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妃帶領女眷進入玉芳園。


    這裏是皇宮的戲班子,每年百朝節第一日下午都是在這裏度過。


    文武百官早已按著位置依次落座。


    身為異姓王的孟今梟,坐在離皇帝最近的位置上。


    他坐下之後,微微抬頭便能看到空蕩蕩的龍椅鳳椅。


    往年龍椅上坐的是那狗皇帝。


    至於鳳椅一直空置在那裏,孟今梟有記憶起,就沒有看到有人坐上去過。


    腦海中突然想起了方廷的話。


    狗皇帝迎娶了新的小皇後……


    這念頭隻一閃而過,他就沒有去想了。


    “皇帝駕到——”


    “皇後駕到——”


    有尖細的嗓音傳了過來,所有奴才宮女屈膝跪地。


    文武百官紛紛從座位上站起,跪地行禮。


    在這一眾人之中,唯有孟今梟,尤為顯眼。


    他就安穩的坐在位子上,沒有絲毫要起身行禮的意思。


    孟今梟有先皇的聖旨,可以免去一切行禮。


    這點讓皇帝氣的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


    孟今梟就撐著下巴,一手把玩著精致的酒杯,看著入口處,他整個人顯得十分慵懶的,黑沉沉的眸子什麽都看不出來。


    首先進來的是穿著明黃色龍袍,頭戴九旒冕的皇帝。


    前後十二道旒垂下,天子沉著麵色,頗顯威嚴。


    孟今梟唇角勾起帶著冷意的弧度。


    他目光微移,便看見了方廷口中傾國傾城的小皇後。


    啪嗒——


    酒杯從他手中脫落,直接落到了鋪了絨毯的地麵。


    聲音不大,但在這莊嚴寂靜的環境顯得尤為突出。


    不少百官偷偷側眼瞄了過來,隻見這個向來沒個正形的梟南王坐直了身體。


    目光定定的,似乎看著皇帝來的方向。


    大臣們不敢抬頭看過去,隻得滿心疑惑的收迴了目光。


    —


    半久是作為皇後站在皇帝身邊一起進來的。


    她穿著明黃色鳳袍,頭上是重重的鳳冠。


    臉上是精致端莊的妝容。


    即便沒有這些妝容,單那雙清冷的眼眸隱隱流露出的風華,也足以讓所有人卻步,不敢靠近。


    “免禮,眾愛卿起身吧。”皇帝開口。


    “今日花朝節,眾愛卿不必過多拘禮。”


    他說完往那龍椅那去了,半久與他隔著一定距離一同走著。


    這一過程不免要從孟今梟身邊走過。


    孟今梟目光看著她,眼眸沉沉。


    半久目光從他身上掃過時,兩人視線有了極為短暫的接觸。


    最後半久坐在了那久無人坐的鳳椅之上。


    孟今梟微微垂下眼眸。


    太監總管端著兩疊冊子,恭敬的彎腰,將冊子捧到了半久和皇帝麵前。


    按照規矩本該是太後先點,然而太後因為喪女之痛,身子一年比一年差。


    這種人多的場合待久了會頭疼,於是便沒有來了。


    皇帝拿起一本一頁翻過去後,點了一出,便放了迴去。


    半久拿起了另一本,隨手點了一個。


    像這種冊子,在這個時候唱的都是些大戲,且寓意吉祥的,哪怕閉著眼睛點,也不會出現什麽錯誤。


    冊子放迴,太監總管走了幾步,到了孟今梟麵前。


    孟今梟隨手拿起了一本,剛好是半久剛剛放下的。


    他似乎也是隨便點了一個,但剛好在半久所點的下麵。


    將冊子放迴去,他眼眸微抬,不經意間掃過半久那。


    剛及笄沒多久的小姑娘身上穿著一身端莊肅穆的鳳袍。


    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不出半點喜怒哀樂。


    地上掉落的酒杯早已被太監收拾了,他手裏端著的是太監新送來的酒杯。


    指尖忍不住一點點摩挲著,孟今梟強迫自己收迴目光。


    他這人不喜約束,更不喜歡待在京城裏。


    邊關之地才是他的地盤。


    小姑娘已然嫁人了,嫁的是這九五至尊,成了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


    所以多的他不能再想了。


    孟今梟這般在心裏告訴自己,隻是一顆心還是悶悶的難受。


    他想要做出什麽徹底改變這一切,可另一邊又在壓製著自己。


    最後滿心煩躁的孟今梟飲了一口酒。


    坐在不遠處的方廷看著,眉心猛然一跳。


    大腦裏遭了兩次閃過。


    估摸了一下各種可能,方廷無奈撫頭。


    他無能為力呀!


    孟今梟一口酒入腹,沒一會兒,那黝黑的眼眸似乎泛起了淺淺的薄霧。


    朦朦朧朧的,有些看不真切。


    “今梟,說起來朕與你也有好幾年未曾見麵了吧。”


    皇帝的聲音傳來,孟今梟微微抬頭看了過去。


    目光看起來似乎是在看著皇帝那邊,可實際眼裏隻有那一身鳳袍的少女。


    “我為什麽要見你?”


    看了那少女好一會兒之後。


    孟今梟這才把目光轉向了皇帝。


    語氣裏似乎帶著些嫌棄。


    “今梟,還真會說笑。”皇帝麵色沉了幾分,但依舊帶著笑。


    但凡正常人都知道皇帝這夥兒是有些不高興了。


    但已然微醉的孟今梟可管不了那麽多。


    “我這人不愛說笑話。”


    他說著,目光再次忍不住撇向那少女。


    這次恰好與那人視線對上。


    孟今梟微愣,立刻低下了頭。


    大腦昏昏沉沉的,他不知道自己為何要這麽做。


    明明想走過去,將那人直接拉走,拉著離開這個讓他不喜的地方。


    可他那為數不多的一丁點理智製止了他,這樣做會傷害她的。


    這點理智,反反複複隻這麽一句話,讓他看也不敢多看一眼。


    心下煩悶,孟今梟又灌了一口酒。


    皇帝被這般對待,心下是不悅的,但想著今日是百朝節。


    若因為一個孟今梟而鬧的醜事,那可太不劃算了。


    這個想著他收迴目光,眼裏藏著冷意。


    等百朝節過後再慢慢收拾這個孟今梟。


    妃嬪席位那邊突然傳來了聲響。


    動靜有點大,戲台上戲子們依舊咿咿呀呀的唱著。


    文武百官以及家眷目光看了過去。


    皇帝蹙眉,很是不悅。


    他看過去後隻看見有些狼狽坐在地上的付夏。


    地上鋪著厚厚的絨毯,付夏坐在那,淺綠色的宮裝上濕了一小塊,地上的絨毯也被打濕了一些。


    能來參加百朝節的品階,至少在貴人以上。


    在這樣的情況下,沒有一個妃嬪願意站出來幫付夏一下。


    甚至有好些,眼裏還透著些許幸災樂禍。


    “怎麽迴事?”皇帝開口聲音帶著薄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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