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茯苓立刻洞察了她的憂慮,“娘娘既然已經拒絕了聖上,那麽罪名早已煙消雲散。”


    若是熹妃真的對西魏皇下藥以助興,那她必然是半推半就,哪能傳出聖上被她氣得昏厥的消息。


    熹妃微微點頭,心中稍安。


    然而,當她注意到謝茯苓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腹部時,頓時有所領悟,“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借聖上的手對我……”


    若是因為聖上的失控,導致她失去孩子,那這份苦楚隻能默默承受,即便日後有再多賞賜,也無法彌補。


    “娘娘請放寬心,相信聖上的龍體很快就會有好轉的消息。”


    然而,就在謝茯苓離開雍和宮不久,她便在一條幽靜的小徑上與一人不期而遇。


    陸哲遠不知何時已在此守候,一見謝茯苓警惕的眼神,他立刻舉起手,“茯苓,我絕無意傷害你!”


    盡管如今侯府有宣婉儀支撐,日子尚能過得去,但謝茯苓眼中的陸哲遠已失去了往日的光彩,隻剩下一抹揮之不去的憂鬱。


    “我來此,隻是想詢問,你是否見過懷虞?”


    原來,昨夜陸懷虞並未歸府,她與宣婉儀曾言要留下來練習舞蹈,宮門落鎖前會返迴,但直至夜幕降臨,隻收到了一個臨時獻舞的消息。


    “這麽說,懷虞昨夜在蕭貴妃宮中獻舞,隨後聖上便不適,懷虞也失去了蹤影。”


    謝茯苓沉思片刻,而陸哲遠則心中驚恐不已。


    在這敏感時刻,侯府的小姐如何能卷入如此風波?


    他的臉色愈發陰沉,“早就告誡過她,不要讓懷虞涉獵這些不正當的技藝!”


    話音剛落,陸哲遠才意識到自己失言,他尷尬地瞥了謝茯苓一眼,目光閃爍不定,稍作躊躇後轉身離去。


    然而,僅走了幾步,他又停下腳步,迴頭望了一眼。謝茯苓已向另一個方向行去,她的背影中沒有留下絲毫的留戀。


    陸哲遠心中一陣空虛,他發現自己再見她時,已沒有了過去的憤怒,反而時常迴憶起她在侯府中的每一個倩影。


    “你們這是找死!難道不知道聖上對香蕈過敏嗎?”謝茯苓經過一條宮道時,聽到西魏皇身邊的公公正在斥責幾名新入宮的宮女。


    “這幾個生麵孔,一看就是新來的,將飯菜交給我吧。”裴縉霄忽然現身,那公公立刻換了一副嘴臉,諂媚地笑道,“那就有勞裴大人了!”


    謝茯苓目睹這一幕,心中不由得微微皺眉,她似乎捕捉到了一絲不尋常的線索。


    龍床上的男子輕輕合上眼簾,胡老太醫與溫太醫皆守候在一側,連征西王的神色也是凝重非常。


    “陛下之疾,來得詭異莫測,依脈象觀察,宛若怒火攻心所致。”溫太醫的話語剛落,征西王便陷入了沉默,他早已風聞宮廷的傳聞,熹妃懷有龍裔,皇上若因瑣事動怒,實在不合情理。


    皇上的神智已然混沌不清,自從我母親在父親英勇捐軀之後,不久便在悲痛中黯然離世。


    裴縉霄的語調平靜得如同敘述他人的掌故。


    西魏皇陷入了一片沉默的深淵,隨即緩緩躺迴龍榻,目光迷離地凝視著上方明黃色的帷幔,“真是的嗎?朕總覺得不久前才與她麵對麵。”


    “微臣亦有同感,她仿佛一直未曾離開過裴府。”


    裴縉霄的聲音透著淡淡的涼意,西魏皇這才察覺到他的異常,隨即將他的手緊握在掌心,“是朕虧待了你。”


    “既已虧待,此次我又立下新功,陛下打算如何賞賜微臣?”


    裴縉霄不動聲色地收斂了身上的棱角,旋即露出一抹輕佻的笑意,西魏皇無奈地搖了搖頭,“你欲求之物何其繁多?難道要朕封你為丞相?”


    “哈哈哈,那些朝廷老臣若得知此事,恐怕會翻天覆地。與其如此,倒不如賜我一樁婚事。”


    提及婚嫁,西魏皇立刻想起了那位離異的謝禦醫,眉頭不由得微微皺起,“還是封你為丞相吧,一個離異的婦人如何能匹配你?”


    “我手中已握有眾多已婚女性的芳心,離異的又何妨?”裴縉霄對西魏皇的偏見頗感不悅,但龍榻上的君王隻當他是在玩笑。


    “一夜露水情緣尚可,但要娶為正室……朕自會為你尋得一位出自清白之家的佳人。”


    裴縉霄一番糾纏後,西魏皇的頭痛愈發劇烈,終於忍不住將他遣開,疲憊地躺迴榻上。


    “倩兒,這孩子怎會如此荒唐,他明明繼承了你的智慧,卻依舊流露出朕的放蕩不羈。”


    記憶中,多年前那張美麗無瑕的麵容再次浮現,時光荏苒,西魏皇沒想到自己仍能如此清晰地迴憶起。


    他捂住心口,強烈的情感如海浪般洶湧,唿吸愈發急促,那久違的思念之情再次如潮水般淹沒了他,最終陷入了夢鄉。


    突然,一陣寒風席卷而入,將龍榻上的男子從夢境中驚醒。


    西魏皇疲憊地坐起,迴想起夢中的種種,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不由自主地苦笑,“倩兒,既然你重返人間,為何仍不願留在朕的身邊?”


    砰!


    寂靜的寢宮中,一聲突如其來的腳步聲打破了沉寂,西魏皇立刻警覺起來。


    “是誰?!”


    他環顧四周,隻見一道人影如同幽靈般從窗前掠過。


    西魏皇心生不悅,目光投注在那扇半開的窗戶上,竟然有人如此疏忽,連這等瑣事都處理不當,“來人,今夜是誰當值?”


    不料,有人在他耳畔輕吹一口氣,語氣熟悉而輕柔。


    “皇上,末將不負使命。”


    西魏皇神色一滯,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衝腦門,這個聲音,他如何能不識?


    但這個人,明明已經戰死沙場!


    他僵直身體,久久不動,手卻悄無聲息地探入枕頭下,握緊了那把奢華的黃金寶劍。


    突然,他毫不猶豫地揮劍向後一斬,劍身破空之聲響徹整個寢宮,卻隻斬落了一截帷幔,哪有半點人影!


    西魏皇瞪大了眼睛,恍若夢境之中,額頭上已滿是冷汗。


    他這是夢魘了嗎?


    難道自己尚未醒來?


    “啊——”就在這時,一名急匆匆闖入的宮女,不知看到了什麽,驚恐地指著西魏皇的身後。


    然而,胡老太醫卻輕輕搖了搖頭,“先前陛下因受寒而昏迷,想必那時便埋下了病根,加之近日國家大事繁忙,體力有所不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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