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綠柚擔心的是什麽,歸順的人,曾經是我的青梅竹馬,也是手刃我親人的人,怎麽能放虎歸山?


    我站在城門口,後邊是急促的噠噠的馬蹄聲,揚起大片的灰塵。


    馬背上的男人,彎腰伸手,聲音沉沉,語氣裏參雜一絲容易忽略的緊繃,“長安,你想走?”


    我手腕被他攥住,他伸手扣住我腰肢,把我整個人帶上去。


    “沒有。”我迴答,“我讓那些私兵都散了,城北城南都不會有威脅了,皇叔,如果是這樣,你能對我稍微好點嗎?”


    我撤退了私兵,一手毀掉了跟齊言的合作,這是一場豪賭。


    若是成功了,我自有信心可以白頭偕老,可若是失敗了,那等待我的隻是比毀滅更加可怕的情景。


    “會的。”


    他環著我,攥緊了韁繩,“顧家內外勾結,如今還不能輕舉妄動,再等半個月,就差不多了。”


    我孤注一擲,無非也就是提前知道這些事情,這世上有一個詞叫做捧殺,用在顧家的身上剛剛好。


    之前我就覺得奇怪,隻是沒覺出來哪裏奇怪,如果才察覺出來,顧家得到的步步高升,甚至過度耀眼的恩寵,會讓他摔的更慘,粉身碎骨。


    “那顧玟嵐呢?”我偏頭問。


    能忍受她逃婚再大肚迴來,忍受她工於心計,難道一點感情都沒有?


    “都會結束的。”他迴答。


    本該是心安的,可我心裏卻總是有些惶惶,捏了捏腰間掛著的玉墜,隻是抿唇笑了笑,沒再說話。


    接連幾日,他都歇息在我這邊,矜冷淡漠的臉上,有些許寒冰消融的痕跡。


    那株藥我沒問去處,也沒刻意在去找顧玟嵐的麻煩,比較起來,大家也算得上是同病相憐,誰都好不過誰。


    “你生辰的話,喜歡什麽?”


    裴佑晟低聲道,把手裏才摘來的花,帶我頭上。


    銅鏡內,他站在我身後,看著格外的親昵無間,哪怕隻是能看到大概的輪廓,也總是能感覺出來幾分的親近。


    “我若是想要兔兒爺呢,至少十個。”我眯了眯眼,彎眉衝著他狡黠的笑。


    掰算了一下手指,可手指卻被他捏住。


    “好啊。”裴佑晟的嗓音都是一貫漫不經心的淡涼,“順便送十副棺材進來,也省的麻煩。”


    “左右都是用的到的,隻是看提前不提前了。”


    我的話被一哽,仰頭看向他,外邊光線太足,我使勁眯了眯眼,才能在細縫裏看清楚他的容貌。


    風光霽月,矜貴無雙,怪不得是無數少女心中的如意兒郎。


    “那我就要你陪我一天,風雨無阻,就這麽簡單的一個要求,可不能騙我。”我道。


    外邊有匯報軍情的,我推著他出去。


    等門關上的瞬間,嘴角揚起的明媚的笑容,逐漸的落下,“綠柚,查的怎麽樣了?”


    我手捏緊了那一枚玉墜,自己也說不上來是緊張什麽,還是在害怕什麽。


    “有幾個人說見過白公子,是在西邊的方向。”綠柚迴答。


    我的心微微的下沉。


    這玉墜別人看著普通,但是對於我來說卻意義非凡,摩挲最裏麵,有一個很小的突起,刻下的是一個‘白’字。


    這是白桓一直佩戴的,被一個人匆匆的塞進我手裏的,沒有隻言片語,隻是匆忙的放下一個這個。


    我甚至都覺得這是來挑撥離間的,但是如果真的挑撥離間的話,這成本也太大了。


    白桓的貼身東西,若不是自願的話,哪能會把這個意義特殊的玉佩給交出去,並且別人哪裏知道這個東西包含的意思。


    “其他的還沒查到,就跟丟了,但是飛鴿傳來的信,不是北邊的嗎?”綠柚問。


    我也是懷疑,才會讓人偷著調查。


    當初這個飛鴿是裴佑晟給我的,懷疑是懷疑,可是上邊的字跡實實在在是白桓的字,哪怕後來的話很少了,但是字跡還是熟悉的。


    怎麽會突然出現兩個方位,是出現什麽問題了嗎?


    我這問題還沒想好,就一碗藥端來,黑色的濃鬱的,隔著一定距離,都能聞得到其中的苦澀。


    端著來還是許久沒見的琳琅,她不情不願的端著過來,重重的放在我麵前,濺出來不少的湯汁。


    “趁著熱,快喝掉。”琳琅從鼻子哼一聲,悶聲悶氣不是很高興的說。


    饒是被我荒唐的把她抬成姨娘,可是裴佑晟也都沒碰過她,她依舊像是來這邊作客一樣,臉上還帶著點少女的嬌憨不忿。


    “不喝。”


    我垂眸,連打發她的耐心都沒有,淡淡的拒絕。


    但是琳琅的語氣一下子炸了,“你以為我是願意來給你送的嗎,要不是王爺的話,現在我毒死你的心思都有了,你害我那麽慘,就算是我給你下瀉藥,你也得感恩戴德的。”


    她說完之後,還故意擺出一副冷冷的樣子,不屑的說。


    我手指捏起藥碗,準備倒掉,不急不那麽的傾斜,可是琳琅的臉色卻變得有些緊張和難堪。


    “你瘋了?!”


    琳琅奪過我手裏的碗,重新放在桌子上,怒目說道:“這可是我辛辛苦苦熬製出來的,你就算是不喝,也得喝。”


    “怎麽喝,按著我喝掉嗎?”我微微的歪頭,反問,“沒病沒災的,我喝的這是哪門子的藥,可不要跟我說這是補藥,就算是騙人,最好也是走走心。”


    被我這話給堵的,琳琅的嘴巴動了動,最後氣惱的跺腳,“你愛喝不喝,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


    又癟嘴嘟囔,“喝不喝的吧,反正我都是你的恩人,你以後可不能恩將仇報。”


    她算是怕了我了,我隻是抬手撩頭發,她就下意識的警惕的往後倒退,眼睛都瞪的圓圓的,似乎我會對她做出來什麽事情一樣。


    之前也的確是如此,光是捆著關著她,就不止是一次。


    也虧得她現在還能沒心沒肺的繼續用這種尷尬的身份呆在這邊,似乎對於身份之類的東西,絲毫不感興趣。


    “琳琅。”我突然開口。


    琳琅皺眉警惕的看著我,兇巴巴的說:“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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