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大哥。”本來安靜到尷尬的車裏,邢遠先打破沉默,“可以和我說說王安民的事情嗎?”


    韓山先是愣了幾秒,隨後說道:“安民?你怎麽對他感興趣了?”


    邢遠:“畢竟是我的上一任,前車之鑒後車之師嘛,他因公殉職我很惋惜,但是我也不想犯他曾經犯過的錯誤,無端端地送了命。”


    韓山:“老大看中的正是你的勇往無畏,這可不像是你說出來的話。”韓山顯得格外謹慎。


    邢遠:“我不是怕死,人固有一死,但是如果我有那一天,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毫無意義……”


    韓山:“唉行行行了,別死呀死的,不吉利,咱都好好活著,關於安民呀,也沒啥好說的,有一點你知道嗎?他是你們隊長王連勝的親弟弟。”


    邢遠:“這個我知道,王隊說我和他弟弟很像,所以不希望我加入斬靈人團隊。”


    韓山:“他所背負的這種痛失至親之人的心情,我能理解。”


    邢遠:“韓大哥你?”


    韓山:“不說我了,你不是問安民的事情嘛,我就跟你說說。其實安民犧牲那晚的情況我知道的不多,當時我們在追擊一名惡靈,那畜生慌不擇路,居然逃到天台上去了,老大讓我和玖月在天台另一側的樓下待命,他和安民追上了天台。”


    邢遠:“之後呢?”


    韓山:“之後我和玖月就看到惡靈和安民雙雙從樓上掉了下來,摔得血肉模糊,惡靈身中兩槍。後來老大迴憶說,當時他倆已經將惡靈逼到天台邊緣,安民認為那個靈還有解救的希望,最起碼還可以拯救被附身之人,並非不得不采取必要措施,安民說服了老大,嚐試靠近惡靈,想用勸慰的方法喚起惡靈的良知,但是……”


    邢遠:“但是什麽?”


    韓山:“惡靈在惡,不在靈,他知道自己已經走投無路,索性搭上安民一條命,把安民推下了樓,這時候老大開槍製止也已經來不及了。小遠,你說的對,千萬不要犯和安民同樣的錯誤,惡靈就是惡靈,為了防止受害人更多,必要的時候,殺才是不殺。”


    邢遠沉默了,低頭不再說話。


    一家偏僻的旅館,房間內。


    武悼、邢遠、韓山再次匯合到一處,這次,武悼身邊多了一個姑娘,正低著頭操作電腦。邢遠出於職業習慣,對姑娘上下打量了一番:她很美麗,但是臉色略顯蒼白,柔順的發絲有點散亂地貼在額頭上,高挺的鼻梁架著一副黑色全框眼鏡,但是仍然遮擋不住鏡片下仿佛可以看穿人性般犀利的目光。


    邢遠不知為何,被眼前的姑娘吸引著看了好久,以至於失了神。姑娘抬頭看了邢遠一眼,轉頭對武悼說道:“這就是你找的安民的繼任?”


    武悼聳了聳肩,開口說道:“正式介紹下,這位是刑偵高手,邢遠;這位是團隊的黑客,玖月,剛來到這座城市。”


    邢遠迴過神,禮貌地伸出手:“玖月,你好,很高興認識你。”


    玖月低下頭繼續操作電腦:“你好,我不怎麽高興。”玖月並沒有伸出手迎合邢遠,氣氛突然略顯尷尬。


    韓山上前一步雙手握住邢遠停在半空中的手接茬道:“小遠,重新做下自我介紹,我叫韓山,歡迎你加入斬靈人隊伍。”


    邢遠再次注意到韓山的左手缺了兩根手指,不免有些詫異:“韓大哥,你的手……?”


    “啊,這個啊,“韓山揮了揮左手,“過去的故事啦,你感興趣的話我找時間再講給你聽。”


    “好啦,大家彼此都認識了,現在開始進入正題。”武悼坐到窗邊,打斷了的大家的對話。


    韓山在趕來的路上,已經將警局的情況向武悼做了匯報。


    “武隊,藥劑都已經給……給病人們用過了嗎?”邢遠關切受害者的情況。


    武悼點點頭:“放心吧,損失記憶雖然讓人生有了缺憾,但是最起碼他們今後的人生可以放下包袱,重新開始了。”


    “韓大哥,你能確定小高沒有問題嗎?”邢遠迫不及待地進入討論。


    “最起碼,當我在警局的那一段時間,他是沒問題的。”韓山迴答。


    “可在警局裏,你卻發現了其他的異常,是嗎?”武悼開口問道。


    “是的,我非常確定,吳靈當時就在警局,那股靈怨,憤怒中帶著仇恨,而且還參雜著莫大的痛苦,是喪女之痛。”韓山邊迴憶邊說道。


    “能確定下來是誰嗎?”邢遠追問。


    “很難,當時人太多,來不及一一甄別,而且王連勝已經放我出來,實在沒辦法在警局耽擱太久。”韓山顯得有些為難。


    “我這裏查出了一些線索。”始終保持沉默的玖月開口說道,大家的目光都對準了玖月,“那個警官高宇,根據市精神疾病控製中心的探訪記錄顯示,他在昨天夜裏去過醫院,探訪對象是報案人蔡大爺,今天也是高宇去醫院給蔡大爺辦了出院手續,並帶他迴警局,根據警局的係統顯示,你們倆在警局的那段時間,正好是高宇帶著蔡大爺正在做案情備注的時間。”


    “這麽說,吳靈可能附身在了蔡大爺身上,並且通過近距離接觸,在高宇和蔡大爺身上來迴轉移?”韓山好似醒悟一般。


    “我之前也去看過蔡大爺,他的表現看上去並無異常啊。”邢遠維護著蔡大爺。


    “靈不是傻子,他們有很強的自主思考能力,懂得偽裝自己,你又不是吳靈的仇人,他把你當做平常人對待,你自然無法識別出他的身份。”武悼迴應。


    邢遠沉默片刻,說:“蔡大爺也吃過乞丐家的包子,但是他居然沒有被惡念傳染,說明蔡大爺是個心懷坦蕩,毫無怨念之人。”


    “世間哪有心懷坦蕩,毫無怨念之人呢,但不管怎麽說,韓山的推測具備一定的可能性,玖月,倉庫周邊我都安置了攝像頭,你繼續監控乞丐的一舉一動,順便把蔡大爺的個人信息調出來給我看一下,我們去會一會他就知道了。”武悼開始發號施令。


    韓山:“還有那個高宇,吳靈輕易不會放過這枚棋子的。”


    武悼:“你說得對,玖月你再查一下高宇的行蹤,韓山負責持續跟蹤及時匯報,小遠你跟我去拜會一下這位蔡大爺,現在出發。”


    縣城環衛驛站。春寒料峭,冷風瑟瑟,縣城比往年又多了一份肅殺之氣。


    “蔡大爺,我們又見麵了,聽說您今天出院,我們來看看您,這是我的同事,武隊長。”邢遠熱切地向蔡大爺打招唿寒暄。


    “喲,小遠呐,我剛從你們局子裏頭出來沒多久,剛咋就沒看見你?”蔡大爺倒了兩杯熱水遞給邢遠和武悼。


    “哦蔡大爺,我今天出任務,那會兒剛好不在,您這剛出院就上班呀?”邢遠開始打探虛實。


    “明明就是誤會,又沒啥真的毛病,有啥好休息的,早點上班我還爭取評先進呢。”蔡大爺點了一支煙自顧自抽起來。


    “老爺子,我們的同事小高身體突然有點不舒服,您這兩天接觸他,發現他身體有恙沒有?”武悼突然扯開話題。


    “小高呀,我看這小夥子好好的呀,就是昨晚吧,麵色有點蒼白,也不知道是不是感冒了,咳咳咳咳……”蔡大爺一口煙吸得過猛,止不住咳起來。


    “老爺子,您可少抽點煙,對身體可不好。”邢遠勸慰道。


    “都抽了一輩子了,好不好能咋的,這還是你送我的中華呢,我以前可沒抽過這種好煙。”說完蔡大爺又猛嘬兩口,“我說,你倆大老遠跑我這來,應該不是簡單地看看我吧,咋地,那案子還沒破?”


    “哎呦,老神仙,您一說還真著了,兇手還是沒抓到啊,要不您看我把案情跟您詳細說說,您給出出主意?”武悼嘴上奉承著,犀利的目光卻緊盯著蔡大爺的麵部表情。


    “像什麽話,你們警察破案子還找個掃馬路的老頭兒幫忙,你當我是那個什麽福什麽耳朵呢?”


    “蔡大爺,是福爾摩斯。”邢遠有點尷尬。


    “我管他啥福爾摩絲還是福爾土豆呢,還是那句話,我知道的都已經跟你們警方交代過了,你有啥不清楚的去問小高,兜裏要是有煙呢就再給留一包,沒別的事我就不送了。”


    邢遠和武悼走出驛站,麵麵相覷,邢遠的眉毛向上輕輕一挑,武悼撅了下嘴,搖了搖頭。這時韓山發來信息:警員高宇一切正常。


    二人邊走邊說話。


    武悼搖頭歎息:“難道這次我的判斷有誤,吳靈另有其人?”


    “武隊,玖月調查的關於蔡大爺的信息,已經發給你了吧?”


    “發了,路上你開車的時候我瀏覽了一遍,沒看出什麽端倪。玖月做事很認真,資料非常詳細,但是實在找不出線索呀。”武悼又歎了口氣,把備份資料的手機遞給邢遠。


    “果真很詳細,連蔡大爺的體檢報告都有。”邢遠邊低頭看手機邊迴應武悼。


    “為今之計,隻有把乞丐當成誘餌這一個法子了,保護好乞丐,吳靈一定會再次出手,隻是雙方都在暗處,這場博弈真是有點難度呢。”武悼說著話,卻突然發現邢遠已不再身邊,迴頭看去,邢遠怔怔地矗立在原地還在低頭看手機,和自己已經隔了十米開外的距離。


    “你是不是發現什麽了?”武悼轉過身走近邢遠。


    “武隊,蔡大爺已經六十多歲,說自己抽了一輩子的煙顯然是有點誇張,但是最起碼30年的煙齡一定有了,對吧?”邢遠若有所思,輕聲說道。


    “看這老頭抽煙時候的狀態,明顯是個老煙槍,我認為你的分析沒錯,你繼續說。”


    “一個有著最起碼30年煙齡的老人,他的肺應該不會太好,但是你看蔡大爺每年的體檢報告,不止是肺,甚至他的整個唿吸係統都非常健康。這絕不是一個30年以上煙齡的老人可能會有的身體,長期抽煙的人牙齒和指甲會略微發黃,但是蔡大爺的牙齒卻很白,指甲也沒有顯示出異常。”


    “這老東西,我們讓他給耍了。快走,人應該還在驛站。”


    邢遠和武悼飛速迴到縣城驛站,早已不見蔡大爺的身影。


    桌子上,卻留下了一張字條。


    “從現在開始,每再死一個人,都算在你們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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