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羨見她沾了一身兔毛,實在受不住,把人推開,吩咐一旁的含笑,「含笑,下去幫你家主子梳洗幹淨,換身幹淨的衣裳在送過來。」


    沈媚氣的臉都有些紅,「大哥,你又嫌棄我!」氣鼓鼓的模樣反倒恢複了些以往的活力。


    玉珠這會兒也好不到哪兒去,同沾了一身兔毛,她眸裏溢出笑意,「沈大哥,時辰不早,我也該迴去,明日再來叨擾,你多跟阿媚說說話,她有些不開心。」


    沈羨早就換了身石青色杭綢直裰,腰間係著玉帶,身材高大的很,玉珠剛到他胸口。他站在玉珠一側,緩緩道,「我送你出去吧,阿媚她得好一會梳洗的。」


    「好呀。」玉珠笑的眼睛彎彎,「正好我有許多話想跟沈大哥說,一別三年,甚是掛念。」


    沈羨送玉珠出了垂花門,右轉踏上雕花走廊,兩人走的有些慢,玉珠也不見半分拘謹,她抬頭問沈羨,「沈大哥,你這次迴京能待多久?」


    沈羨人高馬大,步子也有些大,再刻意放緩腳步也總比她快些,因此總是走兩步停頓下,聽見玉珠的問話,他就說,「皇上這次召我迴是為了豐鎬匪患的事情,不出意外,會讓我領兵前去,等事情結束,我應該也會留在京城。」


    玉珠大概是有些明白的,這三年算是他的曆練期,賺些軍功迴,聖上論功行賞,他要是在除掉豐鎬的匪患,皇上隻會更加重視他,迴來後官位也不會低的,他們武將和文官是不同的,武將隻要有軍功官位就能升,文官需慢慢熬資曆,除非對朝廷有著什麽貢獻,一般來說,武將是拿命來博軍功,文官會好上許多。


    玉珠很擔憂,「沈大哥,豐鎬那邊的匪患我也聽說過,都是些亡命之徒或者朝廷追查的重犯聚在一起的,無惡不作,心狠手辣,經常騷擾那地的百姓和世家,地勢對他們也頗有力,皇上這兩年派出不少將士去剿匪,全部無功而返。」


    「嗯。」沈羨微微點頭,「直接硬碰硬是不成的,他們總是避著,這事情其實也不難,需要智取,另外需要大半年時間布置,急不來,所以這段時間我會留在京城的。」


    聖上想要他領兵剿匪的事情沒幾人知道,告訴玉珠也是因為他知道她嘴巴嚴,不會隨意把事情說出來。他一說智取,玉珠也算明白,這事情對外不能亂說的,她了然點頭,「那我明日再來跟沈大哥一聚。」


    直接送玉珠出國公府大門,看著薑家馬車消失在巷子口,沈羨才跨進大門,門口守著的小廝立刻說,「世子,公主請您過去一趟。」


    「不去。」沈羨表情淡漠,「你去告訴她,等晚上用過完善,我會去給她請安的,現在我要過去翠凝院一趟。」


    小廝不敢耽誤,過去正院給嘉禾通報一聲,嘉禾聞言,麵上怔住,卻不意外。是呀,她離開時,她的長子才五六歲大,她剛生下小沈媚沒多久,實在厭煩國公府的日子,提出去平洲休養身體,那時候唇紅齒白的小男娃拉住她的衣袖使勁的挽留,「娘,娘你留下好不好,兒子去宮中給您請禦醫,娘,你不要走,好不好。」


    她還是狠心的丟開懵懂的兒子跟嗷嗷待哺的女兒。


    她該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的,沒什麽好怨言的,是她對不起他們。


    沈羨去翠凝院陪著沈媚說了不少話,又陪她用了膳,哄著她睡下才過去正院,透過窗欞,裏麵燭光閃爍,守門的婆子見著他立刻進去通報,嘉禾整理下易容,才讓人把他請進去。


    嘉禾坐在寬大的太師椅上,看見品貌非凡的兒子站在黃花梨雕鳳羽綠石插屏前,她是有些激動的,到底養在身邊好幾年,她衝他招招手,「孩子,你都這般大了,快過來讓娘瞧瞧。」


    沈羨站在那兒紋絲不動,背著燭光,不太看得清他臉上的表情,嘉禾隻能聽見他冷若冰霜的話語,「這些年我漸漸大了,許多事情已經知道,當年你為何離開,我也找人調查清楚。至於你為什麽迴京,是那人也要迴來吧。我不管你如何,隻希望你還能記住你是國公府的正經夫人,是阿媚的娘,莫要做出什麽有辱國公府的事情來。」


    他聲音頓了下,對嘉禾臉上的淚水視而不見,繼續說著,「就算你對阿媚沒有感情,好歹也要做做樣子,她一心念著你,不知你是個涼薄的人,不管如何,你好自為之吧,以後沒什麽事情不用找我,我與你,實在沒甚太多的話可說,就這樣吧,你也早點歇息。」說完不帶半分停頓的離開,餘下嘉禾撲在椅子上哭的傷心。


    四月多的天氣還是有些寒的,特別是入了夜,露氣比較重,沈羨披著大氅,衣擺下處已被露水浸濕,他臉上的寒氣卻更重一些,小時候他還是不懂這個女人為什麽會離開他和妹妹,漸大,有些傳言他也聽到,再找人一查,還有什麽不清楚的。他這個薄情的娘是個癡情種,和父親成親前就有個意中人,這麽些年,念念不忘,竟連一雙親生女兒都不管,躲在平洲情淒意切。


    那意中人也在朝為官,這些年不在京城,一直在雲州那邊,去年冬日剛得皇上口諭,奉旨迴京,他這個娘知道後也就跟著迴,無非就是為了見那人一麵,真真可笑極了。


    翌日,玉珠特意來國公府陪沈羨沈媚吃午膳,她同沈羨說了不少話,她是個性子開朗的,遇見誰都能說上幾句,更何況幾年不見當做哥哥一樣對待的人。


    去上一兩日敘敘舊就是,玉珠也不好總往國公府跑,何況沈大哥事情不少,嘉禾公主也迴府,她常去就不太好。


    日子過的快,轉眼到了五月,玉珠這日正在房屋裏練字,明路跑到跟她小聲說,「姑娘,田福迴京了,帶著那批貨,估摸著就是這幾日的事情。」


    玉珠嗯了聲,「你和明塵照看著點,別出了什麽意外。」


    「奴才省的,姑娘您就放心。」明路說道,「姑娘,還有件事情奴才也跟您匯報一聲,田福那個兒子田昆虎這些日子總在月娥姑娘家門前徘徊著,奴才覺得這人怕是沒安好心思。」


    玉珠頓住,把手中的筆擱在青瓷冰紋硯台上,她蹙了下眉,「你跟明塵多幫我照看些,月娥姐那邊我也知會一聲的。」


    「姑娘放心,奴才省的。」


    玉珠下午就去了秋姨家中,跟她們說了這事情,也讓月娥這些日子不要出門,月娥道,「玉珠妹妹放心吧,我省的,那些個狼心狗肺的東西,真該遭天譴。」可見也是恨極了。


    不出幾日,明路又給玉珠遞了消息,說田福已經把這批貨物轉手賣給京城各大布坊,今兒終於認出這是假貨,把田家給告去官府,明路笑道,「姑娘,您就放心吧,那田福已經被壓進大牢,那批貨物也都給官府沒收,還賠了幾個布坊的銀子,他當初吃下這批貨可借了不少銀兩,現在貨被官府沒收銷毀,他隻能發賣家產去還債,怕是連家產都不夠的。」


    上萬兩的銀子,田福當初不顧家人勸說,執意為之,本以會賺個盆滿缽盈,不料卻深陷牢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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