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憶的時光不過眨眼一瞬。


    雲霄再次睜眼之時,手中凝聚重構的理之劍模樣,已經和先前大不相同。


    而刃也在迴頭看向這柄劍的時候,眸光裏有了幾分驚愕。


    畢竟先前他說雲霄見過那個女人的原因,僅僅隻是因為,雲霄的每一次出劍,都略有那女人的影子。


    仿佛是在下意識的去模仿那一劍的可能,去模仿那月下一劍的感悟。


    然而,他卻沒想過雲霄真的能如此迅速的領悟到這一劍的精髓。


    而在這一刻的雲霄,在刃的眼裏完全就像是變了一個人,變成了那個他熟悉的身影。


    隨著那片銀發隨風飄舞著,赤紅如血的眼眸微微側目,看向了他的身影。


    手中之劍充斥著無法遏製的殺意,那種千萬次錘煉的戰鬥技巧和殺意,盡數施展在他身上的模樣。


    恍若那一天,鏡流陷入魔陰身之前,對他所作的那般一樣。


    “為何,為何要與飲月一同,造下這無邊惡孽——”


    那句質問的聲音仍舊迴蕩在他的耳畔旁,那種帶著怨恨,帶著不甘,帶著憤怒的情緒,化作一道又一道淩厲的劍光。


    然而她並非渴望迴答,而是不斷的用千錘百煉的劍法,去宣泄自己內心的憤怒。


    萬千的劍光切割在他本就罪孽深重的軀體之上,而倏忽的血肉卻在幫他不斷重組肉身。


    無論切割,穿刺多少次,這具肉體始終不死不滅。


    刃的眼裏仿佛倒映出了過去的那般景色,伸手按住了自己的胸前的傷口。


    衣服已經破碎,但血肉卻立刻已經修複如初,這副可憎的軀殼,讓他無法擺脫這樣的宿命。


    他的眼眸從那一瞬的茫然之中解放放了,緩緩的抬眸,看向了麵前的雲霄。


    手中支離劍瞬息間再次爆發出一陣嗡鳴。


    那股刺鼻的血腥殺氣再次充斥周圍的一切,地麵上盛開無數鮮紅的彼岸花。


    仿若在那時,有千萬的生靈從這花朵之中明滅不定。


    彼岸花紛紛綻放,散發著妖冶的光芒,然而,此時的雲霄周圍卻仿佛是一片寒霜淨土。


    纖塵不染,絲毫沒有半分的殺氣沾染其中。


    在手持這把劍的同時,他身體周圍的氣息也逐漸發生了轉變。


    那種孤寂,寂寥的感覺,讓他無法忘懷的殺意,刻骨銘心。


    如同一人便是一片領域,一片天地的主宰。


    這一刻,他似乎感受到了那女子未能說出的話,如同用這把劍,走入了那人心中的一片淨土那般。


    “既然你已有了如此的決斷,那麽,便來吧,這是我們之間,最後一次的交鋒,雲霄,從今日之後,不準你再稱唿我為師傅。”


    這話說出來,其實也希望他能夠和雲霄真的斷絕關係。


    因為和他有所牽扯,必然不會有好下場,更何況,是老爺子的孫子……


    無論從任何角度而言,他都不希望這個少年將來的道路,和他繼續有什麽牽扯了。


    這便是自己現在為止,能做到的一切——


    “是麽,不過,既然這便是師傅你自己的願望,那麽就讓這一劍,便是徒兒迴饋您的授藝之恩吧!”


    聽聞這句話,刃的動作不再遲疑,卻仿佛是在嘴角,無意間露出了一抹笑容來。


    那不是冷笑,不是滿足,而是帶著一抹期待,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感懷。


    轟的一聲,他的身影縱身一躍,仿若和當時的那個女子躍向天邊月華一般,身影高高躍起。


    血色的劍光在空中匯聚,地上搖曳著的彼岸花紛紛破碎,如同要化作漫天散落的鮮雨一樣。


    雨水倒卷而迴,而那象征著死亡的一劍,也即將墜落而下。


    雲霄猛然抬起頭,迎著那自己曾見過的劍光看了過去。


    右手猛然持握理之劍,體內僅存的能量不要命了一般朝著劍身之中灌注而去。


    原本千瘡百孔的軀體此時因用力過度而爆開大量的鮮血。


    此時此刻,他瘋狂的壓榨著體內所能壓榨的一切。


    筋脈瞬間繃斷,肌腱也不知斷裂了多少,唿吸,視覺,也可以全部在這一刻舍棄。


    這一劍之中,他不再需要這些感官,而是將其全部舍去,換來更強大的凝聚力。


    隻需要將全身的力量集中一點,斬出那自己當時所見過的那一劍就可以了。


    接下來的戰鬥都不再重要,他現在此時心中要做的,便是模仿出自己所見過的那一劍。


    那是自己至今為止見過的,最強大的劍術,再無其二。


    而他也確信,這一劍,是自己當下的極限,斬出這一劍,便足夠了,再不需要其他的——


    鮮血從眼眶流淌而出,耳朵,鼻腔,嘴巴也不斷的有鮮血往外流淌。


    就在那天空中的彼岸花雨即將落下的瞬間,雲霄那一片黑暗的視野之中。


    仿佛都能看到了一片猩紅的花海正在朝著自己搖擺。


    這便是地獄的景色,雖說對於刃而言求而不得,卻能讓他人共賞一番。


    哪怕此時雲霄失去視覺,也如同從意境中明悟了這種感受。


    但,他的劍,也緊隨其後,朝著空中,劈斬出了自己壓榨全部力量,所揮動而出的最強一擊。


    失去視覺的眼前景色再度發生轉變。


    猩紅的花海驟然開始出現無數的破碎,遍地的彼岸花此時此刻全部在同一時刻崩潰瓦解,化作了漫天散落的猩紅花瓣。


    而在一切都仿佛落入了漆黑深淵的同時,一輪皎潔的殘月從海平麵上升騰而起。


    如同那【海上升明月】一般的意境綻放開來,迎著那片天空落下的劍芒斬了過去。


    “師傅,就讓徒兒,請您——赴死!”


    此時在外界的刃也落下了自己鮮紅的劍光,但當他再次看到了這道殘月迎麵斬來之時。


    他的身影居然沒有繼續加大力道的斬出這一劍,反而在這一刻,他鬆開了手中的支離劍。


    轟——


    瞬息間,寒霜驟然遍布大地,所過之處,幾乎都被覆蓋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那淩厲的血色劍光沒有落下,雲霄似乎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結果。


    隻是此時,他的雙眼都已經看不見周圍的一切,雖然血肉在不斷恢複,但卻不是一時半會兒就可以恢複過來的。


    他此時幹站在原地,保持出劍的姿態,並不是保持揮劍的姿勢耍帥,而是——他此時脫力了,真的脫力的沒有半分力氣了。


    和當時與那女子所斬出最後一劍的模樣不能說一模一樣,隻能說是毫無偏差。


    理之劍霎時間崩潰成光粒子散開,雲霄的身體跌跌撞撞的朝著後方摔倒,努力想要維持平衡,卻還是腳下一軟,整個人朝著後方栽倒過去。


    此時他的眼前沒有一丁點的光芒透出,隻有無邊無際的黑暗,而他的瞳孔此時也是一片灰白。


    在力竭之後還未暈厥過去,已經是他最大的努力。


    然而當他一頭栽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的時候,在他的周圍卻忽然出現了慢悠悠的腳步聲。


    他幾乎混沌一片的大腦裏,卻在此時忽然感受到了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這不是人類雙腳走路的聲音,而是四肢落地,邁著沉重的步伐走過來的聲音。


    而這樣的生物能在這裏出現,整個羅浮仙舟,也隻能想到那群豐饒孽物。


    果不其然,那沉重的四肢緩慢靠近的同時,他甚至聞到了那怪物口中落下腥臭的唾液。


    而他本來聽力就已經被大幅度的削弱,此時能聽到對方腳步聲,也基本代表,對方距離自己已經很近了。


    甚至是已經快要貼到自己身邊的程度。


    雲霄強忍著自己身上即將被撕裂的痛苦,竭盡全力的想著撐起自己的身體。


    卻一個踉蹌直接摔倒了下去,撲通一聲砸倒在了地麵上。


    此時他都沒反應過來,為什麽地麵會這麽滑溜,他的手掌甚至撐不起身體來。


    其實不奇怪,如果從外部視角來看,周圍大地已經覆蓋了一層冰霜。


    在這裏走路,自然是和滑冰沒什麽太大的區別了。


    “屋漏偏逢連夜雨……大概說的就是這個時候,真倒黴——”


    感受到那股氣息撲麵而來,雲霄努力睜開眼睛,將血液匯聚在眼球上,想要讓視覺率先恢複過來。


    然而就在此時,巨大的雷鳴聲轟然炸響。


    隨著自己麵前掀起了一片煙塵和劇烈的爆炸。


    還不等他被衝擊波掀飛出去,一個有力的手掌便直接抓了過來,將他直接攔腰的抓了起來。


    “哎呀,現在的小家夥真不讓人省心,話說,咱們幾個真的有什麽,弑師大會的傳統麽?”


    聽著這個熟悉的聲音,雲霄愣了一下,但腦袋裏混混沌沌,什麽也想不到。


    “你是……誰,來救我的嗎……”


    “額咳咳,嗯,我隻是一個路過的巡海遊俠而已,別誤會了,隻是剛好路過。”


    那個男人的聲音似乎有些窘迫的感覺,連忙幹咳了幾下,壓了壓自己的嗓音。


    當他還準備說點什麽的時候,卻發現不知何時,自己身邊的雲霄已經徹底昏迷了過去。


    景元也總算是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隨即抬頭,看向了周圍的一片狼藉景色。


    或許說這附近一片狼藉並不太準確——


    因為在剛才的一劍之中,周圍的地麵已經被冰凍了,大地也跟著一起被凍成了一大片的寒冰一樣。


    而在那片寒冰的中心,刃的身影就這麽平躺在地麵上。


    鮮血汩汩的往外流淌,氣息全無,胸口的位置,也被一道鋒利的冰錐仍然貫穿著。


    那道劍意的殘留,仍然在不斷殺死刃的細胞,然而,卻似乎還是被刃體內的血肉不斷反過來吞噬壓製著。


    “看來這次,你能好好休息一下了,算是得償所願了吧,不過我教徒弟可不能像你這樣……話說以後我魔陰身了,彥卿會不會也來這麽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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