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牛車下一片哀嚎,若是牛一直都不能平靜下來,賀朝陽已經做好了殺牛的準備,好在這頭牛是老楊頭從小養大的,在老楊頭的安撫下,老牛慢慢安靜下來。


    這個時候剛剛受到驚嚇有一刻慌神的陳書寧也反應了過來,從雪窩子裏出來,來到牛車翻下水溝的位置幫忙。


    看了眼四周,幾乎人人身上或大或小的都受了點傷,被壓在車底下的有三人,其中以劉桂花的傷勢看起來是最嚴重的,她的腿被壓在了車軲轆那個突起的木頭框子下麵。


    其他兩人倒是還好,都是在車鬥的位置,隻是暫時出不來,看起來隻是不同程度的擦傷而已,倒是沒有受重傷。


    賀朝陽先是查看了一下傷員的傷勢和位置,然後趕忙讓老楊頭解下了老牛身上的韁繩,將牛先拴在一邊。


    自己則是偷偷的將剛剛發現,粘在媳婦剛剛坐得那個小墊子上的兩塊東西扯下來,悄悄的揣進兜裏。


    雖然沒見過這東西,不過從東西入手後那溫熱的觸感,賀朝陽便猜到了這東西應該是媳婦取暖的。


    總之是市麵上見不到的東西,收起來就對了,不然讓別人發現了也不好解釋。


    將東西收好後,賀朝陽一迴頭正好看見媳婦蹲在路邊正給一個額頭受傷的大娘包紮傷口。


    忙衝陳書寧喊道:“書寧,你一會包紮好傷口下來一下,一會我和楊爺爺抬車的時候,你幫忙把車底下的傷員拉出來。”


    陳書寧也隻是想力所能及的幫一些忙,她沒有學過護理,所以也隻能簡單的包紮一下,用的東西也都是就地取材,用了大娘的頭巾簡單的包紮一下,讓傷口不再流血而已。


    這會兒聽賀朝陽讓她幫忙拉人,自然是願意的,當下忙應了一聲,然後加快了手上的動作,麻利的將頭巾打了個結。


    讓大娘坐在路邊休息,她自己則是跳下了路旁都水溝查看傷員的位置和傷勢,也好避免一會拉人的時候對傷員造成二次傷害。


    賀朝陽這邊見陳書寧過來,就聽剛剛拴好牛迴來的老楊頭商量如何抬車。


    好在為了多拉人又不給老牛增加負擔,牛車用的木料都是樺木和楓木,兩個人抬倒是不費勁。


    車底下壓著的三個人,除了劉桂花暈過去之外,其他兩人都是清醒的。


    所以溝裏的幾人商量了一下,這邊由賀朝陽和老楊頭負責抬起車的一側,然後由陳書寧和另一位隻臉上擦破了點皮的大娘負責將劉桂花拉出來。


    至於另外兩人則是能夠自己爬出來。


    商定好救人方案後,幾人就各自準備好,賀朝陽和老楊頭這邊剛一用力,陳書寧和那位大娘先一起用力將劉桂花拉了出來,然後剩下的輕傷的兩人也忙麻利的從牛車地下爬出來。


    將人拉出來的陳書寧隨即就檢查了劉桂花的受傷的那條腿,看著那扭曲的不正常的姿勢,應該是骨折了。


    陳書寧可應付不了這樣的傷勢,將人安頓好後就找到了賀朝陽,想著他應該有一些急救的經驗。


    賀朝陽這邊正和老楊頭用力的想要把牛車翻過來,這樣一會也好讓眾人怎麽重新迴到車上,也好盡早往家裏趕。


    於是便將自己的想法和陳書寧說了,陳書寧也覺得這麽安排比較合理,於是便也動手幫忙。


    這會兒受傷不重的也都過來幫忙,好在牛車不重,在眾人的努力下終於將車翻了過來,又合力將牛車拉到路上。


    然後賀朝陽這才去附近找了幾根結實的樹枝,來到劉桂花的旁邊將她骨折的腿簡單了做了固定。


    將人抬上牛車後眾人才發現了問題,原本大家都是坐著牛車就已經很擠了,這會兒有個需要躺著,還不能碰的劉桂花,牛車自然就坐不下了,需要有人走路迴去。


    原本牛車上算著老楊頭和陳書寧兩口子,一共坐了十個人,如今有了一個躺著的,至少就需要有四個人走路迴去。


    眼見著天色已經黑了下來,距離迴村還有兩個多小時的路程,所以眾人都不願意走路迴去。


    特別是那些受了傷的,上了年紀的,就更不願意走那麽遠的路了。


    陳書寧倒是無所謂,率先站出來說道:“我和賀大哥都沒受傷,我們兩個就不坐車了,不過要麻煩楊爺爺迴去的時候去知青點和風大哥說一聲,麻煩他給我倆留個門。”


    說完陳書寧便也不再理會還在爭搶著想要坐上牛車眾人,拉著賀朝陽朝著剛剛藏身的雪窩子走去,她的被子還在那邊。


    接下來又從自己隨身的挎包裏,其實是從空間裏拿出手電,開始去撿散落在地上的東西。


    是自己的就裝進身邊賀朝陽拿著的竹筐裏,不是自己的就就近堆在地上,等著其他人過來認領。


    看到陳書寧的這個舉動,其他人才想起來他們今天去鎮上買的東西都丟了,於是便也不再爭搶著坐牛車了,紛紛在地上劃拉起東西來了。


    不過他們可不像陳書寧,那是不管是不是自己的東西都往自己的竹筐裏劃拉。


    一時間又是一陣雞飛狗跳的吵鬧,最後還是老楊頭看不下去了,怒吼道:“也不看看這都什麽時候了,還不抓緊時間收拾,盡快趕迴村子,這車上可是還躺著個傷員呢!”


    接下來眾人又是一陣吵鬧,爭搶坐車的名額,就在這個時候,沈紅梅嫋嫋婷婷的站了出來。


    聲音聽起來有些虛弱的開口說道:“楊爺爺,我的傷不算重,就不坐車了,倒是晚秋扭傷了腳,您看可不可以讓她坐車迴去?”


    兩人因為是最後上的車,所以在牛車翻下水溝之前就被甩了出去。


    沈紅梅比較幸運的摔進路邊的溝裏,由於積雪夠厚,除了受到點驚嚇之外,倒也沒有受什麽傷。


    而楊晚秋就沒這麽幸運了,摔下車的時候腳腕撞上了路邊的一塊石頭,雖然沒有像劉桂花那麽嚴重到骨折,卻也紅腫了一大片,想要走迴去是不可能的。


    沈紅梅的話倒是讓老楊頭對她的印象有所改觀,當然這也是老楊頭沒有看到黑市前麵那一幕,不然不管沈紅梅裝的有多好,老楊頭也不會對她有什麽好臉色的。


    隻見老楊頭點了點頭,指了指自己身後的位置,示意沈紅梅扶著楊晚秋坐過來。


    有了沈紅梅自願走路迴家,就隻要隻有一個人走路牛車就能出發了。


    於是老楊頭衝著還在爭執不休的人群喊道:“都是一個村裏住著的,大家都謙讓謙讓,誰的傷不重就走迴去,實在不行等我把人送迴去再來迎你們也行。


    你們要是再這麽掙下去今晚誰也別想迴家了。”


    老楊頭這一嗓子成功的讓爭吵的眾人安靜下來,最後還是那個就陳書寧一起拉人的嬸子說自己留下來走路。


    這場爭端才算告一段落,留下來的四人將東西都放上了牛車,陳書寧的棉被這會兒也蓋在了還在昏迷的劉桂花身上。


    然後四人就眼看著牛車朝著村子的方向走去。


    賀朝陽接過陳書寧手裏的手電,那邊的陳書寧也十分自然的挽住了賀朝陽的手臂,一行四人也朝著村子的方向走去。


    北風依舊唿唿的吹著,雪花也沒有半點要停下來的意思,陳書寧感覺這會兒氣溫肯定已經降到零下三四十度了。


    這樣的天氣下若是站著不動很容易凍死人的,所以即便是地上的積雪已經沒過腳腕,迴村的方向又是迎著風的,幾人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卻是誰也不敢停下腳步。


    走到最後陳書寧幾乎就是被賀朝陽拖著走的,賀朝陽本想背著陳書寧走的,可遭到陳書寧態度堅決的拒絕後,也就隻能拉著她艱難前行。


    而走在兩人身邊的沈紅梅聽到兩人之間的對話,心裏頓時有了別的打算。


    在四人又走了二十多分鍾的時候隻見沈紅梅身子一軟就倒在雪地上。


    嚇得旁邊的大娘一聲尖叫,喊住了走在前麵的兩人,賀朝陽和陳書寧一迴頭就看見了暈倒在地的沈紅梅。


    陳書寧本能想著這是不是沈紅梅又在耍什麽新花樣,畢竟這人可是有前科的。


    所以直接拿過賀朝陽手裏的手電衝著躺在地上的沈紅梅眼睛照去,果然見她的眼皮在強光的照射下不自覺的抖了抖,這讓陳書寧直接肯定了沈紅梅的暈倒是裝的。


    我目的大概就是自己老公,畢竟他要是暈倒了,在場的人裏也就隻有賀朝陽能背得動她了。


    想到這裏的陳書寧心裏就是一陣膈應,在賀朝陽正要過去查看的時候,陳書寧適時的也軟軟的暈倒在地。


    在兩個人都暈倒的情況下,賀朝陽自然是要顧著自家媳婦的,他可沒有什麽人民子弟兵就要舍己為人,犧牲家人為百姓的想法。


    在賀朝陽的心裏誰都沒有自家媳婦重要。


    於是原本都已經走向沈紅梅的賀朝陽聽到身後的動靜,急忙轉身跑了迴來,將躺在雪地上的陳書寧抱在懷裏。


    溫柔的輕聲喚道:“書寧,書寧你醒醒,不能在這裏睡覺,我們迴家再睡好不好?”


    被老公抱在懷裏的陳書寧俏皮的朝著賀朝眨了眨眼睛,無聲的用口型說道:“我沒事,沈紅梅也是裝的,她想算計你。”


    賀朝陽瞬間就明白了,十分配合的又喊了幾聲,還貼心的怕媳婦躺在雪地裏涼,直接將人背了起來走向了沈紅梅暈倒的位置。


    有些無奈的看向了正在查看沈紅梅情況的大娘說道:“大娘,你看這前麵的路程還挺遠的,書寧和這位女同誌有都是這個樣子。


    書寧這邊倒還好,我背著她也能走,可這位女同誌就難辦了,到底是男女有別,我也不好...”


    賀朝陽這話沒說完,可大娘卻是明白了,直接十分豪爽的說道:“小賀你說的沒錯,這小沈知青一個還沒嫁人的姑娘家,你的確不方便。


    放心,這不是還有大娘在呢嗎?這小沈知青就交給大娘,大娘雖然背不動,可拖還是拖得動的。”


    說著大娘就將自己的腰帶解了下來,圍著沈紅梅來迴轉悠比量了一下,最後將那根紅布條綁在了沈紅梅的右腳腕上,然後便大手一揮拉著沈紅梅就走了起來。


    雪地路滑,老太太拉著沈紅梅走起來倒是不費勁,可是被她拉著的沈紅梅卻是遭了罪了。


    由於是反著拉的,這個時代的棉襖又都是寬鬆肥大的,沒走出去多遠沈紅梅的棉衣就被拖得竄到了腰上麵。


    地上的積雪直接順著被掀起來的棉衣灌了進去,可前麵走著的人卻是半點都沒有發現。


    大娘是個健談的,一邊拉著沈紅梅健步如飛的走著,一邊與背著陳書寧的賀朝陽聊著。


    趴在賀朝陽背後的陳書寧借著月光迴頭去看沈紅梅,一眼就發現了沈紅梅那被拖起來的衣服。


    可沈紅梅剛剛偏偏為求逼真,雙手就著被拖動的慣性揚在了頭上,這會兒就是想偷偷的拉一下棉襖都不可能。


    這個發現讓陳書寧忍不住樂了。


    發現背後媳婦小動作的賀朝陽輕輕拍了拍陳書寧的屁股,示意她繼續裝著。


    就這麽四人又走了二十多分鍾,可能是沈紅梅凍的實在堅持不住了,在後麵哼哼唧唧的發出聲音,想要引起前麵人的注意。


    卻是不曾想前麵的大娘同賀朝陽聊的正好,也就沒有聽到沈紅梅的聲音。


    賀朝陽倒是聽到了,不過對於這個莫名其妙出現,老是想往他身邊湊的女人,賀朝陽是半點好感都沒有,於是聽到了也裝作沒聽到,難得心情不錯的和大娘聊了起來。


    氣得身後的沈紅梅差點就裝不下去了,最後索性心一橫,直接喊了起來:“救命啊,我這是怎麽了,救命啊,有人綁架。”


    沈紅梅一邊喊還一邊狀似驚恐的用力的扯著她那條被綁起來的腿。


    這下前麵的大娘也發現後麵拉著的人醒了,本來心裏還高興不用再拉著這麽個大活人走路了,就算雪地路滑,可是拖著一百多斤的人走路那也是挺累人的。


    可是後來一聽沈紅梅喊出來的話就不樂意了,什麽綁架,她好心好意的拉著她走了這麽遠的路,怎麽就成了綁架的壞人了。


    於是大娘直接轉身朝著身後的沈紅梅走去,一臉不滿的看著借著裝糊塗的勁使勁蹬著腿。


    差點將為了方便拖拽而將布條纏在手上的自己扯的一個趔趄摔在地上的沈紅梅喊道:“你胡說八道什麽呢?就你這樣的誰能綁架你,老娘我好心好意的拉著你走了這麽遠的路,怎麽到你嘴裏還成了壞人了。


    行了行了,既然醒了就趕緊起來自己走,看著柔柔弱弱的,這分量可是不輕,都快趕上生產隊那頭老母豬了,可累死老娘了。”


    被比作老母豬的沈紅氣得差點真的暈了過去,可這會兒卻是敢怒不敢言,因為她實在是太冷了,所以也隻能將所有的怨氣壓在心底,趕忙做起來抖落著衣服裏麵的雪,真的是太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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