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枝雪直直地看著他,語氣平靜,卻在莫清絮的心中掀起了一陣不小的波瀾。


    莫清絮本不信鬼神,但在遇見喬枝雪之後對這方麵的信念也產生了一點動搖。對於她一個已經不能用凡人來形容的存在,魂飛魄散再無來世確實是極狠的誓言了。


    她是認真的,也是從始至終都想要幫助自己的。


    從喬枝雪的語氣當中聽出了不容置疑的堅定,莫清絮看著她,不知怎地忽然想起了初見那時她所說過的話:


    「我知道,我來歷不明,此番模樣又頗為詭異,你如今不信我也是正常的。也罷,言語說得再多不過也是虛的,你且看我將來如何做便是。」


    將來如何,將來如何……


    比起未來如何,他似乎更想要當下。


    「怎麽忽然愣住了?」喬枝雪見莫清絮看著自己白天不說話,伸出手在他麵前搖了兩下,故意用著戲謔的語氣問,「莫非左相大人是被我的一番肺腑之言給感動了?」


    「阿雪如此情真意切,怎能讓我不動容。」莫清絮眉眼微彎,勾唇笑得溫和,眸中是毫不掩飾的信任,「能與阿雪成親,是我三生有幸。」


    喬枝雪被莫清絮這小眼神看得都不好意思了起來,甚至恍惚之中還有一種小天使很是依賴自己、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錯覺,趕緊摒棄了這樣的自戀念頭:「你再說這麽多的客套話就見外了,好歹如今我們也算是朋友了嘛。」


    嗯,朋友。


    莫清絮眸光微微一暗,在喬枝雪發現之前麵上復而又掛上了先前的溫潤笑意。


    小姑娘雖然確實在乎自己,但也果然對他沒有任何戀慕之意。


    在察覺到這個認知之後莫清絮本該鬆一口氣,但卻又不知道為什麽在某個瞬間有點莫名不爽。


    成親的日子一天天地更近了。雙方成親錢三日內不可見麵,喬枝雪此前一直住在左相府中,在前三日便被安排到了莫清絮的另一處院子內,當日便是從這齣嫁。


    當然這隻不過是對外的說辭罷了,喬枝雪在當阿飄的時候受於規則限製不能離開莫清絮太遠,實體化之後倒是沒有這麽多限製了,雙方二人對於這一次成親又都心知肚明不過是逢場作戲,故而喬枝雪也隻是偶爾呆在那個院子當中掩人耳目。


    定下了初三大婚。不過就在初一這一日,唐婉兒倒是來找喬枝雪了。


    喬枝雪還覺得有點意外,裝作一副不認識她的模樣:「唐婉兒姑娘?」


    唐婉兒施施然地坐在了喬枝雪對麵,一雙清澈透亮的眼眸直直看著喬枝雪:「正是,喬姑娘認得我?」


    「唐姑娘名滿皇都,怎會不認得。」喬枝雪客套了一下,隨即便單刀直入地問,「不知道今日唐姑娘來尋我,可是有什麽事嗎?」


    唐婉兒眸中驀地多了些哀怨淒婉的情緒,捏緊了手中的素白錦帕,嗓音低了下去:「喬姑娘見諒,我本無意冒犯,隻是……想來看看莫哥哥要娶的女子罷了。」


    「莫哥哥身邊素來沒有什麽人,我還是第一次見他如此寵愛一人,甚至是……要娶你一個籍籍無名毫無身世背景的女人為正妻。」


    第14章


    聽到這唐婉兒這這一番話,喬枝雪頓時便停下了手上的動作,將手中的書放在桌子上直視著她,慢條斯理地反問:「如此看來,唐姑娘似乎很是看不起我啊?」


    唐婉兒似乎是被喬枝雪說中了什麽心事一樣眸光躲閃:「喬姑娘莫要誤會,我並沒有說你和莫哥哥毫不般配的意思,此番前來也是真心實意想要祝福你們二人百年好合的。」


    「真心實意的祝福……」喬枝雪意味不明地哼笑一聲,稍稍後仰靠著椅子看著她,「恕我直言,我可沒有從唐姑娘臉上看出真心實意,倒是看出了憑什麽——我憑什麽可以成為清絮的正妻。」


    「正妻」兩個字還被喬枝雪加重了語氣。


    這個位麵對於身份尊卑還是看得挺重的。像莫清絮這樣位高權重的人孤身一人過了幾載春秋,到頭來娶了一個毫無身份背景的女人也就罷了,竟然還是正妻之位,又成為了朝中大臣私底下的笑柄。


    「那你可曾想過,以你的身份嫁給莫哥哥不過是平白在給他招惹譏笑嘲諷。」


    似乎是被喬枝雪所說的「正妻」這兩個字給刺激到了,唐婉兒終於不再是躲躲閃閃的模樣,抬起頭直視喬枝雪:「你若能夠稍稍替莫哥哥多思量幾分,哪怕是體諒他一下,也應當勸勸他莫要執著娶你為正妻才是。」


    「再說了,不僅是莫哥哥,喬姑娘你也會被很多人冠以攀附鳳、妖媚狐惑之類的難聽傳言。」唐婉兒越說越起勁,「難道喬姑娘當真能夠忍受這樣莫須有的罵名嗎?」


    這位氣運之女是真能扯。


    喬枝雪一邊手撐著自己的半邊臉,滿臉興味地聽著唐婉兒的傾情勸說,直到她說完之後才突然來了一句:「不是莫須有。」


    唐婉兒一時間還沒能夠馬上反應過來:「什麽?」


    「我說,方才唐姑娘所說的那些可不是什麽莫須有的罵名哦。」


    喬枝雪眉眼彎彎,麵上的神情天真純良,說出的話語卻與這幅表情截然相反:「沒想到坊間傳聞也能傳得這般迅捷。不錯,我用盡一切手段不惜一切代價去引誘我們風光霽月的左相大人,你知道我的父母是他的救命恩人吧——我便是以此要挾他娶我為正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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