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吃完飯天依舊沒有亮,不過上工的鑼聲卻是已經響了起來。


    陳書寧將剛剛劉淑梅讓帶雨衣的事跟另外兩人說了,王春妮有雨衣,可是許來娣卻沒有,不過也找了塊塑料布帶上了,三人準備妥當就打著手電,隨著上工的人群朝著大隊部走去。


    今天依舊是支書那小老頭做上工前的動員,然後就是大隊長開始分工。


    像陳書寧他們這樣的青壯勞力自然還是要去地裏收割大豆的,像是在麥場和倉庫搓玉米粒、翻麥子這樣的輕省活一般都是老人和孩子在做的。


    因為老支書說這雨今天一定會下,所以即便是天仍舊黑乎乎的,可大隊長還是組織人做了不少的火把,說是一定要趁著這雨下來之前把剩下的莊稼都收迴來。


    陳書寧雖然有手電筒,可是也領了一個火把,畢竟這樣老式手電筒的電池她空間裏可是沒有的,而且現在的電池也不好買,要票不說,還要憑運氣才能買到。


    而隊裏發的這種火把成本可就低多了,杉木皮和鬆油製作的火把據說一個就能燒上個把小時。


    領了火把和鐮刀的陳書寧就跟著王春妮和許來娣,以及後加入他們這個小團體的劉向陽朝著豆子地走去。


    到了地方找了小隊長領了今天的任務地,四人就開始了今天的勞作。


    大豆不同於其他的作物,一來它成熟的晚,再來也是這東西耐寒,所以一般都是最後收獲。


    等霜降之後,葉子完全脫落後,豆莢豆秧幹枯了,收割迴去就可以直接脫粒,曬幹入倉了。


    當然這個時候收獲也是有著一定弊端的,那就是幹枯的豆莢容易脫落,所以當大人們收完豆子後,村裏的孩子們還要拎著小籃子在地裏撿一撥的豆莢豆粒。


    畢竟在這樣艱苦的年代,每一粒糧食都是很珍貴的。


    也因為是最後收割的原因,收豆子也成為了秋收裏最艱苦的活。


    因為豆莢本就紮手,即便是帶著手套,一不小心也會被豆莢紮破了手。


    再加上一早掛了霜的豆莢特別的冰,握在豆杆上就像是握了冰塊一樣的凍手。


    所以在手被紮了好幾個口子以及被凍到麻木之後,陳書寧果斷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又偷偷從空間裏拿了副手套出來。


    戴了兩副手套,這才讓她傷痕累累的手好受了一點。


    不過豆杆長得矮小又硬,彎著腰割上一天的豆子可是要比割上一天的小麥累得多了。


    加上天黑,僅僅靠著身後割好的地上插著的火把那點光亮,導致眾人收割的速度慢不說,不少人還因為視線不清而受傷。


    陳書寧他們這小片地裏,這麽一會就有兩個人受了傷,其中就包括新知青裏的王文芳。


    不過幸運的是這個時候穿的衣服都多,所以王文芳的腿上隻是割了一個不大的小口子,不過依著她那性子,就算是芝麻大的小傷口也是要借機不上工的。


    所以沒一會陳書寧就看到王文啟背著她往村裏跑了。


    當然這些都跟她們沒關係,過了今天就能名正言順的休息了,她可不想這個節骨眼上受點傷什麽的。


    要是那樣還不如像楊晚秋那樣,第一天上工就受傷,整個秋收的這段時間人家都在養傷,雖然沒賺到工分,可人家也沒挨累不是。


    一直到早上七點多的時候,太陽才透過厚重的雲層射出了一點點的光,讓大地有了一點點的光亮。


    不用再依靠著火把那點微弱的光亮幹活的人們,手中的鐮刀揮舞的越發急了。


    這會兒陳書寧的手已經麻木得感覺不到疼了,隻機械的揮舞著鐮刀收割著眼前的大豆,身後跟著打捆的王春妮和許來娣兩人幾乎得小跑著才能跟上陳書寧和劉向陽的收割速度。


    不過這會兒可沒人抱怨。


    看著越壓越低的雲層,就算是陳書寧他們這些什麽都不懂的知青也能看出來,這雨怕是馬上就要下了。


    這會兒所有人都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趕緊把剩下的豆子都收倉入庫,不然這糧食被雨澆了質量可能就是下降。


    這樣的糧食交公糧的時候肯定是會被定成低檔的,那樣可就是直接影響他們這一年的收入的。


    這跟自己的利益掛鉤的事情大家可不就都上心。


    大家夥雖然都是幹勁十足,可老天卻好像就喜歡跟人作對一般,隨著一聲悶雷響過,天空中的雲層就好像被人撕裂的口袋一般。


    雲層裏的雨水伴著突如其來的狂風傾瀉而下。


    半點反應的時間都不給人留的直接將地裏勞作的人們都澆成了落湯雞。


    陳書寧他們雖然帶了雨衣,可無奈老天卻是沒給他們穿衣服的時間啊。


    從雨點打在身上到陳書寧跑到地頭翻出雨衣穿上的這一會兒功夫,陳書寧從裏到外都被雨水澆了個透。


    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的感覺讓一向畏寒的陳書寧手腳都有些麻木了, 扔了手中的鐮刀哆嗦著好容易把雨衣套在身上。


    雖然裏麵的衣服已經濕透了,可這個時候的雨衣都是那種風衣式的黑膠雨衣,穿在身上還是非常擋風的。


    不然這一身濕衣服再被涼風那麽一吹,別人她是不知道,可陳書寧知道就她這小身板不說馬上就能倒下,那也是得大病一場的。


    好不容易手忙腳亂的將雨衣穿上後,陳書寧再一迴頭,發現劉向陽也不知道是沒帶雨衣,還是覺得已經濕透了穿不穿無所謂,反正人家是根本就沒有停下手裏的活。


    跟在劉向陽身後的許來娣也是一樣手裏的活不停。


    所有穿好了衣服的她和王春妮兩人也不好意思磨蹭,直接又都跑迴到地裏繼續幹活。


    不過在迴去之前害怕自己這小身子骨頂不住的陳書寧還是偷偷的喝了口靈泉水。


    再經過許來娣身邊的時候,陳書寧還是好心的提醒:“來娣,你不是帶著塑料布嗎?還是趕緊迴去披上點好,就算是不能擋雨遮遮風也好啊。”


    因為這會兒的雨聲很大,所以陳書寧這話是喊出來的。


    所以這話不光是許來娣聽到了,前麵的劉向陽聽到了也迴頭勸道:“是啊許同誌,你們女同誌身子弱容易著涼,我那筐裏有雨衣,你去拿了穿上,這大豆反正都已經被雨澆了,就是再著急也不差這一會了。”


    抬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的雨水,許來娣笑著擺了擺手喊道:“謝謝你書寧,也謝謝你劉同誌,不過我這都已經澆濕了,就不穿了,而且穿著雨衣幹活也不方便,就剩這點了,我們趕緊幹完再說吧。”


    就在陳書寧還想再說點什麽的時候,就看到大隊長攙扶著老支書來到了地裏,兩人也都是沒有穿雨衣、打雨傘的。


    就那麽任憑大雨澆在身上的站在地頭給大家鼓勁,動員大家堅持把地裏剩下的這點豆子都收了,還給出了今天在地裏上工的人都給記雙倍工分的承諾。


    於是在兩位老人的鼓舞下,眾人真的就在風雨中堅持把地裏的大豆都收割入庫。


    等迴到知青點的時候,陳書寧已經凍得嘴唇發青,手腳麻木了。


    顧不上別人,進屋就鎖了門,拉了窗簾的陳書寧直接就閃身進了空間。


    常年保持在二十七八度的空間溫度一下子就讓陳書寧感覺舒服了不少。


    又跑進浴室放了一缸的熱水,將濕透的衣服丟進洗衣機後陳書寧就一腳踏進浴缸。


    直到身體浸在溫熱的水中好一會兒,陳書寧才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大概半個小時後,陳書寧才戀戀不舍的離開了浴缸,穿好衣服出了空間。


    將連著火炕的爐灶點燃,剛剛切好生薑打算煮點紅糖薑水喝,外屋的門就被敲響了。


    開了門就見王春妮一手打著傘,一手端著用毛巾包著的飯盒。


    見門開了王春妮也不用陳書寧讓,直接擠進了屋,將手中的飯盒放在灶台上說道:“書寧你怎麽才燒火?是不是凍壞了,我可跟你說,這種天氣就算是再累也不能睡涼炕了,很容易生病的。


    呐、我煮了紅糖薑水,你趕緊趁熱喝了,等一會兒炕熱起來再好好睡一覺。”


    陳書寧就是怕王春妮他們誰過來所有才沒敢在空間裏多待,所以這會兒暗自慶幸自己出來及時的同時,心裏也是有著感動的。


    作為朋友,王春妮和許來娣還是不錯的。


    她也不跟王春妮客氣,笑著端起飯盒打開蓋子吹了吹,就咕咚咕咚的喝了大半。


    然後拿了杯子將實在喝不下的倒進杯子裏才笑著開口問道:“來娣怎麽樣?我看她的臉色可不太好?”


    “沒事,剛剛也喝了一大碗薑水,這會兒可能已經睡著了,對了書寧,你自己一個人住還是要多注意點,要是有什麽不舒服的可別一個人扛著,趕緊去前院找我,聽淑梅姐說這樣的情況很容易著涼的。


    前些年有個女知青就是因為秋收的時候淋了雨,半夜發燒差點沒燒死,要不是睡在旁邊的人發現的及時,恐怕人就得沒。


    不行書寧,我看你還是跟我去我們那湊合一晚上吧,這樣要是真的有什麽事我們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不然就你自己一個人我可不放心。”


    想著王春妮他們那個小屋住兩個人正好,要是三個人可就有些擠了,而且陳書寧剛剛泡了熱水澡,又喝了那麽多紅糖薑水,這會兒的她是半點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


    想著一會自己再喝杯靈泉水,然後在熱乎乎的炕頭上睡一覺也就什麽事都不會有的陳書寧便笑著婉拒道:“春妮,謝謝你的好意,不過我今天穿得多,雨水並沒有濕透衣服,剛剛又喝了那麽一大碗薑水,這會兒也沒有感覺哪裏不舒服,應該不會有事的,所以我還是不去跟你和來娣擠了。”


    雖然陳書寧信誓旦旦的保證著,不過王春妮還是有些不放心的又問了一遍:“你真的沒有感覺不舒服嗎?書寧,生病可不是鬧著玩的,你可千萬別逞強。”


    “放心吧,我沒事的,我保證要是有一點點感覺不舒服的話,我就去前院找你,你還是趕緊迴去照顧來娣吧,我看她的臉色才是真的不太好,淋了雨那麽長時間雨,又不像我們有雨衣擋風,這又是風又是雨的,你還是迴去好好照顧她吧。”


    從火車上認識開始,一直到下鄉之後,王春妮、許來娣和陳書寧三人相處的一直都不錯,王春妮也知道陳書寧是個知道輕重的,所以便也就沒有再勸。


    拿了飯盒就迴了前院,因為跟這會兒麵色紅潤的陳書寧相比,從迴來就臉色慘白,嘴唇泛青的許來娣才更讓人擔心。


    那邊如何照顧許來娣的王春妮先不提,這邊送走了王春妮的陳書寧直接插了門,添了滿滿一灶坑的木柴,又往鍋裏添了滿滿一下子水,蓋上鍋蓋防止燒幹鍋後,就鋪了被鑽進被窩美美的睡覺去了。


    不過雖然自我感覺都挺好的,可陳書寧還是沒想到自己如今這副身體實在是太不頂事了。


    就在下午的時候陳書寧還是不爭氣的發了燒,渾身也跟著酸疼了起來。


    察覺自己可能是發燒的陳書寧迷迷糊糊的從空間裏拿了體溫計量了一下,三十七度五,還好溫度不算高。


    找了一粒布洛芬吃了,想了想又從蓮花池裏接了一杯靈泉水喝了下去,陳書寧這才又迷迷糊糊的鑽迴被窩繼續睡覺。


    可能是因為這段時間真的是累狠了,也可能是因為生病的原因,總之陳書寧這一覺睡得很沉,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的陳書寧是被一陣急切的敲門聲吵醒的。


    迷迷糊糊的坐起來,掀開窗簾的一角看了看外麵的天色已經完全黑透了。


    隨口應了一句便摸索著火柴點亮了油燈,隨手披了件衣服就端著油燈下了地。


    透過外屋門上的玻璃看見外麵站著的身影好像是王春妮,陳書寧這才有些著急的快走了兩步。


    將油燈隨手放在灶台上就開了門。


    剛剛打開門的陳書寧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迎麵撲來的風雨凍得一個激靈。


    再一看門外的王春妮雖然打著傘,可衣服卻還是濕了大半。


    於是忙退後一步將人讓進了屋問道:“春妮,這麽大的雨怎麽過來了,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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