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受到了驚嚇,使勁的搖頭,快把頭晃下來了,聲音顫的更厲害,“不,不是,王妃您很美。”


    的確是美,像是從地裏麵扒出來的千百年前的屍體,被抹上濃妝豔彩的,美的沒靈氣沒活力。


    “那走吧。”


    “走……走哪裏?”侍女說話磕磕絆絆的。


    “去找皇上。”我說。


    那侍女徹底的崩了,驚嚇過度,跪在地上,不停的說:“王妃不是奴婢出賣了您,也不是奴婢 讓人綁走了綠柚姐姐。”


    “奴婢真的什麽都沒說。”


    她臉色蒼白,不住的磕頭,頭都通紅有些血了,可還像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一下跟著一下的。


    “怕什麽,隻是去爭個寵,又不是要了你的命。”


    可那侍女卻像是見了鬼,愕然恐懼的看著我。


    書房外邊,顧玟嵐眼裏帶春意,親手端著食盒,在看到我的時候,那好心情一掃而過。


    “你醒了?”顧玟嵐擰眉。


    我跟她無冤無仇,但是卻一點都不和,像是命裏注定的天敵一樣,非要爭出個你死我活來。


    “是啊,不過我更惋惜,你還活著。”我說。


    絲毫不避諱的看著她,看著她手腕上被石頭樹枝劃傷的地方,更是覺得嘲諷。


    大概是我視線太譏諷了,她把食盒遞給身邊的侍女,然後手往袖子裏進了進,蹙眉看著我,“長公主可真是好心情,難道你不知道外邊發生了什麽嗎?”


    當初我居高位,她私下就敢無視皇權,說話都帶刺,如今我身上那層加持保護的皇權沒了,她更是無所畏懼。


    譏諷起來,像是嘴巴上捆著釘子,半點不饒人。


    惡意的看著我,掩唇笑了笑,“估計你還不知道吧,這外邊啊,可真是翻天覆地呦,沒能讓你親眼看到,如今想想也是惋惜。”


    “沒關係,現在看不到,以後可以讓你親身表演給我看。”我應下。


    她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對於顧玟嵐,我倒是真的惋惜,從高處滾落下去,怎麽就撞不到她腦袋呢。


    我那日被推下去,都差點少了半條命,她卻隻是昏迷了幾日。


    僅僅昏迷了那幾日,卻害的白府清繳追殺,憑什麽?


    “你哥哥啊,坐上那位置又如何,皇親國戚又如何,該死不還是死了嗎?”


    顧玟嵐提著食盒,驕傲的像是孔雀,往裏施施然的走。


    我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扇到她臉上去。


    她一個不慎,連反抗都沒有,木然的站在原地,愣住了。


    不可置信的看著我,“陳瑾安,你真敢!”


    我走到她身邊,在她惱羞成怒準備扇迴去之前,捏住她的手腕,低聲咬重了音調說:“我有什麽不敢的,殺了你我都敢。”


    “左右不過就是一條命換一條命,我敢,可是你敢嗎?”


    可能是我眼神歸於陰狠,也可能是剛開始那一巴掌太狠了,她隻愕然的抬頭看著我,有恨意有憤怒,卻沒有其他的動作。


    “顧玟嵐。”我叫她的名字,“若不敢的話,最好安穩點。”


    我都推開門進去了,她還是站在原地,她手裏的食盒被我拿走,我拿出從老禦醫那邊順走的藥包,進門之前直接撒進去。


    我身邊的侍女腿一軟,差點又給我跪下了,語氣更是帶著愴然和害怕,“安王妃,您又是想要幹嘛?”


    “殺人啊。”我拿起剩下的粉末,直接塗在嘴唇上。


    這粉末像是擦臉的白膩子,很細膩,均勻的就塗開了。


    “安王妃啊。”侍女拉住我的袖子,眼睛紅的像是兔子,整張臉都在害怕的顫,愴然醞釀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哀嚎:“您,三思啊!”


    讓我意外的是,門外竟然沒有守門攔著的人。


    推開門進去的時候,鋒銳的視線看過來,隻一刹那,在看清楚我樣子的時候,坐在書桌前的人,才微微的收起鋒芒。


    裴佑晟:“你醒了。”


    很平常的話,似乎意料之內,也似乎不足為奇。


    我腳步頓了頓,想要習慣性的帶起假笑,可是嘴角幾次往上扯,都扯不起來。


    地上半跪著匯報的人,也是一位重臣。


    最讓我意外的是,這位重臣也是忠臣,忠心耿耿立場堅定,堅決的站在裴佑晟的對立麵,不遺餘力的去討伐他。


    甚至還是白桓的好哥們,如今卻最卑微最恭敬的姿態,熟稔的在這邊匯報。


    “辛飲,圖什麽呢?”


    我在他身邊停頓了會,喃喃問。


    這像是打碎了我最後的幻想,我胸腔一陣陣的顫意,忍不住想要仰頭大笑,忍不住想要喊出聲來。


    瞧瞧前幾年多荒唐多天真,甚至一度認為裴佑晟不過就是隻會打仗的冷麵閻王爺,甚至不知道我身邊的棋子如此之多,給我勾勒了一個又一個的美好夢境。


    就像是軍內出叛徒,就像是“忠臣”蟄伏,每一個都是最慘烈的教訓。


    “人各有誌,長公主。”辛飲抬頭,而後俯身,緩緩的給我拜了個大禮。


    好一個人各有誌。


    我想質問他,白桓生死未知,他滿意嗎,內心可否有一丁點的慚愧。


    可最後,也是一步步的走到裴佑晟那邊。


    “怎麽來這邊?”裴佑晟問。


    他身上穿的還是暗紫色的衣服,上邊的金邊細紋,在暗淌流動,上邊紋的蟒蛇,似乎下一秒就要掙脫出來,利爪就要刺破虛空。


    “給你拿吃的。”


    那食盒放在桌子上,桌子上放著的都是攤開的奏折。


    鄰國的大王子果然不騙我,我早該察覺到了這野心,卻一直不肯承認,如今大勢已成,格局已定,才把我從幻想中摘出來。


    我瞥了一眼,他抬手,把那一堆的奏折全都拂到一邊去。


    下邊跪著的辛飲,不虧是能一直隱忍偽裝的人,如今也是不亢不卑的,氣息依舊平緩,“叛徒緒景陽已經抓迴來了,如何處置?”


    我眼皮狠狠一跳。


    拿出來湯碗的手沒穩住,有些湯灑出來了。


    這才幾日,我刻意放出去的人,這麽快就被抓迴來了?


    不過緒景陽被打的幾乎斷手斷腳的,還口不能言,被抓迴來的幾率的確是大。


    我手腕被捏住,整個人被一拉,裴佑晟的手捏住我的手腕,可是臉上的表情卻依舊淡漠,“嗯。”


    “關入大牢,釘鐵板。”


    寥寥數字,卻含無數陰涼,讓我遍體生寒。


    釘鐵板?


    鐵板生生砸入脊骨,嵌入骨縫,貫連血肉,和身體融成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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