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普通百姓,不懂宮裏的規矩。」蘇婉如笑著遞了個荷包過去,「一聽說宮裏貴人傳,怕的腳都軟了,還望公公您提點兩句。」


    一個小內侍來傳召,她又不傻,首先就要排除是趙之昂。


    趙之昂傳詔,至少也得一個大公公帶著四個小內侍來。


    如果是吳氏傳召,那也得是一個大公公帶著內侍或是女官來,沒有理由就來一個人,來和她裝模作樣的拿喬。


    「你說你是普通百姓,雜家都要不信了。」小內侍年紀不大,無須白麵,笑起來陰陰的,「不過,不該說的話雜家還是不能說。」話落,揣了荷包在口袋裏,「蘇瑾,走吧。」


    蘇婉如皺眉,一迴頭繡坊裏的繡娘都站在後麵,她當著小內侍的麵不好多說什麽,就衝著大家笑了笑,招手喊來二狗子,摸了摸狗頭,道:「我有事出去一趟,你乖乖的找你主子玩兒去。」


    二狗子道:「汪汪汪!」說著,就搖頭擺尾的跟著她。


    小內侍緊緊皺著眉頭,也沒有多說什麽,當先出了門,門外停著兩輛馬車,他自己上了第一輛,讓蘇婉如上第二輛。


    踩著腳蹬她進了馬車,車箱四麵沒有窗戶,門一合上便看不到外麵,但裏頭的擺設褥墊一應的到是不錯。


    她心頭越發的狐疑,馬車已經嘚嘚走了起來。


    二狗子跟在後麵跑,好幾次隨車的人轟它,它就停下來等會兒,一會兒又跟著跑過來,等車過了三牌樓,二狗子才不見了。


    蘇婉如聽不到二狗子的聲音,便暗暗鬆了口氣。


    又走了一會兒,車拐了彎又顛簸了一下,隨即就停了下來,她沒有去過大周的皇宮,但是可以肯定,這裏絕不會是宮門外。


    「下來吧。」車外有人說話,但卻不是前麵和她說話的內侍,車門從外麵打開,她下了馬車,果然,四麵是個不大的院子,院子裏站了四五個婆子,正虎視眈眈的看著她。


    她眉頭挑了挑,視線落在開著門的暖閣裏,裏麵有人道:「帶進來吧。」


    這聲音一出,她就聽出來了。


    是吳悠。


    嗬!這兩日和韓正英接觸了幾迴,今天就被攛掇著來聲張正義了?


    她推開來待她的婆子,昂頭進了暖閣,果然,吳悠正坐在炕上,不懷好意的看著她,「蘇繡娘,請你還真是不容易啊,還要我動用人情用宮裏的關係。」


    「其實大可不必。吳小姐想請我來說話,你隨便遣個人來,我沒有拒絕的道理。」蘇婉如笑了笑,自己在對麵的椅子上坐下來,「畢竟我和夫人的關係還是不淺的。」


    「狐狸精。」吳悠越看她越不順眼,「長著一張勾三搭四水性楊花的臉。」


    蘇婉如就靠在椅子上看著她,道:「吳小姐這是打算仗著人多勢眾,身份尊貴來羞辱我一番?如果這樣能讓你舒爽幾刻鍾,我為了你娘,倒是願意犧牲一下。」


    「你少和我油腔滑調。」吳悠拍了桌子,怒瞪著蘇婉如,她剛才去了宮裏,和姑母說韓江毅的婚事,她以為事情應該很簡單的,本來姑母對她的現在的婚事也不是多滿意,現在她看中了韓江毅,姑母順水推舟也就辦了。


    畢竟和韓江毅定情的芝陽公主向來不得她喜歡。


    可是,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姑母不但一口拒絕了,還將她訓斥了一頓,說她整日裏就知道吃喝玩樂,光長了個子卻半點腦子都沒有長。


    她怎麽就成了沒腦子的人,不就一個江陰侯府嗎,牽動誰的利益了。


    她還要再辯卻被姑母攆了出來。


    可上午答應了韓正英辦的兩件事,若是一件都沒有辦成,她迴頭哪還有臉再去見她,更何況,她喜歡韓江毅,如果幫他們家將仇人辦了,韓江毅肯定會對她另眼相看。


    隻要韓江毅點頭,她就去求父親,皇後對他們小輩還好,對父親這個親弟弟卻是有求必應的的寵愛著。


    「你少廢話。」她看著蘇婉如,喝道:「你什麽身份,憑的什麽資格這樣和我說話,還仗著我娘的臉,你還要臉不要。」


    蘇婉如笑了笑,道:「看來,你娘平日擔心你,是對的。」


    「你把話說清楚,什麽我娘擔心我是對的。」吳悠大怒,又想起來,她找蘇婉如來不是爭這件事的,就拍了桌子,道:「來人,將她摁住給我掌嘴。」


    唿啦啦的就衝進來四個膀大腰圓的婆子進來。


    「吳小姐。」蘇婉如站了起來,冷笑著道:「你動手前是不是該問一問你母親,你今天這事能不能做。」


    吳悠一愣,「我做事為什麽要問我母親,我想打你就打了,你算個什麽東西。」


    「你錯了。」蘇婉如看著她,走近了兩步,四個婆子沒有得令就沒有攔著她,蘇婉如接著道:「我前麵一個月常去和你母親聊天說話,你猜我們都聊的什麽?」


    吳悠臉色一變,就看蘇婉如輕笑,道:「夫人待我好,我也敬重夫人,我們是無話不談的朋友。」


    「你想威脅我。」吳悠也站了起來,怒目圓瞪,「就憑你,就算知道了我家什麽秘密又怎麽樣,你能翻了天不成。」


    蘇婉如嗬嗬一笑,搖頭道:「我不和你說,你迴去問問你母親後,再來想想,你今天為別人出頭的事,到底是對還是錯。」她說著轉身要走,吳悠立刻就喝道:「攔住她!」


    四個婆子就朝門口一站,將出路堵的死死的,蘇婉如走不了就索性重新坐下來,看著她,「你今兒是為韓正英出頭的?」


    「是又怎麽樣。」吳悠道:「對你這樣的狐狸精,我就是替天行道。」


    蘇婉如噗嗤一聲,道:「你是被她利用了……我和韓正英的仇絕不是她被賜婚這點事。更何況,我一個繡娘如何能左右司公公的決定,這其中的道理你就沒有想過。」


    「什麽意思。」吳悠問道。


    蘇婉如就解釋道:「她被賜婚,是因為得罪了司三葆。司三葆寫信迴京給你父親,你父親和皇後娘娘提的,這才有了懿旨賜婚。」又道:「吳小姐,你想想看,你今天到底是聲張正義,還是被人利用。」


    吳悠目光閃了閃,這事兒她還真不知道。


    「你是如何知道的。」吳悠問道。


    「此事不是秘密,不信可以去問國舅爺啊。」蘇婉如揉了揉額頭,道:「吳小姐,我還有事,能先迴去了嗎。這些小姑娘家的事情,我實在是沒有心思折騰。我們孤身在外,不如你們清閑自在。」


    「你站住,不準走。」吳悠道:「就算拋開這些不說,我今天也要好好教訓你。你迷惑我娘,還勾引寧王,這口惡氣我勢必要出。」


    蘇婉如皺眉,很不耐煩的看著她,「這話你不該和我說,該和你娘還有寧王爺說去。」


    「牙尖嘴利。」吳悠決定,不管什麽情況,先打一頓出口氣,就算寧王來了又怎麽樣,小姑娘家鬧事,他一個大男人還能摻和不成,再說,沒名沒分的,他憑什麽理由插手。


    「打她!」吳悠指著蘇婉如指揮四個婆子,蘇婉如目光一頓,在婆子來前,快走了幾步上前一腳就揣在了吳悠的肚子上,隨即匕首就抵在了她的脖子上,她怒道:「吳小姐,吃飯不要光長肉也要長長腦子,你說我今天要是殺了你,朝廷會不會判我株連九族。可惜我沒家裏人了,九族裏也就我一個人。這說明了什麽道理呢,可要我告訴你。」


    吳悠嚇的瞪大了眼睛一動不敢動。


    不但她,房間裏的四個婆子並著李珺都嚇傻了,吵架動手誰也沒動過刀。


    「這說明了,光腳不怕穿鞋的。你一口一個狐狸精的說我,我就當你誇我了,誰讓你姿色平庸,區區一個韓江毅你都隻能看著著急。」又道:「不過,這姿色都是其次,重要的還是腦子,知道嗎。」


    她說著拍了拍吳悠的臉,又抬眸看著四個婆子,「你們要不要試試,是你們衝過來快,還是我手裏的刀快。」


    四個婆子搖頭,誰也不敢上去。


    「蘇瑾。」吳悠迴神,咬牙切齒的道:「你敢動我,你也一樣活不成。」


    蘇婉如不屑的笑了笑,道:「要試試嗎。」


    吳悠頓時嚇的沒了話。


    「想嫁給韓江毅嗎。」蘇婉如看著她,「我倒是可以給你指條路。」


    吳悠冷笑,「我不用你幫!」


    「那我說,你聽著。」蘇婉如似笑非笑道:「婚事是皇後娘娘賜的懿旨,你就這麽求皇後娘娘怕是不成……所以你隻能從聖上那邊下手,怎麽做知道嗎。」


    吳悠搖了搖頭。


    「讓韓大小姐裝瘋賣傻啊。」蘇婉如道:「聖上就是因為定國公府一個月二十封奏疏彈劾,所以才懷疑韓正英的品行是不是配得上定國公府的二爺,你讓韓正英裝瘋賣傻,聖上自然就不會同意這門親事了。」


    「這和韓世子有什麽關係。」吳悠道,「她還是要尚公主。」


    蘇婉如就道:「說你笨你還急著驗證了。韓正英為什麽會品行有問題而皇後娘娘不知道呢,那中間勢必有人被騙了,誰騙的,誰又是受騙者?」


    此刻,吳悠才明白過來,蘇婉如的意思,皇後是不可能說她騙聖上要害定國公府,那就是有人騙了她,她蒙在鼓裏好心辦了壞事,那麽誰騙的她?


    不是故意刁難報仇的司三葆,那就是隱瞞病情未報的江陰侯府。


    司三葆肯定沒事,因為有父親和祖母護著。


    「聖上會罰韓世子的,說不定連他的爵位一起削了。」吳悠道:「他們家處境本來就尷尬。」


    蘇婉如鬆開她,吩咐婆子給她倒茶,和吳悠坐在一起接著說話,「聖上要削爵位,就不會同意賜婚噁心他尚公主了……所以,一時半會兒,聖上不會有什麽行動的。」


    吳悠目光動了動,「那和我有什麽關係。」


    「你去做好人啊。」蘇婉如嫌棄不已,「你去和皇後說,說你願意嫁給韓江毅,讓他留在京城,一心一意為朝廷效力,斷絕過往所有的人和事。又解了皇後的圍,又讓聖上覺得親恩伯府事事為皇家考慮,連嫡女都捨不得犧牲籠絡江陰侯府這樣的江南百年大族。」


    吳悠聽著聽著,就覺得蘇婉如這個法子極好,想了好一會兒,她才明白脖子上的刀已經沒有了,她一頓跳了起來,道:「你……你敢拿刀威脅我,你好大的膽子。」


    「行了。」蘇婉如道:「快去和你的好姐妹韓大小姐商量此事。不過你不能告訴她是我說的,不然她不會聽你的話,勢必會覺得我要害她。」


    吳悠皺眉,也覺得蘇婉如要害她,「你幫我,你有什麽好處?」


    「看在你娘的份上。」蘇婉如無奈的道。


    吳悠狐疑的看著她,一點都不信,蘇婉如就收了匕首下了炕,邊走邊道:「不過,這事過後韓小姐怕是嫁不出去了,你要不讓她嫁給你兄長?你們關係那麽好,親上加親好了。」


    吳悠瞪眼,道:「我兄長都已經成親了。」


    「那就算了。」蘇婉如擺了擺手,「那我告辭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說著,就大搖大擺的出了門,吳悠想攔住她,可一想到她方才說的辦法確實不錯,她剛才去宮裏後皇後的態度,怕是她不管用什麽手段都不會答應的。


    隻有讓韓正英裝瘋賣傻,先退了和定國公府的婚事,然後再慢慢謀算她和韓江毅的婚事。


    蘇婉如出去,沈湛正好到,不是他來的遲,而是蘇婉如進來房內前後不過兩盞茶的功夫。


    沈湛掃了她一眼沒看她,冷著臉往前走,蘇婉如一愣喊住他,「你幹什麽去。」


    「先將人收拾了送給吳忠君去。」沈湛要走,蘇婉如低聲道:「一個小丫頭,沒什麽好計較的,你別管了,我自己處理好了。」吳悠被徐氏保護的很好,雖任性驕縱了些,可也單純。


    她忽然想起胡瓊月來,以前在宮裏她明著暗著的也用過手段,討好賣巧的讓她被母後責罰了兩迴,後來她就知道了,對付有的人就不能和她客氣,你客氣了退讓了她就以為你好欺負,蹬鼻子上臉的把自己當主子了。


    沈湛蹙眉,道:「沒傷著?」


    「這話你該問她。」她輕笑,沈湛卻沒笑,轉身就走了。


    蘇婉如愕然,想喊他,可沈湛一轉身就翻身上馬拍馬走了,她一臉的莫名其妙,招手喊著二狗子,「你主子怎麽了?」


    二狗子道:「汪!」


    「我得罪他了嗎。一來就給我甩臉。」蘇婉如去找沈湛,可街麵上早沒了他的身影,她咕噥了幾句,帶著二狗子迴了繡坊,剛坐下來杜舟來,神秘兮兮的關了門,「公主,二殿下來信了。」


    「我二哥的?」蘇婉如激動不已,迫不及待的將信拆開,熟悉的字跡映入眼中,她坐在窗前看著,杜舟站在一邊候著。


    「婉婉,二哥已經順利到濟寧,會在濟寧待上一個月,其後便會南下。我會暗中召集舊部,雖所剩人數不多,但多是左膀右臂心腹之友。」


    「婉婉,父皇和母後以及大哥的仇,萬千後宋將士的仇,我不能不報!即便再死一百次,該做的事,我一樣會做!」


    「你是女子,我和父兄母後一樣,隻盼望你能尋一安寧之所,安安穩穩順順心心的生活。燕京的事你且放下,讓段震陪你去長安,我在長安有一處宅院,前後安靜風光宜人,正適合你居住。」


    「報仇的事就交給我。你在燕京,我日夜難安,速速去長安,待時機成熟,我會去長安看你。」


    蘇婉如淚流滿麵,顫抖著手翻著信紙,杜舟拿帕子給她擦著眼淚,好一會兒她才能看清後麵的字,「另有一事,二哥不得不叮囑你,沈湛膽大包天,當年他在你身邊做小廝時,二哥就知他不安好心。區區一個小廝就敢肖想後宋的公主!如今他混成了鎮南侯,隻怕是更不會放手。」


    「此人太過危險,你切不能和他來往,切記切記。」


    蘇婉如看的目瞪口呆,連眼淚都忘記流了,杜舟嚇了一跳,搖著她道:「公主,您……您怎麽了。」


    「小杜。」蘇婉如將信遞給他,「我二哥說,沈湛以前在我身邊做個常隨?」


    杜舟臉色一怔,咳嗽了一聲,敷衍的道:「二……二殿下記錯了吧。」二殿下看沈湛和公主來來往往的,一定是以為公主什麽都知道的,可並沒有,公主什麽都不記得啊。


    「不對!」蘇婉如抓著杜舟的手,「你在騙我,你老實和我說,沈湛什麽時候去我身邊做小廝的?」


    杜舟被她的樣子嚇著了,「您別急,奴婢說,奴婢說。」杜舟道:「沈湛去應該開順十三年,您十一那年,奴婢第二年去您身邊當差的。」


    十一?那就是說她還沒有穿越來嘍?


    原來如此,她當初在賭沈湛認識不認識她的時候,得多可笑,人在她身邊當過常隨,怎麽可能認不出來。


    這麽說,沈湛惦記著的,喜歡的就是十一歲時的蘇婉如,而不是她。


    蘇婉如噗嗤一聲笑了起來,看著杜舟眼淚卻在掉,「你還知道什麽。」


    「奴婢知道的也不多。」杜舟迴道:「後來就知道他走了,然後您就生病了,病了半年多才醒了神,中間一直迷迷頓頓的說胡話……再醒過來您就不記得沈湛了,有一迴看見他落在您車裏的匕首,您還讓奴婢扔了。」


    是不認識,當然不認識了。她沒有見過沈湛啊,她為什麽要認識!


    真是太可笑了……她擺了擺手,道:「不說這件事了。二哥讓我去長安,我要給他迴封信去。」


    杜舟應是擺了筆墨。


    「二哥,我就在燕京。你招兵買馬籌謀起兵之事,我就在這裏裏應外合。」


    「近日趙之昂就要祭天,燕京會來很多人,我要看情況辦事。」


    「起兵要銀子,你隻管放心去做事,銀子的事我和龍衛會想辦法。二哥,你是父皇和母後的孩子,是後宋的子民,我也是。沒來由你去報仇拚搏,我卻安逸的等待你來之不易的果實。我要和你一起,一起為他們報仇,手刃趙之昂!」


    「二哥,我打聽過,京中如今所剩的,能帶兵的將領不過四五人。我留下來,想辦法將這四五人或暗殺,或離間,將來一日你領兵起勢,趙之昂卻發現自己留著的都是一堆草包。」


    「至於沈湛……」她寫著停了停筆,一時間隻覺得嘲諷不已,「他惦記的是以前的蘇婉如,不是我!有一天他會知道,執念也就不在了。現如今他對我並沒有危害,你盡管放心。」


    「行事上我有分寸,你不用擔心惦念我,多保重自己,我和你立場一樣,所想一樣,為了後宋為了父皇和母後,便是死也是值得。」


    「婉婉上!」


    她寫完,將信折好交給杜舟,道:「你送去給段震。」


    「是。」杜舟接過去,揣在懷裏低聲道:「公主,二殿下他……想做什麽。」


    蘇婉如麵無表情的擦了擦手,看著杜舟道:「和你我想的一樣,報仇!」


    「好。」杜舟眼睛發亮,「是後宋的東西,誰也奪不走。」


    蘇婉如點頭,重複道:「是!是我們的東西,他趙之昂還沒有這命用。」


    杜舟出門而去,蘇婉如覺得好累,倒在床上看著帳子頂發呆,方才沈湛負氣而走的樣子,一直在她眼前晃……


    她煩躁不已,用被子蒙住頭,迷迷糊糊睡了一通,再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早上,她起身視梳洗吃過早飯,出門去找劉三娘,等到了同福客棧她才知道,劉三娘和青紅根本不在。


    「她們去哪裏了,昨晚和前晚沒有迴來嗎。」蘇婉如拉著小廝問。


    小廝搖著頭,迴道:「前晚迴來了,不過昨天下午兩個人結伴出去後,就沒有再迴來。」


    「沒有迴來?」蘇婉如覺得奇怪,她們兩個人在京城不認識人,能去哪裏,如果是出去玩不可能不來和她說一聲,她道了謝就去了司三葆在燕京的宅子。


    拍開門,是一個婆子開的,她笑著道:「勞煩通稟一聲,就說錦繡坊的蘇瑾有事求見司公公。」


    「錦繡坊的?」婆子掃了她一眼,不冷不熱的道:「等著吧。」


    說著就關了門,蘇婉如在門口等了近一炷香的時間門才開,婆子道:「進來吧。」


    蘇婉如由婆子領著進了門,司三葆在外院的書房裏,她上前行了禮,道:「蘇瑾叩見公公。」


    「蘇繡長!」司三葆不冷不熱的,「沒想到在這裏遇見你了,雜家當你死了呢。」


    蘇婉如暗暗撇嘴,麵上卻是笑著道:「托公公的福,還活著呢。」


    「哼。」司三葆沒好氣的道:「錦繡坊不器重你嗎,就是雜家也對你不錯吧,你居然說走就走,良心何在!」


    蘇婉如咳嗽了一聲,迴道:「當時家裏有事,事發突然我怕說不清楚,就一時衝動走了,對不起公公,我錯了。」


    「行了。」司三葆擺了擺手,指了指桌子上的小像,「看在這個的份上,雜家不和你一個小丫頭計較。說吧,今兒壯著膽子來,是有什麽事。」


    「我想問問三娘和青紅去哪裏了。」蘇婉如道:「客棧的小廝說她們昨天下午出去後,就一直沒有迴來。」


    司三葆一愣,眯了眯眼睛道:「會不會出去玩了?」


    「不會,她們要出門遊玩肯定會和您迴稟一聲,也要和我說的。」蘇婉如看著司三葆,「公公您帶她們進宮後,是什麽時候出來的?」


    司三葆就迴道:「前兒宵禁前。聖上忙了一天,到用晚膳的時候才有時間,隨意問了幾句話,就遣了她們出來了。」又道:「怎麽,你還懷疑雜家把她怎麽樣了。」


    蘇婉如擺手,「不是,我隻是覺得奇怪,她們人生地不熟的,能去哪裏。」


    「行了,我讓人去打聽打聽。」司三葆擺著手,道:「你坐著吧,一會兒的功夫。」


    他說著就吩咐了內侍去辦事,蘇婉如就坐在他書房裏,司三葆就問她,「現在在哪裏做事?」


    「在寶應繡坊裏做事。」蘇婉如道。


    司三葆立刻就想到了,「我就說,外頭在傳有個寶應繡坊不得了,兩個月就頂的錦繡坊沒路走,不成想居然是你……我道誰這麽厲害呢。」


    說是蘇婉如他就不奇怪了,這小丫頭確實聰明。


    兩個人閑聊了好一會兒,外頭去查探的人迴來,道:「公公,有人昨天下午看到兩位姑姑在街上出現過,後來還上了一輛馬車,馬車出了城後,就沒有再迴來了。」


    「什麽意思。」司三葆愣了一下,蘇婉如蹭的一下站起來,「什麽樣的馬車,駕車人可能查得到?」


    內侍搖了搖頭,「暫時隻能打聽到這些。」


    是啊,才這麽點時間,他們也查不到更多的信息,蘇婉如看著司三葆,「司公公,我感覺出事了。」


    「能出什麽事。」司三葆看著蘇婉如,她低聲道:「她們在京城是沒什麽利益牽扯,可是她們是跟著您來的,是應天錦繡坊的繡娘,一個是繡皇後娘娘宮裝的,一個是繡聖上龍袍的,您說有沒有事。」


    「嘿!」司三葆一下子站了起來,「你的意思是,有人想要害雜家?」


    蘇婉如哪知道是不是要害他的,反正現在司三葆去找人是最合適的,「完全有可能,不然誰會去對兩個繡坊的姑姑下手。」


    「快帶人去找。」司三葆立刻吩咐隨從,隨從應是而去,他又看著蘇婉如,「你說有人要害雜家,什麽人,為什麽要害雜家。」


    問題還真多,我要這樣就什麽都知道了,我就是神仙了。她腹誹著,迴道:「公公您可記得,當時龍袍的事?」


    「怎……怎麽了?」司三葆道。


    蘇婉如猜測著,「會不會有人想要將那件事翻出來?」


    「翻也無事。」司三葆道:「聖上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解釋了便是。」


    蘇婉如就笑了笑,迴身關了門看著司三葆,壓著聲音道:「公公有所不知,當初的龍袍確實是壞了,隻是因為來不及重繡,又不敢傳揚出去,我就修補好了,又鑲了金片遮擋。」


    司三葆目瞪口呆,指著她噗通一聲坐在椅子上,恨不得直接死過去,「你們、你們好大的膽子!」


    「公公,當時您要是知道了,您當怎麽做?向朝廷迴稟龍袍壞了?這可是死罪啊!」蘇婉如道:「隻有將這件事掩過去,天知地知我們知道就好了。」


    「放屁!」司三葆跳了起來,怒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龍袍在這裏,早晚就是個禍害。」


    所以現在和你說啊!蘇婉如道:「公公別急。龍袍已經在宮裏了,現在三娘和青紅姐姐都不見了,您想想,這其中會不會有什麽關聯。」


    司三葆蹙眉,嚇的出了一身的冷汗,「你的意思是,有人準備將這件事翻出來,害雜家?」


    「是的。」蘇婉如道:「將您和錦繡坊,甚至和您有牽連的人,一網打盡!」


    難道是四皇子和五皇子?不會……他們不知道這件事啊,太子嗎,也不可能……那會是誰?


    寧王?不會,寧王與世無爭,應該不會的,而且當時他可是查驗過的,若是翻出來,他也沒有好果子吃。


    對,對,對!說不定還能扯上寧王。


    「雜家這就去宮裏。」司三葆道:「就是拚了這條命,也斷不能讓人發現此中端倪。」又氣的迴頭指著蘇婉如,「你給雜家等著,等這事過了,雜家要你的命。」


    「這事以後再說。」蘇婉如冷笑,你現在知道了我們就是一根繩上拴著的:「你快派人去找,若真有事,我們三個人是修補還是領罪都有說服力,不然所有的罪可都是您一個擔了。」司三葆恨的直磨牙,指著蘇婉如怒道:「滾出去,雜家換衣服。」


    「是!」蘇婉如應是出了門。


    三娘和青紅會去哪裏,如果真被人擄走了,那麽對方是什麽目的?


    她方才的一番話,一開始隻是嚇唬司三葆的,可是話說出來後,她反而覺得很有可能……可是,知道當時內情的人並不多,會是誰?


    她第一個就想到了韓正英。


    可是她沒有這麽大的本事,不但派人擄走三娘和青紅,還能將手伸進幹清宮內……


    她隻能找人幫她。


    找誰?崔掌事。


    崔掌事也沒有這個本事吧,那是幹清宮不是寶應繡坊,她一個繡坊的姑姑憑什麽安拆人進去,就算是皇後也不一定有這個膽子。


    「司公公。」蘇婉如看著司三葆出來,盯著她道:「您和誰有仇?」


    司三葆瞪眼,他不可能和蘇婉如說這些的,「去,去,雜家現在不想看到你。」


    「那你告訴我,您和錦繡坊背後的裴公公關係如何。」蘇婉如問道:「您和國舅爺來往密切,那和裴公公應該也不錯吧?」


    司三葆聽了就呸了一口,「你這是什麽道理,我和國舅爺關係好就要和裴公公好?宮裏的事情複雜著呢,你一個小丫頭不會懂。」他說著一頓明白了蘇婉如的意思,「你是想說,裴公公想害雜家?」


    「從韓正英到錦繡坊,再到裴公公。」蘇婉如忽然明白,韓正英讓吳悠去和皇後說婚事的事,不隻是想讓吳悠去試試,皇後會不會因為寵愛侄女而成全她,而另一個原因就是,她要打草驚蛇。


    此事先不提,她成功與否還不知道,但是有一點是肯定的,她通過崔掌事的手,開始辦事了。


    「小賤人。」司三葆急的跑著,去了轎子裏對人吩咐道:「走快點。」又指著蘇婉如,「將這個小丫頭給我扣在這裏,雜家不迴來,不準讓她離開。」


    蘇婉如就被攔了下來,司三葆坐著轎子一會兒就出了門。


    她也不急,就在院子裏的石墩上坐下來,讓婆子給她倒了茶……如果她是韓正英,她會怎麽做?


    韓正英的仇人就是司三葆還有她,龍袍的事無疑是一個非常好的契機,能將他們一網打盡,那她的大仇就算得報了!


    她讓吳悠去宮裏若不期待她成功,那麽她的目的還有什麽呢。


    蘇婉如對趙之昂後宮的關係了解的不夠,一時間想不出什麽來。


    現在最重要的,是三娘和青紅沒事,不然,她不將她碎屍萬段,她就不姓蘇!


    當初離開應天就應該去庵廟等著,趁著她半死不活的就抹了她脖子,一了百了。


    蘇婉如氣的不得了。


    她有些坐不住,起來和守著她的內侍道:「你派人去同福客棧,將韓世子請來行不行。」那個人笨死了,連自己妹妹都管不好。


    內侍不理她,「我們隻聽司公公的吩咐,你老實待著吧。」


    蘇婉如瞪了對方一眼,氣的坐下來。


    如果真有事,司三葆應該很快就有消息,如果沒有事,那也應該會很快迴來。


    她定下來心來坐著,不去想三娘和青紅。


    果然,一炷香不到門口有人匆匆跑了進來,道:「蘇瑾在不在。」


    「怎麽了,有話快說。」蘇婉如心頭砰砰的跳,「司公公讓我帶你去宮裏,快點。」


    她愣了一下,忙問道:「公公還說了什麽?」


    「龍袍!」小內侍邊走邊道:「司公公說你去了就知道了,他不方便多說什麽,所以奴婢也不知道。」


    蘇婉如怔了怔,跟著小內侍往皇宮而去。


    沒想到騙來騙去的,她還真要進大周皇宮……


    和她想的不同,她既不是進去取趙之昂的人頭,也不是攻陷了燕京,而是作為蘇瑾去領罰的……


    「公公可讓你將韓家大小姐控製住?」蘇婉如看著小內侍,小內侍搖頭,「公公沒有交代。」


    蘇婉如怒道:「那就派人去盯著,不但韓家大小姐,還有錦繡坊的崔掌事,都給我盯緊了。你們公公的命就在你手上。」


    「好,好。」小內侍被她駭住,忙喊人過來吩咐了幾聲,那些人應了是,帶著人去辦事,蘇婉如才真正鬆了口氣。


    她和小內侍一起上了馬車,馬車走的極快,她扶著車壁問道:「定國公府的二公子現在何處?」


    「好像住在太子的別院了。」小內侍道:「要派人盯著定國公府?」


    蘇婉如擺著手,「他們不用盯。」


    她忽然就想起了沈湛,要是他在就好了,一定能很快找到三娘和青紅,沒了後顧之憂,她心裏也安穩些……


    那個人到底發什麽神經,莫名其妙的就走了。


    馬車嘚嘚的在宮門外停下來,小內侍跳下了車,遞了司公公的腰牌,帶著蘇婉如一路小跑著往幹清宮而去。


    大周的皇宮和後宋的不同,因為用的是前朝的,所以很多地方都是翻新修葺的,她嫌棄不已,一點都不想打量,跟著小內侍走了一刻鍾,就到了幹清宮外。


    宮外很安靜,並沒有她擔心的大動幹戈,殺了一批人。


    「你在這裏等著。」小內侍吩咐了一句,小跑著進去。


    蘇婉如就站在門外候著。


    ------題外話------


    今天早上把稿子弄丟了,然後我開啟了瘋狂碼字模式……到現在…。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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