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想過,有一天我麵對我熟悉的標誌,是在這樣的情況下。


    也從未想過,我跟許景陽之間,也許會真的兵戈相見。


    “公主。”綠柚在旁邊很擔憂,試圖拉我起來。


    我確定了無數遍,的確是我熟悉的標誌。


    這其中的細節,是偽造不出來的。


    除非是很熟悉這內部的人。


    “你說人怎麽會那麽快就變心呢,他是真的想殺了我啊。”


    我被綠柚拉起來,依舊還是看著地上的這東西。


    剛才我還在想,這到底是誰派來的人,卻沒想到竟然會從千門裏派出來這些人。


    一瞬間覺得很嘲諷。


    綠柚看著有些難過,卻還是咬牙說:“管他呢,大不了殺過去,誰負了公主,奴婢就殺了誰!”


    我心髒都感覺不出來刺痛。


    大概是被紮的次數多了,就麻木了。


    一路迴去的時候,黑市內竟罕見的給我讓開了路子。


    剛才還是魚龍混雜,有各種囂張放肆的人,現在卻都安安靜靜的,並且帶著畏懼的眼神看著我。


    沒有人敢湊近,這一路上走的倒是順妥。


    但是太過於順利了,這就有些詭異了。


    我試圖抓住身邊的人問的時候,那人竟然直接跪下了,不停地求饒。


    等著重新迴到賭坊那邊。


    那邊的大胡子大漢,把骰子往桌子上一叩,意外的看著我。


    “呦嗬,還活著呢,倒是命大。”


    然後扔過來一個東西。


    我接過,是一個比手掌心小的牌子。


    雖然小,但是做工精致,上邊雕刻出來的東西,也都是精妙絕倫的,很難模仿的,因為太複雜了。


    “這是?”


    我從剛才的事情裏才恍過神來,皺眉問。


    那大漢很狂野的拉過一把椅子,踩著椅子很舒服的姿勢。


    滿口隨意的說道:“那不就是那老頭子說給你的,然後說給他十日的時間,會給你一個答複的。”


    我聽了這話,看到手裏這精致的牌子的時候,才明白了意思。


    邢老爺子這是同意了。


    私兵重新召集迴來,隻是時間長短的問題,我必須得沉住氣。


    坐等時機。


    隻怕這牌子,也應該是號召那些私兵的。


    隻可惜我隻知道我父皇暗下有私兵,卻不知道私兵到底是有多少,也不知道能不能與裴佑晟抗衡。


    哪怕希望渺茫,可我依舊還是存著點念想。


    “虎子呢?”


    我收起那東西,看向裏麵。


    卻沒看到那小乞兒的身影。


    也不知道那是邢老爺子的孫子,還是其他的什麽關係的,長相看起來跟邢老爺子沒有多少相似的地方。


    那大漢撇嘴。


    “那小子啊,被老頭子帶走了吧,說要教導什麽啟蒙的,文人的東西啊,就是文縐縐的,瞎搞一些酸溜溜的東西。”


    “不過我剛才可是聽說了,你鬧出來的動靜挺大的啊。”


    那大漢的話題迅速的轉移,滿是興致的看著我。


    似乎在等我迴答。


    我不知道他具體問的什麽事情,聯想起來黑市裏那些人突然轉變的態度,隱約的有了個猜測,卻沒急著迴答。


    那大漢直爽的沒什麽心機,自顧自的說道。


    “你還有個很厲害的同夥啊,聽說剛才殺了人不說,還把路邊上嘴碎的試圖敲詐的人都給收拾了,我沒見著人,但是他們描述的就說,嗯……像是閻王。”


    我迴想了一下,裴佑晟身上的確常年都是冰冷刺骨的。


    殺戮氣息太重,尤其是他抿唇不笑的時候,更是有種不怒自威。


    怪不得那些人剛才都敬畏的給我讓路。


    大概是以為我們是一夥的,都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稀奇的是,這黑市裏的人,竟然沒人認出他的身份來。


    這殺神的名頭,可真是沒埋沒他。


    臨走的時候,那大漢才終於正經的把腳從椅子上拿起來,多了幾分的嚴肅。


    “虎子還小,可沒那些歪歪曲曲的心思,我也不管那老頭子是怎麽想的,但是如果你敢對虎子有別的念頭的話,可別怪我們這邊的人不客氣。”


    算是半警告了一遍,那大漢才滿意的收迴視線。


    這一路驚險坎坷,唯一收獲的大概就是邢老爺子的承諾。


    可我心髒卻依舊像是被什麽揪著一樣,酸澀難忍。


    連身上的傷口我都能忍著一聲不吭,哪怕殺人的時候,我牙關咬緊都能做到麵不改色,可麵對千門的標誌的時候,卻徹底的沒了反抗的能力。


    那酸麻的感覺,順著心髒無限的蔓延。


    渾身都疼的在抽,宛如針紮一般。


    我換上了女子的長裙,帶著麵紗,那換下來的帶著血汙的衣服被處理掉,馬車才緩慢的前行。


    路過糕點的時候,我下去買了些,神使鬼差的多買了幾分。


    綠柚還很稀奇,“公……子,您買這些幹什麽啊,不是不喜歡吃桂花糕嗎?”


    我才意識到自己都買了些什麽。


    桂花糕之類的糕點,我基本都不怎麽吃,但是莫名的想起虎子吃桂花糕那小心翼翼的樣子,跟當初我弟弟陳啟擇小時候一樣。


    那時候父皇教導嚴格,哪怕是歡喜的,也不允許我們暴露任何的喜好。


    陳啟擇總是偷著拿著糕點,一點點的小心翼翼的含著。


    我微微的頭疼,揮揮手,讓人帶迴馬車裏。


    很多時候,哪怕我足夠的理智,卻也是抵不過下意識的本能。


    “哎呀,緒公子,人家就是喜歡這個嘛,就是要這個嘛。”


    旁邊的金銀飾品店鋪裏,嬌滴滴的聲音響起。


    在聽到這個姓氏的時候,我才頓住腳步,迴頭看。


    看到的果然是熟悉的人。


    一身顏色略亮的衣袍,長發被高高的束起,陰柔卻不女色,桃花眼多情卻也冷清,也正好迴頭在看著我。


    緒景陽!


    他身邊還站著兩個女人,都嬌滴滴的環著他,滿身的胭脂味,一看就是青樓裏出來的。


    正在敵對的看著我。


    剛才還撕扯的很疼的心髒,再度的被扯的發疼。


    疼的五髒六腑的都攪和成一團。


    我忍不住的想要去質問他,怎麽會那麽心安理得的尋花問柳,怎麽會不念舊情,突然就動手要殺了我?!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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