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見到他,幾乎是一種本能的反應。


    既希望他注意到這邊,又希望他沒注意這邊。


    裴佑晟的視線沒移開。


    手裏還捏著茶杯。


    隨意自然。


    仿若真的就是跟圍觀的人一樣,恰逢遇到了可看的熱鬧。


    “會扔小刀嗎?”


    我側頭問身邊的侍衛。


    侍衛一愣,“啊?”


    “會遠距離仍小刀嗎?”


    侍衛談忐忑不安,“迴長公主,應該是會點。”


    “看準了那個方向了嗎,扔過去。”


    我揚起下巴,衝著裴佑晟的位置。


    拿著小刀的侍衛,猛地愣住。


    有些結結巴巴,聲音都是低了很多,“那個,好像是,攝政王。”


    後邊三個字,幾乎像是蚊呐,聽的不是很清楚。


    有氣無力。


    “本宮問你,能,還是不能?”


    他遲疑的時候,我抽出他手裏的小刀。


    小刀也都是特製的,輕薄而鋒銳,刀鋒都閃著光芒。


    幾乎能夠見血封喉。


    似乎是這邊沒樂子了。


    他垂眼收迴視線。


    端著茶杯,漫不經心的。


    我扔過小刀,力度是用了十足十的。


    這邊距離不算是很近,可也不是很遠。


    不至於真的傷到他,但是留下點皮外傷也是沒問題的。


    小刀直直的飛過去。


    但是從頭到尾,他都沒掀起眼皮。


    眼看著那刀尖衝著他的臉刺過去。


    他本來端著茶杯,要遞在唇邊的手,抬高了些。


    恰好茶杯的位置擋住了刀鋒。


    一點不多,一點不少。


    刀尖轉變了方向。


    衝著另外一邊歪歪扭扭的飛過去,最後插在了他後邊的土坯牆上,然後掉在地上。


    他抬高的手沒動。


    突然從天上,直直的飛下來一直鷹,穩穩地用爪子勾住他的手臂。


    他這才起身。


    我正有些惱火的時候,後腦勺被狠狠的敲了一下。


    白桓手裏的折扇絲毫不猶豫的敲下來。


    “你是瘋了,還是覺得自己活得太久了?”


    “你這身份能保你安順多久,能平靜多久,不還是取決於那位?”


    他雖然嘴裏念叨,可卻沒真正的去責怪什麽。


    畢竟跟裴佑晟徹底的對立起來,隻是時間的問題。


    “慕容家的婚事已經沒問題了,接下來你打算做什麽?”


    我問。


    白桓似乎不是很在意。


    手裏的折扇依舊是晃悠了幾下。


    視線不看這邊,而是似有似無的看向裴佑晟的那邊。


    依舊忌憚。


    這樣的大人物,就在門前不遠的地方。


    怎麽可能會沒感覺。


    “接下來啊。”


    他砸吧砸吧嘴,衝著我笑,喉嚨裏哼著幾聲不成調的曲子,“樓裏的姑娘們,我可是很久沒見了。”


    “今晚可以考慮過去看望一下。”


    我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拆穿。


    “昨晚你才去了。”


    說完,皺皺鼻子。


    總覺得他身上一股濃烈的胭脂味。


    白桓的笑容還是吊兒郎當的,分毫沒收斂的意思。


    眼看著裴佑晟要過來了,才用折扇支在我腦袋上,微微的低頭。


    順便往我手裏塞了個涼冰冰的東西。


    “老爺子口是心非的,這是他給你的。”


    “不算號令千軍,可好歹也是這麽多年下來的積蓄。”


    他說完,裴佑晟那邊過來了。


    也恰好,白桓直起身來,折扇順便在我腦袋上多敲了一下,才在指尖轉了幾個圈,重新的收迴。


    “這是哪一場風把您給吹來了?”


    白桓的笑容不變,隻是眼裏的溫度都沒了。


    “來慶祝一下新晉的左相爺,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裴佑晟分毫不提及剛才的事情。


    他的手臂上還搭著那隻鷹。


    看著兇狠的樣子,還有尖尖的鷹喙,半點都不好惹。


    我還惱怒於剛才的事情。


    “那皇叔可是帶賀禮來了?”


    語氣裏帶著壓抑不住的譏諷。


    這哪裏是專程來祝賀的。


    白桓的折扇還想敲我。


    我擰眉,卻不肯退讓。


    他所做的一切的布置,不過就是希望事情順著他想要的發展而來。


    可是我卻處處跟他作對。


    就是不甘心順著這樣的路子走。


    若是人生一眼就望到頭了,那還有什麽意思。


    “賀禮?”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


    似乎裴佑晟嘴角的弧度又涼淡了幾分。


    “自然是有。”


    他打了個響指。


    後邊一陣馬蹄噠噠的聲音。


    一片馬蹄的動靜,連串起來,可就是震天動地的聲音了。


    來的都是戰馬。


    整齊有序,氣勢洶洶,就連勒住韁繩,停下來的節奏都是一樣的。


    “王爺。”


    馬背上的人翻身躍下,半跪在地上,“東西送到了。”


    然後數不清的東西往白府裏送。


    各種名貴的珍惜的,幾乎是不要錢的送進去。


    白桓要攔,他的手像是無意之間搭上的一樣,說:“不光是這次,也算其中一份彩禮。”


    “大婚將即,該送到的禮數還是應該送到。”


    皇宮內已經有一份了。


    如今卻是往這邊也送了一份。


    他的意圖從來都是明顯,並且都是擺在明麵上的。


    那些人搬著東西,幾乎無視門口的侍衛。


    徑直的進去。


    “這可使不得。”


    白桓對著旁邊的人使眼色。


    可旁邊的侍衛,卻動彈不得。


    不知道什麽時候,脖子上被架上了刀。


    “大事自然要慎重,左相爺說是與不是?”


    裴佑晟的表情沒變化。


    薄唇還是剛才的弧度。


    仿若什麽都沒發生,一切如常。


    東西還是在搬。


    搬進去了一半,裏麵的人卻為難的出來。


    東西被重新的扔出來。


    一樣不落。


    還附帶著一張宣紙。


    上邊墨汁寫的字很大,並且力透紙背,筆鋒都像是刀鋒一樣的鋒銳——不合情理!


    僅僅是四個字,就把東西重新吐迴來了。


    是外祖父的字體。


    白桓在我身邊,不著痕跡的鬆了口氣。


    裴佑晟的表情無恙,隻是抬抬手,那些東西重新被搬迴去。


    依舊是戰功赫赫的軍馬給抗迴去的。


    我攥緊了手裏的東西,抬頭看向他。


    步步試探,步步踏錯,總歸是要走上這樣的辦法的。


    “那就托老爺子一句話,說本王今日來過。”


    裴佑晟的嗓音微微有些沙啞。


    沉沉的緩緩的。


    “攝政王日理萬機,難道今天還有時間來這邊。”白桓說。


    剛才大半的馬匹已經走了,門口重新的清淨起來。


    可卻有裴佑晟在這邊震著,沒幾個人真的敢冒著掉腦袋的風險來找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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