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二十九這天,前院後院,有錢沒錢的都忙活了起來。


    年貨都是早早就準備好的,後院自然是各自準備,前院則是按照往年的習慣,年貨都是大家集資買的。


    都是有魚有肉的,滿院子飯菜香氣。


    陳書寧一早起來就開始收拾豬肘和豬蹄,又把賀朝陽收拾的野雞,撿著雞腿雞胗雞脖什麽的鹵了一大鍋,放好了調味料,讓陳建黨負責看著火,小火慢慢咕嘟著。


    另外一口鍋則是由賀朝陽負責燒大火炸東西,麻花這樣的主食已經炸好了,今天就隻要將過年需要油炸的菜炸出來就行。


    炸棗,麻團,油炸糕,溜肉段需要的炸肉塊,明天要做的魚,今天都需要一並炸出來。


    還有肉皮凍今天也需要熬出來,這樣放在外麵凝固一晚上,正好第二天吃。


    三十這天,天還沒亮,陳書寧就被一陣陣的鞭炮聲給吵醒。


    昨晚賀朝陽和陳建黨迴去睡覺之後,陳書寧又將剩下的肉都做成了肉脯和肉幹,一直在空間裏忙活到大半夜。


    這會兒的陳書寧正是困的時候,本就是想著今天不起來早,陳書寧可是昨晚就將另外兩個人的早飯都給他們帶過去了,早上起來熱熱就能吃。


    陳書寧是真的沒想到,如今大家飯才剛剛能吃飽,竟然還有這麽多人花錢買鞭炮。


    好不容易等那陣鞭炮放完了,陳書寧翻了個身打算繼續補覺,中午還要起來準備年夜飯呢,她可得養好精神。


    隻是陳書寧剛剛翻了身,又是一陣鞭炮聲劈裏啪啦的響起來。


    此後的鞭炮聲一陣接著一陣就沒斷過,一家家好像比著放似的,就聽誰家響聲最亮,最久。


    這也是陳書寧所處的那個時代已經禁放煙花好多年了,後來雖然有些城市慢慢的放開了政策可以燃放煙花爆竹了。


    人們卻已經找不迴當年的那種感覺了,放過鞭炮大多也就是應個景而已,所以陳書寧是真的不懂這些。


    雖然置辦年貨的時候她也意思意思的買了幾掛鞭炮,可拿迴來就被她扔在一邊,並沒有多在意。


    所以陳書寧很難理解這個年代就算是吃不上飯的人家,過年也是我要買上兩掛鞭炮的,三十這天還真就是比著放的,看誰家放的久,說明買的長,說明他家日子過得好。


    聽著外麵這根本就沒有一絲停下來意思的鞭炮聲,陳書寧不禁一聲哀嚎。


    得,這覺是甭想睡好了。


    渾身散發的怨念的陳書寧氣唿唿的穿衣洗漱,一開門就看到了在院子裏掃雪的賀朝陽、陳建黨以及後院的其他男知青。


    天上的雪也還在飄飄灑灑的下著,雖然都說瑞雪兆豐年,可今年這雪貌似也太多了些吧。


    陳書寧這邊剛推開門,就看到旁邊的屋門也陸陸續續的打開。


    劉淑梅看著還行,像是早早就起來的,不過旁邊的鍾玲玲卻也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


    楊晚秋那屋雖然開了門,可人卻沒出來,顧心怡和張婷婷兩人同時出門,卻是相互瞪了一眼就轉開了頭。


    不過兩人看起來也都是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樣。


    看著明顯也是一副沒睡醒模樣的陳書寧,顧心怡便笑著湊了過來,賊兮兮的開口問道:“看你這黑眼圈重的,怎麽昨晚做賊去了?”


    沒好氣的拍掉顧心怡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沒睡夠覺的陳書寧心情明顯不佳的打了個哈欠,才懶懶的說道:“我這拖家帶口的要準備的東西多,自然是忙著今天的飯菜忙到了大半夜。


    可比不得你一個人吃飽全家不餓,什麽都不需要準備的,還有時間半夜出去做賊。”


    顧心怡也這麽不在意陳書寧說了什麽,反正在陳書寧這,鬥嘴她就沒贏過。


    重新把被陳書寧拍掉的手又搭到了陳書寧的肩膀上,笑嘻嘻的說道:“可不行亂說,咱可是好人家的孩子,半夜做賊這種事咱可不幹。


    對了書寧,一會把你家弟弟借我用用唄。”


    說著話的顧心怡還裝出一臉羞澀的模樣,低著頭絞著手的小聲說道:“人家買了鞭炮,可宏遠不在,人家不敢放。”


    一聽就這點小事陳書寧倒是大方,一揮手大方說道:“沒問題,憑咱倆的關係還什麽借不借的,你拿去隨便用就是了。”


    隻是陳書寧的話卻是讓一旁正在掃雪的陳建黨苦了臉,感覺自己男子漢的尊嚴受到了打擊。


    於是一臉怨念的看著陳書寧質問:“姐你這是把我當成東西了啊,還拿去隨便用。”


    陳書寧這邊昨天被弟弟說我自己眼睛小這事還沒過去呢,沒想到這小子還敢挑戰自己的權威,於是便笑眯眯的說道:“你是我親弟弟,我怎麽可能把你當東西呢,沒有沒有,放心,在我心裏你從來就不是個東西。”


    聽了他姐這麽說,陳建黨心裏才舒服了一點,不過再一仔細迴想他姐這話聽著好像哪裏不太對,可他一時半會又想不明白。


    直到看到周圍人一個個都在努力憋笑的模樣,陳建黨才反應過來,不依的跺著腳,說道:“姐,我、我怎麽就不是個東西了?我...”


    看著幾近氣急敗壞的陳建黨,陳書寧卻是一臉無辜的攤了攤手,說道:“你看看你這孩子怎麽這麽難伺候,我這怎麽說都不對,那你告訴我,你到底是不是東西?”


    “我當然是東西了,不對,我不是東西...哎呀我...”


    陳建黨發現這話好像怎麽說都不對,最後氣得一跺腳,幹脆也不搭理陳書寧了,低著頭將怨氣都撒在地上的雪上麵,那氣鼓鼓的小模樣看得陳書寧這個無良姐姐又是一陣哄笑。


    有了陳書寧帶頭,其他人自然也是不再忍著了,畢竟憋笑的感覺還是不如暢快大笑舒坦。


    最後還是賀朝陽看不過去,伸手輕輕拍了拍陳書寧的手臂,說道:“好了好了,哪有你這麽欺負弟弟的,沒個做姐姐的樣。


    建黨可是一大早就起來去後山弄了一小籃子的楊拉罐,說是你愛吃那個,要留著今天晚上加個菜。”


    這年頭的人就算是饑荒年代也沒有吃這些的,所以後山的灌木叢中有得是這種東西,隻是一個個從樹枝上往下掰有些費勁。


    而自己也不過是上山的時候看到楊拉罐隨口提了一句,沒想到這小子就記住了,還起大早特意去給她弄來了。


    陳書寧瞬間覺得自己這個姐姐當的有些不合格了,滿臉愧疚的湊到陳建黨身邊道歉:“好了好了,別生氣了,都是姐姐不好,以後不逗你了。


    走,你不是愛吃肉脯嘛!姐姐昨晚做了不少,這次保證讓你吃個夠。”


    陳建黨雖然還有些生氣,不過到底是架不住美食的吸引,不情不願的被陳書寧拉著進了屋。


    年夜飯、年夜飯,可各個地方的風俗卻是不同的,陳書寧他們原本在京市的年夜飯是下午五點左右吃。


    而黑省這邊卻是正正經經的年夜飯,晚上十點多才開飯,一直吃到大年初一的淩晨一點多,正正經經的跨年飯。


    而陳書寧他們三個都是京市人,這年夜飯還是決定五點吃,半夜十二點再包餃子,正好趕著十二點煮餃子迎財神。


    省得夜裏又是吃年夜飯,又是包餃子,煮餃子,迎財神的忙叨不開。


    他們也不像村裏人都是一大家子過年的,人多幹活的就多,他們就三個人過年,哪裏能忙的開,所以這麽安排最合理。


    後院其他知青聽說了陳書寧這個安排也覺得合理,紛紛效仿。


    鍾玲玲和劉淑梅兩對新人都是婚後第一個年,所以都自己過,不過他們兩家就住在一個屋子裏,後來一商量就決定年夜飯一起吃了。


    顧心怡就一個人,受邀去和王春妮和許來娣一起過了,就隻有張婷婷,守著田蜜買的好東西不想便宜別人,雖然前院的老知青有邀請她一起過,不過被張婷婷拒絕了,說是新房子過年不好空著,決定自己過。


    既然人家想要自己過,來邀請她的董微微幾人也不好說什麽,訕訕的迴了老屋那邊,不過對張婷婷的印象卻是很差了。


    這也是以後張婷婷不得不迴到老屋那邊住以後,幾人合夥排擠她的主要原因,就是覺得她不識好歹。


    就這樣前院老知青還是按照黑省這邊的規矩半夜吃年夜飯,顧心怡和王春妮他們也按照陳書寧的想法五點多吃飯,半夜煮餃子。


    晚上五點多要吃飯的話中午就得開始收拾飯菜。


    京市人的年夜飯講究的是“四四如意,即四個涼菜、四個熱菜、四個湯菜和四個主食。其中,魚是必不可少的一道菜,寓意著“年年有餘”。此外,京市人還喜歡在年夜飯上吃餃子和年糕,寓意著團圓和幸福。”


    四個涼菜陳書寧準備的是醬牛肉,涼拌白菜絲和蘿卜絲,幹炸丸子,還有陳書寧做的鹵味切了一盤。


    四個熱菜中最重要的就是魚,村裏發的魚雖然小了點,可就是這麽個意思,被陳書寧紅燒了,寓意紅紅火火。


    紅燒肉也是不能少的,還有一個小雞燉蘑菇,和一個粉蒸排骨。


    四個湯就好辦了,一個水果罐頭,一個蛋花湯,一個牛肉蘿卜湯,還有一個海帶白菜,沒辦法,這年頭資源有限,陳書寧這幾個菜純屬湊數,也講究不起來了。


    主食就更好辦了,米飯,饅頭,麻花,粘豆包。


    忙活了大半天做了滿滿一桌子,還不到五點半,這個時候吃飯正好。


    打發陳建黨出去放了鞭炮,陳書寧他們的年夜飯就可以開席了。


    賀朝陽也不知道從哪裏找了一瓶紅酒,擺在了桌子上,同陳書寧準備的蘋果水,一紅一黃,看起來還挺漂亮的。


    陳書寧做菜也講究了配色,這一桌子先不說味道,就光是這樣式看著就讓人垂涎。


    隨著陳建黨點燃的鞭炮劈劈啪啪的響起來,陳書寧來到青山大隊,來到這個世界的一頓年夜飯也正式開始了。


    這邊的鞭炮聲一停,隔壁王文啟也拿了一掛鞭點著了,那邊的飯菜也好了。


    緊接著又是一陣陣鞭炮響,與此同時,知青點裏瞬間就熱鬧了起來。


    對於陳書寧來說那種久違的年味一下子濃烈了起來。


    雖然都是身在異鄉的年輕人,有的成家了有的還沒成家,可一間間小屋子裏也都充滿了歡聲笑語。


    賀朝陽往年過年不是在家就是在部隊,這還是第一次同心愛的女孩子一起過年。


    看著小丫頭忙忙碌碌的身影,讓賀朝陽瞬間有了種這就是自己小家的感覺,這是一種讓他十分向往的感覺。


    給陳書寧和陳建黨的酒杯裏倒了多半杯的紅酒,自己則是倒了白酒。


    因為工作環境問題,賀朝陽平時不出任務的時候就喜歡跟戰友們喝點白酒,而且酒量還不錯。


    看著賀朝陽手中的茅台,陳書寧的眼睛就是一亮,笑著說道:“這可是好東西啊,賀大哥你從哪弄的?


    年前去供銷社問連普通的酒都沒有賣的了。


    就是黑市那邊我都沒看到這個酒。”


    陳書寧有些興奮的看著手中的茅台,要知道這個酒在後世可是很難買的,貴不貴先不說,就是這種純糧食釀造的白酒幾乎都買不到了。


    想到這個的陳書寧決定,自己的收藏似乎又多了一項,那就是純糧釀造的白酒,這個東西可以多存點,反正放在空間裏也不會變質。


    隻是陳書寧一時有些得意忘形了,竟然連自己去黑市這樣的事情說漏嘴了都沒有察覺。


    其實賀朝陽早就知道陳書寧去黑市這事,不過賀朝陽卻是不知道他家小姑娘如今可是紅旗鎮,乃至黑省那邊黑市的大供應商。


    賀朝陽隻以為陳書寧去黑市是買些小東小西的,畢竟陳書寧這家裏的很多東西都不是供銷社能買到的。


    不過就是想著去黑市買東西也不是什麽大事,賀朝陽便也沒有在意,隻當是沒有聽到。


    而陳建黨這會兒的心思都在麵前的紅酒上,小心翼翼的端著酒杯小心翼翼的嚐了一小口,飽滿的果香和酸甜適中的口感讓陳建黨一下子就喜歡上了這個味道。


    要知道在家他可是沒有這個待遇的,所以不由得對賀朝陽這個未來姐夫越發的有好感了。


    他爸平時吃飯的時候就喜歡喝上幾口,不過陳鐵軍喝的都是白酒,陳建黨早就饞的不行,可無奈陳爸別的都好說話,就是這個酒,說什麽都不給他喝。


    賀朝陽是不知道,僅僅就憑一杯紅酒,他就徹底收服了陳建黨這個死忠粉,以至於在以後的日子裏,他和陳書寧鬧矛盾的時候陳建黨這個小舅子都是堅定的站在他這邊。


    也因為有了酒的助興,雖然隻有三個人的年卻是過得非常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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