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跑出來,就是為了跟他見麵?”


    裴佑晟的手指冰涼,捏住我的頜骨,冰涼的氣息帶著幾分酒氣。


    我沒喝酒,甚至都覺得有些微醺。


    “你不用擔心我剛才跟他說什麽,放心吧,那株藥我不會要的。”我往後仰頭,想要避開他的手。


    周遭全都是屬於他的氣息,擾的人心裏無端的有些煩躁。


    “若是沒別的事情,皇叔你最好還是迴去安撫你的王妃吧,也省的她胡思亂想。”


    我頜骨被捏的有些疼,偏偏就避不開他的手,煩躁的情緒更重了。


    齊言的話,說不在意都是假的,我又不是沒長心的人,哪裏會真的能做到左耳進右耳出的。


    總是會有些話過濾到耳朵裏去的。


    “長安,所以你是醋了?”他罕見的低沉的聲音,連帶著那清冽的酒味,都像是蠱惑,低低的聲音裏似乎帶著點愉悅。


    我幹脆伸手掰開他的手,“不是我醋了,是你醉了,皇叔,我不是顧玟嵐,所以我不在乎你的選擇,也不在乎那株藥。”


    他的手指像是寒冰那樣冷,外邊的溫度都沒這樣刺骨的冷。


    “很快就好了,再忍一段時間。”他說。


    這樣的話我之前就聽過,當初還存了幾分的幻想,一直在等啊等,可等到最後,依舊如此。


    我存著什麽心思呢那是?


    心口處依舊有些酸脹,我仰頭譏諷道:“顧玟嵐是你的心頭至寶,我不爭不搶,隻是求你高抬貴手,放白府一條生路,放我身邊人一條生路。”


    “若是有機會出府的話,我定然不會使詐,跟你斷關係,幹幹淨淨的,絕不騷擾。”我說。


    可是手卻被捏住,他捏的力氣有些大,就連說話的嗓音裏,隱約都帶著幾分的戾氣。


    “長安,這種話,你以後最好想都不要想。”


    “好啊。”我燦然一笑,“你既不怕麻煩,兢兢業業,那我便幫你。你圖大業,我幫你毀掉這宏圖偉業,你要揚名,我就幫你潑了這名頭。”


    “一直到你徹底容忍不住位置。”


    我眉眼笑的多麽彎曲,心裏就絞痛的多麽難受。


    綠柚擔憂的沒錯,我當初隻是為了暫時的尋求一方庇佑,才暫時的收起利爪,可卻沒想到,感情這東西,時間久了,真的不是人為能操控的了的。


    可我跟他之間隔著血海深仇,如何才能熟視無睹的跟原先那樣任性妄為,那些曾驕縱容忍我的人,都死了。


    “好。”


    他低聲道,微微的低頭,在我眉心落下一吻。


    他的唇不像是手那麽冷,反倒是有種反差的灼燙,燙的我眉心恍惚,突然不懂他如今所有的所作所為。


    宴會沒了那個公主的騷擾,依舊是照常進行。


    齊言那邊更像是沒事人,還是樂在其中,完全沒有一個當質子的樣子,反倒真的像是不學無術,胸無大誌的人。


    若不是我意外得知他私下的籌備,也會像是別人那樣,鄙夷他的吃喝玩樂,悠閑自得。


    我看向齊言的時候,齊言恰好也看過來,舉杯遙遙示意,似乎情緒很好。


    我別開視線,想起剛才他說的話。


    他之前塞給我的那小藥包,跟之前的毒一樣,能悄無聲息的讓人的身體變差,查不出來原因。


    方才齊言笑問我是不是心軟了,不然的話當初給的那藥,怎麽隻用過一迴。


    我垂眸看著杯子裏的酒,就像是剛才那樣,沒作答,也不知道躲避的是什麽。


    再等等,我告訴自己,再等等看。


    “若是有朝一日,這天下改姓,我且看看你會如何。”顧玟嵐忽然湊到我身邊,低聲說,唇角含笑。


    從頭到尾,她除了臉色白了白,一直都保持著最好的姿態。


    在麵向外邊的時候,她向來都是如此,極其的愛惜自己的羽毛,極其愛護自己的名聲,就算是內裏早就狼狽不堪。


    “我父親自始至終擁護的一直都是王爺,早晚有一天,早晚有一天……”她憐憫的看了我一眼,“你所有的驕傲都會消失,卑微的像是螻蟻一樣,隨便人踐踏。”


    “我所有的怨恨,都會得到消除,我一直在等那一天呢,長公主殿下。”


    說完,她重新的舉杯,暢快的一口喝下,似乎真的看到那一天的來臨。


    我笑了,“你覺得我會怕?”


    “再怕會怕過你有過實質關係的前夫突然出現,所有事情暴露,你清純名頭不再的那一天?”我反問。


    “你厲害,我說不過你,那就等著以後再看。”顧玟嵐臉上保持的溫婉差點破功,差點咬碎了一口的牙。


    她對我的恨意,恨不得親手殺了我,我絲毫不懷疑這一點。


    “不用怕。”我撿了一枚點心,塞進她的嘴裏,笑露出牙齒,輕聲說:“等會你最不想見到,也最期待的人,就會出現在這邊。”


    顧玟嵐一愣,點心就被我塞進去了,驚恐的看著我,捂著嘴咳的撕心裂肺的。


    之後的宴會,她倒是安靜的沒妖,隻是坐的不安穩,視線頻頻的落在我身上,似乎想找出點什麽。


    我擦了擦手指,掃了一眼旁邊,最邊上有個人一直低著頭,保持不遠不近地距離,一直在暗影中,卻沒傷害我。


    我看向那邊的時候,那人似乎有所感,又往後倒退幾步,我垂眸笑了笑。


    這幾日他一直在,我怎麽會感覺不出來,緒景陽,得知之前的事情之後,愧疚的不肯出現在我麵前,卻一直用這種方式跟在我身邊,贖罪嗎?


    整一場宴會太後都沒出現,反倒是顧家的人情緒比較亢奮,尤其是顧大人,沒了之前被責罰的灰頭灰臉,反倒是情緒高漲的拿出一副主人的模樣。


    周圍奉承的人也不少,多的是見風使舵的人。


    唯獨我外公的人,不忿的低頭,不肯同流合汙。


    顧大人頻頻的看向這邊,但是卻沒得到裴佑晟的任何迴應,也不惱,看著高興抑不住的樣子,似乎已經籌謀出來了一個好方案。


    我想起來剛才顧玟嵐說的話,心下略略有些了然,這些人,隻要是這江山還在的一天,就不肯停下來籌謀,整日打著為民鞠躬盡瘁的棋子,做的卻是豬狗不如的事情。


    一個個的,還真是好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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