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大人和方大人正在飯堂用午膳,讀書人吃飯也是斯文的,小聲說著話,偌大的飯堂依舊很安靜。


    忽然,不知道是誰大聲說了一句,「不會吧,這個蘇氏膽子也太大了。」


    話落,大家都抬頭看著那位官員,那人知道自己失態,忙四麵拱手道歉。


    「蘇姑姑做了什麽事?」方大人聞言一怔,「聖上還沒傳她入宮吧,她貨船被扣的事,還沒有解決。」


    聖上不見她,她求不著別人,所以暫時隻能幹耗著。


    「應該是。」戈大人微微頷首,和方大人一起側耳聽著方才那位官員和對麵同僚的議論聲,「……大鬧了太子府,還撓了皇長孫的臉,聖上將她傳宮裏去了,一頓罰肯定是免不了。」


    「這位蘇氏雖有些本事,可這麽做也太過了,太子府豈是他能鬧的。還打了皇長孫和側妃。」


    「是啊,一迴來就出事。也不知道所求是什麽。」


    「聽說是受了蕭山之託,要帶胡氏迴成都府,胡氏不走皇長孫殿下也不放人,所以就鬧騰起來。蘇氏倒也是義氣的人。」


    小聲議論著,戈大人聽的不是很清楚的,但也明白了,他和方大人對視一眼,兩人頓時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


    「看來是聖上避而不見,蘇姑姑才想了這個法子。」方大人小心道:「要不要讓人去打聽一下?」


    戈大人點了點頭,低聲道:「我托人去打聽一下。」


    兩人放了筷子,一起起身出去,在門口碰到了崔大人,方大人問道:「您今兒怎麽來這裏用膳了?」


    各個衙門都有飯堂的。


    「蘇姑姑的事你們聽到了吧,去宮裏了。」崔大人道:「她是不是為了貨船的事?」


    三個人一麵走著一麵議論著這件事。


    一個中午,半個朝堂的人都知道了,蘇姑姑為了蕭山的託付,跑太子府大鬧了一場。


    此刻,趙治庭摸了摸臉,惡狠狠的瞪了一眼蘇婉如。


    蘇婉如衝著他一笑。


    趙治庭眼皮子跳了一下,盯著她不知道在想什麽,胡瓊月半道一攔擋在了前麵,遮住了趙治庭的視線,她轉頭看著蘇婉如,問道:「能進宮來,才是你真正的目的吧。」


    「是啊,」蘇婉如低聲道,「側妃娘娘變聰明了。」


    胡瓊月道:「你知道是誰扣你的船嗎,你覺得求聖上,他就會為你做主?」


    「不是你們?」蘇婉如道:「除了你們,沒有別人了吧。」


    胡瓊月冷笑,「由此可見,你得罪的人可不少。」


    「你什麽時候做正妃?」蘇婉如忽然換了話題,胡瓊月笑了笑,「所以你一定要再多活兩年,好能親眼看到我做皇後那日。」


    蘇婉如點頭,道:「嗯,我一定好好活著。」


    胡瓊月譏誚一笑上前去跟著趙治庭,蘇婉如揉了揉手腕,方才用的力氣大了點,有些疼。


    禦書房門開著的,杜公公在門口等著,見著他們忙招了招了手,道:「三位請進,聖上正等著呢。」


    三人應是,趙治庭帶著胡瓊月先進去,杜公公侯了一下蘇婉如,低聲道:「姑姑說話擔心,聖上很生氣。」


    「謝謝公公提醒。」蘇婉如微微頷首,進了禦書房。


    這裏真不好來啊,蘇婉如進去給趙之昂行禮。


    「都起來吧。」趙之昂一眼就看到了趙治庭臉上的傷,忙和杜公公道:「去請太醫來看看。」


    杜公公應是而去。


    「聖上。」趙治庭道:「這個瘋女人,居然跑太子府裏大鬧,簡直目無王法,目無皇室。」


    趙之昂就眯著眼睛看著蘇婉如,冷聲道:「蘇氏,聽說你受了蕭山之託,帶胡氏迴成都府?」


    「是!」蘇婉如迴道。


    趙之昂怒道:「她是你想帶走就帶走的嗎,看來,你去成都府兩年,眼裏就隻有蕭山,而沒有朕了是吧。」


    「民女不敢。」蘇婉如忙迴道:「民女隻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而已。」又道:「絕無半點他意。」


    趙之昂沒說話。


    「我看你就沒有將我們放在眼裏。」趙治庭拂袖,迴道:「太子府你想進就進,想鬧事就鬧事,我的側妃你是想打就打,你哪裏來的膽子。」


    「我有蕭大人的家書。」蘇婉如拿了一封信出來,「我為什麽會動手,也是因為側妃娘娘不願意迴去,我心裏一著急就動粗了。」


    一著急就動手,瞧這裏有,趙治庭道:「我現在也很生氣。」說著一頓,道:「來人,將蘇氏拉出去砍了。」


    蘇婉如站著沒動,餘光看了一眼趙之昂。


    「蕭山給你的家書。」趙之昂居然沒有接趙治庭的話,直接跳過去說信的事,「你和蕭山很熟?看來這兩年你在成都府住的不錯啊。」


    趙治庭一愣,和胡瓊月對視一眼,兩人眼裏都有驚訝。


    「是不錯。」蘇婉如垂眸迴道:「民女還在蕭府的後院,借住了一個院子。」


    趙之昂眼睛微眯,並未說要看信,而是道:「住在蕭府?難怪你能在成都府謀到繆氏的鋪子,開你的鋪子。」


    「是。我和繆夫人也有來往的。」蘇婉如笑眯眯的,半真半假的說道:「不過,在蕭府住的這一年,我也看出了許多蕭家的門道。」


    趙之昂眉梢一挑,「哦?這麽說來,你是心中,心心念念的在為朕辦事?」


    「是。鎮南侯不方便做的事,我當然義不容辭的。」蘇婉如迴到:「聖上,蕭氏一族分支幾乎占了半個成都府了,而且,族內很不和睦。三兩日就會鬧事吵架,而且,蕭山的能力也遠不如外界傳言的那麽出眾。」


    「他沒有子嗣,所以族裏的二老太爺一直想給他過繼一個兒子。」蘇婉如一副分享秘密的樣子,「蕭山又不是同意,所以鬧來鬧去,我看,蕭氏的基業長久不了,恐怕不用您動手,他們不用多少年,就能自己毀了祖宗的基業。」


    趙之昂略有些驚訝,「這事,是你看出來的,還是沈湛告訴你的。」


    「我看出來的。」蘇婉如迴道:「鎮南侯爺在成都府的時候,先是忙著肖翰卿的事,後來又忙於薑族的事,等事情都忙好了,他就打仗去了,反倒是我接觸蕭家的人多一點。」


    「其實吧,我一開始住在蕭府,也是蕭山以為我和鎮南侯爺關係不錯,想押著我做人質呢,就怕侯爺有什麽異動。」蘇婉如道:「我就順理成章的住下來了。」


    趙之昂起身,負手走了下來,步履間添了很重的老態,他踱步走到蘇婉如麵前來,低聲問道:「朕派去的人,你都安頓好了?」


    「安頓好了。」蘇婉如迴道:「民女沒說是您派去的人,他們都以為是濟寧鋪子裏的夥計。」


    趙之昂沒說相信,也沒有說不相信,隻打量著她,「你在成都府,除了打探蕭家的事和準備鋪子,就沒有做別的事?」


    蘇婉如心頭一跳,驚訝的抬頭看著趙之昂,頓了頓,道:「什麽事?」


    「朕隨便問問。」趙之昂擺了擺手,「辛苦你了。」


    蘇婉如道:「不敢!」


    「不敢?我看你敢的很。」趙之昂忽然聲音拔高,怒目而視,死死盯著蘇婉如。


    他忽然發怒,又沒有說原因,蘇婉如心頭一跳……


    難道他查到了她和沈湛成親的事?


    應該不會吧?


    這邊,趙治庭和胡瓊月也是愣了一下,兩人皆是想到,蘇婉如在成都府一定是做了什麽,對不起朝廷的事。


    「聖上。」蘇婉如跪下來,迴道:「民女錯了,再也不敢了。」


    胡瓊月心頭砰砰的跳,趙之昂不會是知道蘇婉如的身份了吧?


    她頓時緊張起來,蘇婉如會不會攀咬出她來了。


    「錯了,你做錯了什麽?」趙之昂喝問道。


    他畢竟是君王,突然發怒質問,還是很有威懾的,尋常人都會思緒混亂,難以招架。


    蘇婉如垂眸迴道:「民女不應該跑太子府鬧事,不應該綁側妃娘娘,更不應該撓皇長孫的臉。」


    她說話,趙治庭愕然?


    她要說這件事?聖上突然發怒,不像是因為這件事啊……


    驢頭不對馬嘴,這個女人是真傻,還是裝傻。


    胡瓊月也是一怔,偷偷打量著趙之昂的麵色,可除了浮在臉上的怒意外,什麽都看不出來。


    這,什麽意思?


    趙之昂盯著蘇婉如,好一會兒沒有說話,忽然,他一甩袖子,轉身迴去坐下來,出聲道:「認錯倒是夠幹脆的,不過朕卻是半分沒看出你的悔意來,你今天這事,實在是太過分了,朕斷不能輕饒了你。」


    這是……將成都府的事帶過去了?


    聖上說她膽子大,依舊在說大鬧太子府的事?趙治庭覺得有些古怪啊。


    「是。民女認罰。」蘇婉如迴道:「但民女也要解釋一下,民女去鬧,除了受蕭大人之託外,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民女心裏不服氣。」


    趙之昂哼了一聲。


    「聖上,天下百貨的生意一直很好,四個鋪子,日進幾千兩不成問題。但是雖然買賣不錯,但貨源卻一直都很緊張。海運的船就是我們的命脈,現在,皇長孫殿下,將我們的命脈扣住了,要斷我們的生計,民女氣不過,所以才去鬧事的。」


    「我什麽時候扣你的船了。」趙治庭怒道:「你說話要講究證據。」


    蘇婉如站起來,看著趙治庭道:「殿下,我的人查出來是您做的,而且,除了您也沒有人有這個本事和這個心思扣我的船。」


    「您要是覺得我的買賣好,您可以入股,可您用這種方法,不但影響了我的生意,更是影響到聖上了。」蘇婉如道。


    趙治庭氣的不得了,指著蘇婉如的鼻子,怒道:「瘋女人,血口噴人。」


    「聖上。」蘇婉如和趙之昂道:「求聖上為民女做主。我的夥計要是真殺人了,那就請秉公處理,該抵命就抵命,該坐牢就坐牢。可我的船和這件事沒有關係。」


    趙之昂眉頭緊蹙,目光落在趙治庭臉上,忽然話鋒一轉,道:「是你做的?」


    「我沒有。」趙治庭話說了一半,就被趙之昂打斷,「行了。這種手段你也用,也不嫌丟人。」


    趙治庭還想辯解,手卻被胡瓊月捏了一下,他轉頭看著胡瓊月,就看她搖頭,示意他不要再說。


    趙治庭就收了話。


    「行了。」趙之昂和蘇婉如道:「此事朕讓人過問一下,該查查,該如何辦就如何辦。」


    蘇婉如頓時笑了起來,給趙之昂行禮,「多謝聖上,多謝聖上。」


    「一件事歸一件事。」趙之昂道:「你大鬧太子府的事,朕還是要罰。你自己去領五板子,並從今天開始,你給朕閉門思過,沒有朕的命令,不準踏出京城半步!」


    蘇婉如應的很幹脆,「民女遵命。」又看著趙治庭,得寸進尺,「那殿下呢,他做的也不對。」


    「皇長孫治家不嚴,罰他閉門十日。胡氏陪同在側,速速寫家書送迴成都府。」趙之昂道。


    趙治庭簡直要氣暈倒了,他怎麽就被罰了,這事和他就沒關係,他和胡瓊月在家裏好好的,莫名其妙被人嗯鬧了一通,還都受了傷,現在又被對方潑了髒水,還罰禁閉。


    這叫什麽事,他喊道:「聖上,我……」


    「是。」胡瓊月搶著應是,拉著趙治庭走,「我們這就迴去。」


    趙治庭氣唿唿的走了。


    趙之昂又看著蘇婉如,道:「兩年前,你說你願意犧牲自己,甘願去和親。這兩年你為了買賣耽誤了事,朕也不怪你。但眼下和親的事不能再拖,所以,朕已經吩咐禮部,準備和親事宜,你速速迴去準備,繡你的嫁衣,十月初啟程前往安南。」


    居然提起和親的事,蘇婉如倒沒有驚訝,躬身迴道:「是。不過既是要和親,那民女就不能再住在繡坊了,民女另賃個宅子住下,聖上覺得可行。」


    「這是小事,你自己決定。」趙之昂道:「皇後會派嬤嬤去指導你待人接物的禮儀。出嫁前,朕也會封你為郡主,你可滿意。」


    「民女沒有不滿意的,能為大周做事,民女死而後已。」蘇婉如迴道。


    趙之昂很滿意,擺了擺手,道:「去領罰吧。」


    蘇婉如交了蕭山的信,躬身退了出去,水公公在門口等著她,做了請的手勢,道:「蘇姑姑,請這邊來。」


    過了兩個殿,才到刑房,小內侍持杖,蘇婉如趴在凳子上,剛要打杜公公來了,蘇婉如一天頭喊道:「杜公公,打板子不會很疼吧?」


    「姑姑做錯了事,就該罰。」杜公公訓了一句,又和兩個行刑的內侍,道:「認真打,可不要偷懶。」


    兩個小內侍機靈的應是,道:「是!」


    杜公公就拿了瓶藥送給蘇婉如,「姑姑迴去自己擦吧,好好的女子,可不能留了疤。」說著,就揮了拂塵走了。


    兩個內侍高高抬了刑杖,看著啪的一聲落在屁股上,但隻是響,疼的程度還不如沈湛打她的時候疼。


    看來杜公公剛才的話,算是打招唿照顧了。


    五板子很快,打的很有技巧,蘇婉如假裝扶著腰一瘸一拐的往外走……杜公公沒有趙之昂的授意,是不會自作主張來做這個好人的。


    她今天這一鬧,不白鬧。


    首先,扣船的事,她確定和趙治庭無關……不管是誰,趙之昂一定是知道的,至少,態度是任由發展,他坐等結果。


    結果就是,她因為這件事迴了京城。如果趙之昂一直不見她,那麽天下百貨不用三個月就會自己跨掉,到時候無論是誰來輕輕一壓,他們就能瞬間瓦解,到時候那人就能輕易接受,就跟她搶通天票號一樣。


    所以,趙之昂,她勢必要見。


    當然,見趙之昂不單是為了這件事,她要試探趙之昂,他知道多少,現在又是什麽態度。


    而趙之昂,很顯然也在試探她。


    那句你可知錯,分明就是想要駭住她,看她當時的反應,若非她反應機敏,說不定就真的慌神了。


    神一慌,形跡就變的更加可疑。


    但眼下,不管趙之昂知道多少,卻並沒有要殺她的意思,若不然,也不會在她神經病似的大鬧太子府,打了皇長孫後,他隻是象徵性的罰她一罰。


    難道是為了讓她去和親?


    和親是她自己說的,趙之昂沒有必要還要用手段來拉攏安撫……


    那是為什麽?


    忌憚沈湛手握兵權將在外?


    那趙之昂接下來會做什麽?真的讓她去和親,然後等沈湛的反應?


    或者說,在她和親的路上將她殺了?


    不對,殺她很容易,趙之昂如果不確認她和沈湛的關係,隨時都可以殺她,畢竟她隻是個商女,隻是個繡娘而已……如此說來……


    趙之昂是知道她和沈湛成親的事?


    一定是這樣,留她在京城做人質,逼沈湛速速打完努爾哈赤,再看沈湛會不會自己坦白成親的事?


    抑或,坦白他們為什麽在成都府成親,和蕭山是什麽關係?


    如果沈湛不坦白呢。


    趙之昂會怎麽做?殺了沈湛和她,然後再派兵圍剿成都府。


    完全有這個可能。


    所以趙之昂在隱忍是吧,等待戰事一平,再對她和沈湛動手嗎。


    「看來,她還真要和親了啊。」蘇婉如揚眉,眼底劃過笑意,「哎呀,不知道我八爺知道了,會怎麽樣啊。」


    她忍不住失笑,出了宮門,胡瓊月的馬車在門口等她,她掀了車簾,問道:「讓你去和親?」


    「嗯。」蘇婉如道:「看來我等不到你成龍鳳的那天了,真是遺憾啊。」


    胡瓊月扯著嘴角冷笑一聲,摔了簾子,道:「和親,倒也是你的去處。」話落,馬車便走了。


    蘇婉如卻不急著走,而是找了處涼快的地方坐下來,楊二通正換班出來,看見她一笑,道:「蘇姑姑怎麽在這裏,可是找我有事?」


    「楊大人,好久不見,您可還好?」


    楊二通哈哈一笑,道:「哪有什麽好不好的,人頭在,就是最大的好。」


    「楊大人通透。」蘇婉如笑著道:「活著,就是最大的好。」


    兩人站在樹蔭下說著話,不過一刻鍾,蘇婉如就看到趙旭由一個小內侍引著匆匆去了宮內,她眼梢一挑,心頭冷笑了笑,和楊二通告辭,走了。


    趙胥一進禦書房的門,便被趙之昂一通破口大罵,「扣貨船的事,是不是你做的?」


    「是!」趙胥如實迴道:「兒臣是想試探一番,也有意思,想要將天下百貨,變成朝廷的產業。」


    朝廷不能明著搶,暗著搶還是可以的。


    「你管好那些衛所,別的事不用你管。」趙之昂道:「晚上去太子府看看治庭,你們叔侄也說說話。」


    讓趙治庭擔了名聲,趙之昂很不高興。


    趙胥心頭一冷,抬頭飛快的看了一眼趙之昂,眼睛劃過冷意,隨即道:「兒臣這就去。」


    看來,就算他了解趙之昂,計算趙之昂對他已破位看重,可在他的心目中,依舊不如趙治庭重要。


    那個蠢貨能做什麽,若非他用這個法子,蘇氏怎麽可能現在迴來。


    趙胥心頭不服,可並未多說什麽,行禮起身出了皇城。


    等他出去才知道和親的事,卻一點都不驚訝,「……這是父皇的作風。蘇氏,命不久矣!」


    「殿下。」林先生道:「您說,要是沈湛和蘇氏真有什麽,他知道蘇氏要去和親,會不會一怒之下,和努爾哈赤結盟,反攻迴來?」


    趙胥擺手,「父皇既然這麽做,就肯定有把握沈湛不會。沈湛或許會反,但他卻不會和努爾哈赤有來往。」


    人都有驕傲和底線的,沈湛也不例外。


    林先生想想也對,點頭應是。


    蘇婉如迴了應景,她和親的事就已經傳了出來,所有人都知道,她十月就要啟程以郡主的身份去和親。


    應景一下子炸開了鍋,周嫻急著道:「你不是說聖上念在你做買賣有用的份上,不會讓你和親的嗎。」


    「此一時彼一時。」蘇婉如道:「他現在可能覺得我沒用了吧。」


    再有用,也抵不上他心裏的疑慮和忌憚,天下會做買賣的人多的是,沒了她蘇婉如,還有無數個比她更能幹的人可以用。


    「我要搬出去住了。」蘇婉如看著大家,「往後,大家有事就去那邊找我,我雖不住這裏,但該管的事該做的事,依舊會做會管的。」


    霍掌事凝眉,憂心忡忡的道:「你真的要去安南?」


    「姑姑不要擔心。」蘇婉如道:「就算去安南,我也能將自己安排好,不會吃虧的。」


    霍掌事知道蘇婉如有八月,也覺得蘇婉如不會去和親,可這並不能打消她的疑慮,因為這是趙之昂的意思。


    去不去不在蘇婉如,而在趙之昂啊。


    「姑姑。」劉媽媽進來,大家讓開,她迴道:「永嘉伯府的蔡夫人的來看您了。」


    蘇婉如忙和大家打了招唿去接蔡夫人,蔡夫人一看到她就上下打量著,問道:「聽說打板子了,疼不疼?我帶了藥膏來,你記得用。」


    「我沒事。」蘇婉如道:「一點都不疼的。」


    蔡夫人拉她去一年說話,小聲道:「聯姻的事,可是真的?」


    「嗯。」蘇婉如道:「聖上親口所言。」


    蔡夫人頓時凝眉,慍怒道:「聖上這樣做也太過分了,大周那麽多女子,為什麽偏偏盯著你。」又道:「既然是隨口封郡主,那換個人去還不是一樣的。」


    以前或許趙之昂還有這樣的想法,現在他是絕對不可能了,蘇婉如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再說,為國家做事,是我等百姓的榮耀。」


    「你這個傻孩子。」蔡夫人低聲道:「願意為國家奉獻的人多的很,不差你這一個。」又道:「你先安心待著,我來想想辦法。」


    她說完就不再多言,帶著婆子坐轎子匆匆又走了。


    國與國聯姻……不知道安南國現在的國力如何……她若是能去一次還真不是壞事。


    說不定還能找到別的機會也未可知。


    「要不然,糊弄糊弄,真去一趟安南?」蘇婉如想著失笑,門口婆子來迴,「姑姑,禮部的大人來了,說是給您讀送朝中暫定的流程,請您按照上麵的要求辦事。」


    蘇婉如去迎了禮部的官員,接了一本厚厚的冊子,是從歷朝歷代傳下來的,聯姻和親的出嫁的規矩。


    她捧著,將禮部的人送走,翻了幾頁,唾棄不已。


    三日後,她搬去隔著一套巷子的宅子裏居住,皇後遣了兩個嬤嬤來教她規矩,還送了正紅的布料來,讓她這個繡娘出身,即將成為和親郡主的人,為自己繡嫁衣。


    她和沈湛成親都沒自己動針線,現在居然還要縫,蘇婉如裁剪著,餘光撇了一眼站在門口的嬤嬤,還有院子裏守著的,十幾個婆子丫頭。


    這些人自然不是她的,都是皇後從皇後一併派來的。


    她就算是後院如廁,身後都有人捧著紙跟的緊緊的。


    不過,也不是沒有好處,孫官人帶貨走了,半個月後周康的船放行了……


    趙之昂給關外犧牲的將士撫恤漲了五兩。


    還有,她雖行動不方便,但時間卻多了起來,將之前積攢的事,一件一件找出來處理……


    ------題外話------


    困成狗,今天下午迴去,路上應該不堵了吧,阿彌陀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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