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毅淵微微頷首,心中默然讚同。


    裴縉霄唇角輕揚,他對這位楊家公子那份純真無邪的特質,實在是感到由衷的欣賞。


    然而,他的目光很快被謝茯苓那警告性的眼神所捕捉,那眼神仿佛在無聲地說:稍安勿躁!


    裴縉霄輕輕挑起眉頭,在這般歡聲笑語的場合,他如何能安之若素?


    這少女的心思真是讓人意想不到,她竟然能預知紫嫣的舉動,算準了那位善妒的公主會奪走她的寶物,於是巧妙地布置了一場精彩絕倫的戲碼。


    看來,自己此前的憂慮純屬多餘,她的智慧遠超自己先前的想象。


    她曾說自己不喜棋局,然而這盤棋,她早已成為不可或缺的一子。


    不料,此時又有一道尊貴的身影在他們身邊落座,那些小禦醫們內心慌亂不已,他們何德何能,竟得以與裴大人和逍遙王殿下同席而坐?


    不久,這些承受不住壓力的小禦醫們紛紛找借口離席,原本熱鬧的桌席逐漸隻剩下這幾位熟人。


    “王爺也喜好觀賞戲曲?”裴縉霄意味深長地拋出一句,臉上的不悅之情溢於言表。


    然而,辛夷舍吾似乎並未察覺到他的不滿,他那精明的目光如同蜻蜓點水般,在謝茯苓的臉上輕輕掠過,“我對姝芩放心不下,特來一觀。”


    這話讓楊毅淵心中不由得一震,總覺得逍遙王殿下的話語中暗藏玄機,難道是在擔憂他對姝芩姑娘有所冒犯?


    心懷鬼胎之人,聽到的每一句話都如同戳心之痛。


    “哦?我原以為王爺是來捧那位當家花旦的場。”裴縉霄再次展現出他那放蕩不羈的風采,楊湘湘頓時興趣盎然。


    “我也久聞這戲班的大名,聽說他們的當家花旦美豔動人,無數權貴富商揮金如土,卻始終無緣一見她的廬山真麵目,那歌聲猶如天籟之音!”


    楊湘湘性格開朗,竟然與裴縉霄圍繞著這位花旦的話題談得眉飛色舞。


    而謝茯苓則端坐在那裏,手中的茶杯散發著淡淡的香氣,她的眼眸清澈如水,安靜地坐在那裏,而裴縉霄竟然又在眾目睽睽之下,輕輕地勾住了她的腳尖。


    眾目之下,這家夥的老毛病又犯了!


    沒想到辛夷舍吾突然將目光投向了裴縉霄。


    盡管席下的動作他人無法察覺,但他卻一目了然。


    他似乎對鄭姝芩低語了一句,表情淡然,而裴縉霄忽然開口道:“那花旦應該還在精心裝扮,你願不願意去看看?”


    這話,顯然是對謝茯苓說的。


    四周頓時陷入一片沉寂,在場的眾人中,裴縉霄唯獨邀請了她一人!


    “多謝,我有些疲憊了。”


    她自然是婉言拒絕了。


    她能否得到片刻的寧靜?


    “我願意去,裴大人能否帶我去?”楊湘湘此刻已顧不得那份尷尬的曖昧,她迫切地想一睹那位天賦異稟的花旦真容!


    “楊小姐肯屈尊,實乃白某莫大的榮幸,隻是楊小姐不擔心我壞了您的聲譽?”裴縉霄的笑容愈發深邃,楊湘湘這才想起,眼前這位可是出了名的風流倜儻、喜好美色的大臣!


    若是與他同行,估計還真會招來是非。


    楊湘湘求助地望向謝茯苓,楊毅淵也被一同卷入了這場紛紜複雜的局麵。


    在這位姑娘熱切目光的催促下,謝茯苓無奈地隨她而去,而鄭姝芩顯然對那位花旦並無太多興趣,於是與辛夷舍吾便留在了原地。


    “義兄,莫非您有意將茯苓姐姐納為側室?”


    鄭姝芩忽然開口打破了沉寂。


    辛夷舍吾的麵色平靜如水,良久之後才輕輕地笑了一聲,“你為何會有此想法?”


    四周的喧囂聲此起彼伏,卻無一人留意到這段私密的對話。


    鄭姝芩繼續剖析,“適才裴大人暗中對茯苓姐姐眉來眼去,他們似乎有著不尋常的關係,而義兄您似乎也因此神情不悅。”


    她曾在山林中設陷阱狩獵,鍛煉出了敏銳的洞察力,因此對裴縉霄的小動作也並未逃過她的眼睛。


    辛夷舍吾沉吟了片刻,然後告誡道,“有時候,親眼所見未必是真相,宮中的紛爭不必過於留心,保持淡泊名利的心態即可。”


    但鄭姝芩的目光清澈透明,心中卻無他念。


    “我對茯苓姐姐充滿敬意,她為人謙和,醫術高明,智慧過人,且不易受到他人欺淩,也不會給義兄增添煩惱。盡管她已與丈夫離異,但那並非她的過錯,義兄又有何顧慮?”


    鄭姝芩性格直率,辛夷舍吾能看出她對謝茯苓的深厚情感,因此毫無保留地說出了這番心底話。


    確實,方才的一幕讓他對謝茯苓刮目相看。


    她雖與皇後和紫嫣公主地位懸殊,但在衝突中卻能全身而退,還讓紫嫣吃了大虧,這樣的手腕,是書綰所無法比擬的。


    在心性上,謝茯苓確實更為成熟穩重,頗有她父親謝將軍的風度。


    “作為側室,對她來說實為委屈。”辛夷舍吾意味深長地說了這句,語氣中既有惋惜,也透露出一種相見恨晚的遺憾。鄭姝芩卻反駁道,“難道與裴大人同行,她就不覺得委屈?”


    她對裴縉霄的了解不多,也很少關注外界流言,但這位大理寺卿的所作所為,她卻難以不知,因此對他並無好感。


    而且她真心認為,茯苓姐姐與自家義兄更為般配,與裴縉霄根本不是一路人,他無法給予姐姐幸福。


    “你不宜在謝小姐麵前多言,年紀輕輕,不宜妄加評論我們這些長輩的私事。”


    辛夷舍吾苦口婆心地教導,然而目光卻不由自主地望向了謝茯苓離去的方向。


    在宮廷之中,僅憑成熟穩重尚不足以自保,還需具備銳利的眼光。若自身不夠強大,卻與陷入困境的人為伍,隻會引火燒身。


    而在另一邊,謝茯苓等人跟隨裴縉霄來到了後台,隻見那花旦正在細心地化妝,單是那背影便讓楊湘湘看得如癡如醉。


    這位花旦定是來自江南!


    瞧那纖細的腰肢,修長潔白的脖頸,還有如煙雨般柔順流長的黑發,那蘭花指般的纖纖玉手正在細心地描繪著眉毛,聽到聲響後迴首一顧。


    一時間,四周陷入了沉寂。


    楊湘湘原本準備出口的讚美之詞硬生生地堵在了喉嚨裏。


    美得令人驚歎,半麵妝容半麵素顏,本應顯得突兀,但在這位花旦的臉上卻展現出一種獨特的韻味。


    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眸,微薄的唇瓣,刀刻般的臉頰線條,以及那凸出的喉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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