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子什麽時候能過得順心些啊……


    她一個人在湖邊坐了很久,久到卓瑋玢都派了內侍過來尋她。


    這個時候,李素月也知道自己得迴去了,收拾了一下心情,跟著內侍轉身從湖邊離開了。


    從迴去到晚膳結束後,她都沒有再說過一個字。


    以前無論在庵中還是觀中時,睡前她要做的不是看書便是做做晚課,偶爾也彈彈琴。到了福王府後,她通常也就是揀本書翻兩頁,然後便睡下了。


    今天,李素月依舊是揀了本書順手翻開。


    「我記得第一次聽到你聲音的時候,我就覺得這不是一個文靜的姑娘。」


    李素月朝他看了一眼,沒說話。


    卓瑋玢靠在引枕上,玩著手裏的一塊玉石,漫不經心地繼續說道:「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你的形象跟我腦子裏虛構的人像完全不一樣。」


    李素月無聲地笑了笑,依舊沒有說話。


    「不過,在聽到你跟那位庶長女的對話後,我就釋然了。」


    她不說話,隻是靜靜地聽著,就像在聽別人的故事一般。


    「我見過你跟很多人相處的樣子,親疏遠近各不相同。我見過你笑得開心的模樣,可我從來沒見過你對我那樣笑過。」


    李素月的手合上手裏的書頁,垂眸盯著封皮上的《道德經》三個字看著,就彷佛這是她在這世上唯一需要關注的事。


    「你是不是恨我?」他終於問了出來。


    李素月沉默了很久,在卓瑋玢以為自己已經得到默認的時候開口打破了沉默——


    「我不想去恨人,太傷心神。而且我們兩個的事談不上恨。至少你有給我選擇的空間,最後做決定的是我自己。因為我自己惜命,所以我選擇了妥協,既然是自己的選擇,那麽無論怎樣的結果我得認,如此而已。」


    卓瑋玢摸玉的手有瞬間的停頓,連心都顫了顫,原來她有想過以命相抗的嗎?如果她當真以命相抗,那他是真的無能為力的,最終得到的隻有一具冰冷的屍體罷了。


    這一刻,卓瑋玢突然非常慶幸她沒有選擇那種玉石倶焚的方式。


    「自古以來,婚事之事便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努力抗爭過,雖然最後還是失敗了,但我至少也對自己有個交代了。很多人洞房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要相守一生的人到底是何模樣,我在這一點兒上至少比絕大多數人是要幸運許多的,不是嗎?」


    「你很懂得自我安慰啊。」


    「是呀,自小長在空門,這種本領必須具備啊。」說這話的時候,李素月是笑著的。


    可那笑落在卓瑋玢眼裏,他卻有種揪心的感覺,那恍若古井無波一般的眼神,那平平靜靜的音調,不帶一絲的情緒起伏,像一個了無生趣行將就木的人。


    這真的就是他想要的結果嗎?卓瑋玢突然有些不確定起來。


    這幾日她一直很正常,就像是一個正常的新嫁娘那樣在努力適應自己的新身分,至少今天之前他是這麽認為的。


    可是,丁武平來過之後,卓瑋玢便明白不是的,她隻是在扮演一個別人眼中的角色,按著大家印象中那種範本來演,你挑不出她的錯,卻也看不出什麽跟別人不一樣的地方,千篇一律的感覺,對,就是千篇一律。


    「好」、「可以」、「行」、「就這麽辦」,這是這幾天他常常可以從她口中聽到的詞,就連在跟他聊天時也是以這樣的詞居多。


    似乎,她就和府裏的管事們向總管和他匯報事務時一樣的公事公辦,這就是他在她這裏得到的待遇。


    「早點兒休息吧。」最後,他用這句話結束了這次的聊天。


    「好。」李素月沒有異議,從善如流地放下書,由侍女服侍著去洗漱換衣就寢,一如之前規規矩矩地躺到床上,閉上眼睛。


    卓璋玢躺在她的身邊,沒有動,隨著時間一點點過去,他聽到她漸漸平穩的唿吸,這表示她已經睡著了。除了洞房那夜,她從來沒有主動過,他有需求她就被動承受配合,他做完了摟著她睡,她就乖乖讓他摟,可他若是不主動摟過去,她的身體就會很誠實地跟他保持著距離,一如現在,她的睡姿很安靜,也很規矩。


    這一晚,卓瑋玢沒有睡。


    她和他之間的距離一直保持著安全的距離,彷佛一道無形的天塹存在兩人之間。


    翌日一早,卓瑋玢安排了馬車送她迴一塵觀。


    他沒說為什麽,李素月也沒有問。


    苦夏苦夏,炎炎夏日最是難熬,好在山中空氣清涼,日子倒也過得逍遙。


    隻是習慣了府中終日供冰的日子,突然在這觀中沒有冰,丁武平還是多少有些不適應。「早知道,我應該讓他們在觀中給你挖個冰窖的。」


    坐在樹下蔭涼處打棋譜的李素月連一眼都沒分給他。


    丁武平搖著手裏的摺扇,一邊瞄她的棋盤,一邊繼續道:「表妹,你真的沒事嗎?」


    「沒事。」這次李素月很快給了他一個答案。


    「咱們上次見麵不方便說話,你真的沒什麽要說?」


    「也沒什麽好跟你說的。」她說的是實話。


    「別這樣啊,有些事說出來沒準兒我能幫上忙呢。」李素月終於分了一眼給他,卻是滿滿的嫌棄,「你是不是對自己有什麽誤解啊?」


    「哎,表妹,你這樣就沒意思了啊,我可是誠心誠意想幫忙的。」


    「這事不在討論範圍。」她依舊這個答案。


    「你以後怎麽過啊,他們那一家都短命。」丁武平忍不住有些忿忿地說。


    李素月倒是一副無所謂的口吻,「以前的人怎麽過,我就怎麽過,怎麽也不會比我現在的日子難過吧。」


    「那倒也是。」這個他無法反駁,丁武平頓了頓又道:「不過最近啊,京裏倒是有了些風聲。」


    李素月專心擺棋譜。


    被人忽視的丁武平毫不在意,繼續往下說:「說是福王的婚事已經開始商議了,不過女方是誰大家都在猜。有傳言說,女方不是世家權貴名門的,隻是一個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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