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號震耳驅魔散惡。眾人迴頭就見一和尚雙手合十緩緩走來。這和尚:白白胖胖,生的寶相莊嚴,大耳垂肩,自是慧根不淺。一件僧袍,坦露胸懷。一根腰帶,藏不住大肚偏偏。笑一笑,皆是慈悲之色。行一行,渾然無憂自在。看似凡夫俗子,實則彌勒臨凡。


    眾人見這和尚氣度不凡,都是暗暗稱讚。錢百萬扶著白慕容抬眼一看,他心裏咯噔一下想道:哎呀,這不是多年前在我家化緣的和尚嗎。他認出這個和尚當即便高聲喊道:“這位大師,還記得我嗎?”


    那和尚微微睜開雙目。他看到錢百萬嗬嗬一笑,滿麵慈悲的說道:“怎麽不記得。你不就是那愁沒兒子的錢家老爺嗎。怎麽樣,這麽多年未見,和尚我說的話可應驗否?”


    錢百萬哈哈一笑,說道:“自您走後我夫人便有了身孕。十月懷胎果真生了一個女兒。大師,您說的都應驗了。”


    和尚哈哈一笑,說道:“那是自然。我和尚從不打誑語。”他們這裏正在說話,一旁的孫文廣便走到和尚跟前,躬身施了一禮,笑著說道:“大師,可還記得小可。”


    和尚打量了他一眼,隨即一拍腦袋,笑著說道:“孫老弟,是你。哎呀,許久未見,你過得可好。”


    孫文廣趕緊說道:“多承掛念,我一切安好。一別數年,不知大師雲遊何處了。”


    和尚答道:“四海為家,漂泊不定。”


    他們兩人正說著話。錢百萬此時插嘴說道:“大師,大師。這敘舊的話等會兒再說。你先發發慈悲看看這位年輕人吧。”


    和尚聽他說完,他便低頭看了看白慕容。和尚皺了皺眉頭,他伸出手來摸了摸白慕容的頭頂。他一邊摸一邊說道:“方才的情景我都見了。那個人影著實厲害。”


    錢百萬一聽緊張的問道:“大師,依您之見,那個奇怪的人影究竟是什麽?它為何會在他的身上。難不成,他被鬼附身了?”


    和尚搖了搖頭,說道:“這般情形我從未見過。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那人影絕不是什麽鬼魂。”


    他們這裏正在低聲說話。此時趙信長走了過來。他是滿麵的愁容,正在嘬著牙花子。孫文廣看他為難的樣子,問道:“將軍,您怎麽了。”


    “還怎麽?”趙信長無奈的說道:“現在一死一傷。要說這死的是普通人倒還好說,可是這死的偏偏是那張善人。先生,你也知道,這人可不好惹啊。事到如今,你說該怎麽辦?”


    孫文廣聽他說完,不由得皺了皺眉頭,低聲問道:“那將軍您的意思呢?”


    “我的意思?”趙信長說著,他看了看白慕容,繼續說道:“既然人是因為他而死,我看就把他抓了吧。”


    孫文廣聽他這麽一說,他隨即反問道:“將軍的意思我明白。可是,這個叫白慕容的年輕人和錢百萬的交情可是不一般。將軍抓了他,難道就不怕得罪錢百萬嗎?”


    “這……”趙信長被他問的說不出話來。他糾結了一會兒,無奈的說道:“這兩邊都不能得罪,那你說該怎麽辦?”


    “怎麽辦?”孫文廣笑了笑說道:“該怎麽辦就怎麽辦。”


    “這話什麽意思。”趙信長問道。


    “這人是怎麽死的?”孫文廣說道。


    “是被一個人影殺死的。”趙信長說道。


    “那人影是誰?”


    “我哪裏知道。”


    “不,將軍您知道!”


    “我知道?”


    “對。這人影乃是普賢菩薩身邊的護法。他見張善人作惡多端便現身為民除害。”孫文廣斬釘截鐵的說道。


    趙信長看他說的鄭重其事,他有些擔憂的說道:“這豈不是明目張膽的偏袒錢百萬。那張善人的家人豈會善罷甘休。”


    孫文廣聞聽此言,笑著說道:“正是如此。”


    趙信長聞言有些不解。孫文廣便隨即對他解釋了一番。這張善人固然家財百萬。但他所作的生意乃是官鹽買賣。要知這鹽鐵一直被朝廷掌控,這張善人不過是朝廷挑選出來的代表而已。他的絕大部分收入都會上繳國庫。這差事可以說誰來做都可以。但那錢百萬卻是不同。他開的乃是全國最大的錢莊。這錢家不僅掌握著大量的金銀,其每年所上繳的賦稅更是一筆不小的財富。故而兩者比較起來,這錢百萬便是搖錢樹,而這張善人不過是朝廷的一條狗,是能任意拋棄的棋子罷了。


    趙信長聽到此處他是茅塞頓開豁然開朗。他一臉輕鬆的說道:“先生說的是啊。我怎麽就沒想到這裏。好,就按先生說的辦。”


    說完,他便站在大道之上,高聲喊道:“諸位父老。方才那人影乃是普賢菩薩身旁的護法。他見這張善人作惡多端故而借這年輕人的身軀來此懲奸除惡。如今奸佞已除,乃是我金陵百姓之幸事。”


    這話說完那些圍觀的百姓都高興的叫好起來。要說這話有人信?這自然是有人信得。但凡是總有例外,也有人不信這離奇的說法。但這張氏父子平時作惡太多,民怨太深,百姓恨不得他們死。此時眾人得償所願,那些不信的人也是歡喜萬分,哪裏還會出來反駁。


    百姓紛紛鼓掌稱讚。此時就聽那和尚大喝一聲醒來。接著他手一拍白慕容的頭頂。白慕容渾身一顫,他猛地睜開眼坐了起來。錢百萬等人看他蘇醒,都是十分高興。趙信長借著這機會趕緊又說道:


    “護法已經離去,我等快些念佛。”


    話音剛落百姓紛紛雙手合十齊念阿彌陀佛。眾人一連念了十來聲。孫文廣暗地裏射出幾粒石子。石子打在那五個大漢的身上,那些大漢哎呀一聲便恢複了活動能力。趙信長隨即高聲喊道:“你們趕緊把你們主子帶迴去。迴去如實稟報,就是你們作惡太多,如今是上天來收你們了。快滾。”


    那幾個大漢也不敢多言。他們抬著昏死過去的張有為和張善人的屍首就灰溜溜的離去了。見到此處趙信長總算是鬆了口氣。這事情也就暫時遮掩了過去。至於那張家人以後如何如何,這自然都是後話了。


    圍觀百姓紛紛散去。白慕容也蘇醒過來。錢百萬本想帶他迴去,誰想白慕容卻說自己已經無事。此時眾人還沒吃上早飯。經過這番驚嚇之後眾人更是饑腸轆轆。於是幾人便找了家幹淨的酒館吃了些東西。等吃了東西之後,眾人便坐在一起閑談。


    這群人裏有白慕容,錢百萬,錢弈如,除此之外還有那位美貌女子花思容,胖和尚和孫文廣。趙信長因為有公務在身便先行離去。此時眾人吃了東西,錢百萬又叫了些茶水。眾人一邊喝茶一邊閑談倒也顯得十分的愜意。


    錢百萬喝了幾口茶水,他看了看白慕容,擔心的說道:“白公子,你當真沒事了?”


    白慕容感激的笑著說道:“沒事了。”


    “慕容哥哥,你剛才暈過去的時候,是什麽感覺啊。”說話的是錢弈如。


    白慕容看她那好奇的眼睛。他努力的迴憶了一下,說道:“沒什麽感覺。就是眼前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不過,我在暈過去的一刹那似乎看到了一個女子。”說著話,他露出了十分不解的表情來,繼續說道:“而且這個女子我好像對她十分的熟悉。可是,我就是想不起來她是誰。”


    這話說完旁人自然不會明白,但是錢百萬與錢弈如卻是十分的清楚。白慕容自重傷之後便失去了一些記憶。這些記憶之中自然就有連海萍。然而即便他失去了記憶但是腦海深處依然有她的影子。


    錢百萬心裏清楚,白慕容說的那位女子便是他已經忘記的連海萍。當初白慕容醒來,眾人也對他提過她。可是不知為何,隻要提起她的名字,白慕容便會頭痛欲裂,顯得十分的痛苦。眾人見此不忍,故而便對這連海萍諱莫如深了。


    “你既然都見過了,又怎麽會不認識呢。”說話的是花思容。


    白慕容看了看她,沒有說話隻是搖了搖頭。錢百萬見此便趕緊接口說道:“白公子,你看到的這位女子自然就是眼前的這位思容姑娘了。你是不知道當時你昏死過去,思容姑娘可是緊緊的抱著你呢。”


    這話說完花思容麵若桃花顯得嬌羞無限。其餘眾人都是哈哈大笑,就連錢弈如都掩口笑了起來。眾人都明白,這是錢百萬有意撮合他倆。可是這白慕容卻眨巴眨巴眼睛,十分誠懇的說道:


    “我看到那位女子十分的漂亮。當然了,思容姑娘也非常漂亮。可是她不是我見過的那位。”


    這話說完眾人都是麵麵相覷。錢百萬無奈的歎氣,錢弈如更是小聲罵了聲笨蛋。至於花思容,她有些尷尬的說了句“想來那位姑娘是比我美了”之後便自顧自的喝起茶來不再看他。


    白慕容也不知道自己哪裏說錯。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錢百萬為了緩解尷尬氛圍便對孫文廣說道:“想來這位便是孫文廣,孫先生吧。久仰大名。”


    孫文廣趕緊迴道:“不敢。錢老爺不愧是金陵首富,氣度不凡,今日一見三生有幸。”


    他們兩人正在說著客套話。一旁的和尚卻翻著白眼說道:“孫老弟,你什麽時候也如此阿諛奉承了。”


    這話一出孫文廣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道:“大師何必如此取笑我。”


    和尚說道:“我沒取笑你的意思。隻是看你在俗世裏呆的久了,也變得圓滑而已。”


    錢百萬一聽便趕緊問道:“孫先生,你是怎麽與大師結識的。現在也是無事,不妨說出來聽聽。”


    這話一出和尚閉目不語。孫文廣見幾人都饒有興致便開口說道:“我與大師第一次相見還是在幾年前的普賢禪院之中。”說著話他臉上露出了迴憶的神采來。


    這事情卻還要從頭說起。這和尚是誰?其實他也不是別人正是那法海禪師的師弟,法號法緣。不過他一般都自稱為布袋和尚。這法緣自來要強,什麽事情都要比他的師兄強了他才滿意。他的師父蓮華大師有兩樣本事,一個便是大般若般若掌,另一個卻是悟禪。蓮華大師問他想學哪一個,法緣當即選了大般若掌。而他的師兄便選了悟禪的本事。


    這悟禪說白了便是打坐冥思。從此之後一個練武一個打坐。法緣看不起法海,認為他沒本事。然而蓮華大師圓寂之時竟想將衣缽傳給法海。法緣自然不服。蓮華大師無奈,說既然如此你們便比一場。法緣這心裏是欣喜萬分。他練大般若掌二十餘年,功力已到大成。而法海終日參禪打坐,他怎麽會是法緣的對手。然而事實卻是,法緣慘敗。原來法海終日悟禪。他於經卷之中得到莫大的智慧,竟無師自通練成了神通“無相禪意”。他靠著無相禪意打敗了法緣,而法緣也因此離開了普賢禪院。


    離開普賢禪院的法緣以布袋和尚自居。他漂泊天涯尋找大道。終於他大徹大悟,再次返迴了金陵。返迴金陵之後,他先是在錢百萬家化了十天的緣。隻因為錢百萬樂善好施,他是特意來此相助於他。他早就算出錢百萬會有一女,隻是機緣未到罷了。等他了卻這番因緣便返迴了普賢禪院。他在禪院之中住了幾年,恰在此時,高懷義擔任了都護將軍,而孫文廣便是在這一年認識了他。


    當時孫文廣初來乍到。他無所事事便來到普賢禪院上香禮佛。之後,他在禪院之內四處閑逛,也不知怎麽的就來到了後園中百鬆林中。孫文廣就是在這裏見到了布袋和尚。這兩人一見如故,大有相見恨晚之意。兩人談天說地整整一天,等到天快黑的時候,布袋和尚就對孫文廣說,孫老弟,你這人太過孤高,這萬一得罪了人可怎麽辦,幸虧你遇到了我,我這裏有一套掌法,我把它教給你吧。就這樣,布袋和尚便將大般若掌法傳給了孫文廣。之後,他便離開了普賢禪院直到今天再次相見。


    孫文廣將此事交代了清楚。眾人聽完都是萬分感慨。布袋和尚卻嗬嗬冷笑道:“孫老弟,當初你是何等的清高。可是今天相見,你也變了。”


    孫文廣知他言語之意,無奈的說道:“大師,我也是無奈。俗世之中身不由己罷了。”


    布袋和尚聽他說完竟哈哈大笑起來,說道:‘我也明白你的苦衷。既然你如此不願,不如跟我做和尚吧。’


    這話說完眾人都笑了起來。笑聲未落,就聽有人高聲問道:“請問,法緣大師在這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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