小區都廢了,關係戶又有多大牌麵呢?


    到時候他把員工都挖走了,這位會是什麽表情呢?


    江野挺好奇的。


    要不把關係戶也挖走吧?


    連牆根一起撬走,就沒人知道原本的牆在哪了。


    “我叫江白,經理你叫我小江就好。”


    江野臉上露出笑容,仿佛一個剛剛還沒畢業的單純大學生。


    “走吧,我帶你去認認地兒。”


    互相認識過後,沉讓帶著江野繞過花園,走了一會兒,進入了一棟樓裏。


    “這邊就是我們的辦公室了,平時開會,或者處理小區文件,都是在這裏。”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去,一進去,就看到了一道趴在桌上睡覺的身影。


    那人也穿著【沉井物業】的工作服。


    “小李!”沉讓頓時沉下臉來,嗬斥道。


    “嗯?唔……”趴著睡覺的人迷迷糊糊醒來,“經理啊?有什麽事嗎?”


    沉讓臉色難看道:“現在是工作時間!”


    “哦。”


    小李打了個哈欠,拿起桌上的本子擦了擦嘴。


    注意到沉讓身後的那道身影,他意興闌珊的打了個招唿,“喲,經理你終於拐……申請到了新人啊。”


    新人嘛,好騙。


    挺好的。


    沉讓顧及新人在,沒有繼續糾結。


    而是跟江野介紹道:“這是小李,負責小區內的溝通和文件處理事項。若是小區裏有什麽事,可以聯係他。”


    “對,聯係我。”小李拿起個東西,朝著江野隨手一拋,“接著。”


    江野沒來得及反應,“堪堪”接下。


    到手一看,是一個黑色的對講機。


    一打開,裏麵就傳來磁啦磁啦的聲音。


    之後,沉讓又跟江野安排了一下工位和宿舍,就有事先走了。


    “你有什麽不懂的,可以問小李,如果沒問題了後,就早點去熟悉熟悉崗位吧。”


    江野點頭,“好的經理。”


    沉讓拍了拍他的肩膀,“小江,我看好你,好好工作。”


    聽這兩人的對話,小李暗暗翻了個白眼。


    等沉讓匆匆離開後,他立馬拿出毛毯蓋在身上,準備繼續睡覺。


    閉眼前,見門口的江野看向自己,他興致缺缺的道:


    “你自個兒隨便溜達溜達吧,在保安亭睡覺也行。”


    “這破小區哪有什麽事要忙,真有事湊上去也隻是送人頭。”


    聞言,江野好奇道:“你在這裏工作多久了?”


    小李已經開始有睡意了,眯著眼睛道:“兩三個月吧。”


    “小區裏平時都這個樣嗎?”


    “什麽樣?”


    “這麽……安靜?”


    “安靜?”


    小李像是聽到什麽笑話一樣,輕笑一聲,“現在確實安靜。畢竟是個破小區,哪有什麽正經居民。”


    他攢了攢毛毯,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開睡。


    江野在旁邊杵了一會兒,離開了辦公室。


    走廊上的光線昏暗,牆皮脫落。


    江野走在其中,耳邊是嗚嗚的風聲,和自己的腳步聲。


    背後是陰森的寒意。


    他到單獨的衛生間裏,換上新到手的工作服。


    工作服有些大,不是很合身,衣擺處還有星星點點的血漬。


    江野用水洗了洗,沒洗掉。


    他抬頭,看著麵前略顯模糊的鏡子。


    清俊的麵容上,徐徐勾起一抹笑容。


    自從從精神病院出來後,他身上那股人間的朝氣就沒了。


    取而代之的是陰森的冷氣。


    笑起來時,眸子深處仿佛藏了個瘋子。


    ‘一來就發現擺爛員工一枚,開門大吉啊。’


    ‘再觀察觀察,或許可以找個機會撬走。’


    他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和袖口後,才滿意的離開。


    空無一人的廁所裏。


    重新陷入了寂靜。


    滴答滴答——


    仿佛水龍頭沒關好的聲音迴蕩著。


    鏡子裏,哆哆嗦嗦的飄過一道黑影。


    還沒等黑影有所動作,


    下一刻,腳步聲響起,越來越近。


    黑影嗖的消失。


    噠噠噠、


    江野大步走進來,關好水龍頭,再次離開。


    廁所裏重新迴歸寂靜。


    滴答、滴答——


    關緊的水龍頭,再次開始滴水。


    剛滴了兩下,鏡子裏的鬼就道:“你可安靜點吧。”


    滴答滴答——


    水龍頭滴答得更起勁了。


    仿佛在說,一個小鬼而已,你也怕?


    鏡鬼:“那個小鬼不對勁!”


    他的眼神很不對勁!


    滴答滴答滴答——


    迴應鏡鬼的,是更密集的水聲。


    不出所料,


    沒一會兒,離開的腳步聲又迴來了。


    江野手中多了個扳手。


    他打量著漏水的水龍頭,佩戴著清潔工的職業,讓他有些忍不住。


    走廊和廁所其實也髒,但打掃起來容易耽誤正經工作。


    不過水龍頭嘛……


    江野拿出扳手,把水龍頭擰緊了一些。


    又把其他水龍頭挨個檢查了一下,“這下應該不會漏水了。”


    幾分鍾後,江野滿意的離開了。


    良久,廁所都再沒有滴水聲。


    鏡鬼:?


    水龍頭:?


    動不了了。


    真的動不了了。


    水出不去了,使不上勁了。


    它好像被封印了!


    那小鬼真的不對勁!


    水龍頭:……幫幫忙,給我把開關打開。


    鏡鬼: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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