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會


    她微微抬頭,看著那張沾染了迷茫的年輕麵龐,隻想用手去撫摸他柔軟如孩童的髮絲。


    說話間,不遠處傳來了玻璃容器落地碎裂的聲音,向遠和葉秉文像很多人一樣應聲看過去,隻見那邊站著低頭擦拭外套水漬的滕雲和不斷欠身道歉的服務生。


    向遠對著葉秉文和他去而復返的女伴說了句「兩位慢聊」,就移步朝滕雲的位置走過去。她聽到葉秉文用不少人都聽得見的音量對女伴說:「見過哈巴狗嗎?那邊就有一條,剛打碎東西的就是了。」


    「怎麽迴事?」向遠走至滕雲的身邊,低聲問了一句。


    麵容稚嫩的服務生一臉的驚慌失措,「對不起,滕經理,對不起,向總,我不是故意的。」


    滕雲結束徒勞的擦拭,製止了那個服務生的道歉,「說了不關你的事,是我不小心。」


    向遠拍了拍服務生小夥子的肩膀,「沒事了,你先做你的事。」繼而示意滕雲跟她一起走到略為角落的位置,「怎麽迴事?我看你一晚上心不在焉的。」


    「沒事,就是一時不小心。」滕雲擠出個笑容。


    向遠尖銳地說:「一個平時再小心不過的人,忽然變得不再小心,這還叫沒事?你瞞我幹嗎?」


    滕雲沉默了片刻,終於說:「他病了,高燒一直不退,你知道的,他家裏人都不在本市,我,我有點擔心。不過應該沒事的,已經有朋友在照顧他。」


    向遠知道滕雲口中的「他」除了他的同性愛人不會再有別人,想來也是了,除了「他」,誰還能讓滕雲方寸大亂呢?


    向遠皺眉思索,「真的沒事嗎?唉,偏偏是這個時候病了。」滕雲和她都是山莊最直接的負責人、今天晚上的主角,很多重要的關係戶和場麵上的事情都在等著他們,這點想必滕雲心裏也清楚,走不了,又放心不下,他這才心中不安。


    「算了算了,你去吧。」向遠說。


    「這怎麽行,我怎麽能現在走?」滕雲顯然壓根就沒動過這個念頭。


    向遠有些不耐地朝他擺了擺手,「走吧,別囉唆,你怎麽比我還像個女人?不過,走之前把該打招唿的人先過一輪,你以後還有求著他們的時候。還有,別聲張,悄悄走了就算了,別讓人覺得失禮了。」


    「可是……」


    「嘖,可是什麽,這地球沒了你就不轉了?」向遠橫了滕雲一眼,忽然換上燦爛的笑臉,對著前方看過來的莫建國打了聲招唿,「莫總好!稍等,等一下我好好敬您一杯。」她說完,再次壓低聲音趕著滕雲,「這裏還有我呢,去把你該做的事情做完,然後馬上消失。給你兩天時間,該幹嗎幹嗎,別在這像個離魂倩女似的,我都看不下去了。」


    「謝謝你,向遠。」


    向遠卻不領情,「我說你這個人什麽都好,怎麽就是這麽磨嘰煽情呢?快去吧,再不去我手背上都起雞皮了。」


    滕雲笑了起來,立馬執杯,跟幾個重要客戶寒暄了一陣,找了個空隙,匆匆朝門口走去。剛到停車場附近,就聽到輕而快的腳步聲尾隨而至,他迴過頭,看見向遠追了出來。


    「向遠,怎麽了?」他疑惑地問。


    向遠從手袋裏抽出一張薄薄的銀行卡,塞到他手裏,「滕雲,趁這兩天,你順便幫我個忙好嗎?這張卡,你就當作是你給滕俊的。」


    滕雲頓時明白了她的意思,輕輕把卡推了迴去,「不用了,向遠,該給的我已經給了他們,他們吃不了什麽苦頭的。」


    向遠笑道:「你給的是你的,滕俊是你弟弟,我難道就沒有妹妹?他們傻乎乎地在外邊闖,吃喝用度哪能不用錢?我們家的人不能老讓你接濟。」她說著,又自我解嘲地說了句:「你給的他們還會要,我的情他們就未必會領了,要不,怎麽還用麻煩你呢?」


    滕雲聽她這麽說,也知道她在錢方麵一是一,二是二,別人占不了她便宜,她也不占別人便宜的脾氣,於是也不跟她客氣,當下把卡收迴口袋裏,「好吧,錢我會給他們,就說是我給的。可是你真不用向遙知道你為她做的事情嗎?阿俊重新找到工作,他們租到又便宜又好的房子,這兩個人啊,都還以為自己的運氣真有那麽好,最多覺得我暗中幫了一把……」


    「我要他們記住我的好幹什麽?」向遠淡淡地說,「我也不指望從他們那裏得到收益。他們感激我或者恨我,也都不過如此。」


    「你為什麽不讓向遙知道你是關心她的?畢竟姐妹一場不容易。」滕雲扶著車門勸道。


    向遠把他推進駕駛座,「我關心她是義務和責任,是沒有辦法的事,不是因為姐妹情義有多深。好了,我要迴去了。」


    她送走了滕雲,抄近道走迴宴會廳現場。迴廊外的天空,天幕深藍,星月全無,此時所有的客人和大多數工作人員都集中在宴會大廳附近,其餘的地方一片靜寂,偶爾可見一兩個服務生,都是有事在身,行色匆匆。


    向遠在迂迴曲折的長廊走至過半的時候,忽然慢下了腳步。她是走慣了夜路的人,天生的敏銳感覺讓她意識到,有人在不遠處亦步亦趨地跟隨著她,那故意放輕的腳步不是服務生的,也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個人的,更不是她走路的迴聲。


    向遠心中警鈴大作,但沒確定對方來意之前,不願意大喊大叫驚動遠處的歡聲暢飲。可此時的深夜長廊上,除了她,再無其他熟悉的人。


    她的腳步慢下來之後,身邊的腳步顯然也相應地放慢了。向遠裝作拂去肩上的髮絲,不經意迴頭看了一眼,與她目的地的燈火輝煌相比,這裏燈光太過陰暗,白天喜氣的大紅燈籠在此刻光線曖昧幽涼,她隻看到迴廊曲折處光線的死角和燈籠光影下自己拖在後麵的暗黑扭曲的影子。


    跟著她的那個人離她距離不算遠,向遠知道這個時候打電話求援是不明智的,如果對方持有惡意,她掏出手機隻能刺激對方貿然行動,她在賭對方對眼前的時機沒有信心。向遠裝作閑庭漫步地走了一小段,然後在沒有任何預兆的情況下奪路疾奔,慶幸的是今天為了行動便利,穿的是褲裝,也對自己的速度相當有自信,隻要對方有幾秒的反應間隙,她有八成的把握可以跑到長廊的盡頭。


    長廊的一端是個弧形的裝飾門,向遠閃身到門後,當即用腳勾過那扇木門,迴身用手肘迅速將門頂上,另一隻手應聲扣上那個簡易的門閂。剛才奔跑的時候,她確定身後那個人已經追了上來,腳程不慢,隻輸在起步慢的那幾秒和拉開的十幾米距離。這扇門純屬裝飾,但如若那人要破門而入,她已經有足夠的時機等到人來。


    門扣上之後,向遠片刻不敢停頓,俯身去搬旁邊那株半人高的滴水觀音盆栽,想暫時將門頂住。誰知那盆栽遠比她想像中的沉重,向遠雙手齊用,竟然隻能移動它些許。她當即放棄了這個打算,剛直起腰來,背就撞上了一個人的身體,大驚之下,向遠險些驚叫出聲,身後的人卻繞過她,彎腰輕而易舉地連盆提起了那株滴水觀音。


    「連棵樹你都要自己搬,這不是天生找累的勞碌命嗎?」


    熟悉的聲音讓向遠激烈跳動的一顆心頓時穩了下來,她陡然放鬆下來,長籲了口氣,直起腰之前,看見眼前是一雙算不上新,但打理得很幹淨的運動鞋。


    那雙鞋的主人既好奇又困惑,「誰把你給嚇著了,難道是我?不會吧!」


    向遠一邊拍著剛才搬花盆時蹭在手心的泥土屑,一邊看了一眼身邊這個青春明淨的大男孩。無怪乎人們常說歡喜和恐懼總在一念之間,她鮮少像先前那般驚慌失措,然而這一刻,所有的黑暗仿佛被那扇脆弱無比的薄門擋在了另一邊,她有心凝神去聽,一門之隔的長廊外已絲毫沒了動靜。


    「翅膀硬了啊,連我也敢涮了。」向遠斜了葉昀一眼,話裏是責怪,嘴角卻是揚起的。


    葉昀有些不服氣,「那麽多服務員都在閑著,用得著你自己跑出來搬它嗎?」他說著還晃了晃仍提在手中的滴水觀音。


    向遠說:「我跟滕雲交代點事,迴來的路上覺得它擺得不是地方,就順手挪一挪。你還拎著它幹嗎啊,不沉嗎?」


    「那是因為你還沒告訴我放哪啊。」葉昀嘴硬,可心裏也覺得自己有些傻氣,臉紅了一下。他想,沒有關係,反正光線暗,向遠也看不見,於是按照她手指著的方向若無其事地把盆栽放了下來,還做輕鬆狀地故意甩了甩手,「看,其實它一點也不重。你總得承認在有些事情上,男人的存在還是有必要的吧。」


    向遠被他自說自話的小小得意逗樂了,忍住笑意說:「那是當然,尤其是少了你這樣神勇無敵的英雄,那該怎麽辦啊。」


    葉昀知道又被她笑話了,不由得有幾分訕訕的,嘴裏輕輕嘟囔了一句,向遠沒聽清,卻也不追問。其實,在向遠婚後,她和葉昀已經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單獨在一起交談。平時葉昀就很少迴家,就算偶爾一家人團聚,也不過是說著嫂嫂和小叔子該說的話。這麽個夜晚,驚魂未定之餘兩人忽然打了個照麵,反倒一時忘記了慢慢砌起來的隔閡。


    通透如向遠,其實何嚐不知道她倉促間決定嫁給葉騫澤,在某種程度上傷了葉昀的心。雖然他們誰都不願意深究這樣的傷心是出於怎樣的一種複雜情感,但是,她欠葉昀一次日出之約,也許還欠他一句解釋。然而她真的能夠解釋嗎?她說什麽能夠挽迴葉昀的失望呢?向遠再清楚不過,在這件事情上她實在一點辦法也沒有,難道時光倒流,她就會有不一樣的選擇?事實上,即使錯過了那天晚上的月亮,她也未必會等在那裏看次日清晨的日光。既然已經這樣了,那就讓它這樣吧,什麽都別說,該過去的會過去的,即使過不去,也爛在心裏,天長日久,自然風化。葉昀經歷過失望,總有一天會懂得,希望是靠自己給的,而不是別人。


    向遠一直這麽想,也說服了自己麵對葉昀泰然處之,然而這刻涼風中,她微微抬頭,看著那張沾染了迷茫的年輕麵龐,隻想用手去撫摸他柔軟如孩童的髮絲。


    她伸出了手,卻隻是草草地掠了掠自己方才奔跑時散落的一縷髮絲。


    向遠問:「我還以為你真不來了,好不容易趕過來,不在宴會廳和你大哥在一起,你跑這來幹什麽?」


    葉昀迴頭看了一眼被燈火映得如同白晝的宴會廳方向,「我見到大哥啦,陪他站了一會兒,那的人我大多數不認識,沒什麽意思。還有……」他扯了扯自己身上的運動服,有些慚意地說:「本來學校今天晚上是有集訓的,正好結束得早,我迴到宿舍,脫了製服才發現,急急忙忙地也沒準備合適的衣服。到這裏才知道人那麽多,我這身打扮好像不怎麽合適。反正沒事幹,不如出來唿吸一口新鮮空氣。」他說這話的時候不敢看向遠,怕她一眼識穿他撒了謊:他明明是在人群中找不到熟悉的那個人,這才沒頭蒼蠅一般地到處轉,沒想到繞了一圈,還真被他撞上了。


    說話間,向遠再次不經意地查看了門後的動靜,依然悄無聲息,她拍了拍葉昀的手臂,「走吧,跟我迴去。」


    兩人迴到大廳,葉騫澤正在正中央的一處跟幾人交談。他說得少,聽得多,單手插在一側褲袋裏,另一隻手執杯淺酌,不時點頭微笑,隻有再熟悉不過的人才能看出那笑容裏的心不在焉。向遠和葉昀的再度出現讓他明顯地安下了心,他笑著朝兩人的方向招了招手。


    「你大哥叫你了,快過去吧。」向遠對葉昀說。


    葉昀有些奇怪,「你不一起過去嗎?」


    「我還有些別的事,等一下再過去。」


    其實那次爭吵之後,向遠和葉騫澤一直沒能將裂痕抹平,他們夫婦倆都不是性格激烈的人,說起來那還是他們婚後第一次撕破臉。都說夫妻間吵架是再尋常不過的小事,床頭吵,床尾和,尤其少年伉儷,愈吵情愈濃,可向遠分明感覺到那夜的一席話,令兩顆心都悄悄地涼了下去。事後,他們誰都沒有道歉,隻不過葉騫澤有一次在睡前輕輕擁住了向遠,低聲說:「向遠,我們別吵了好嗎?」當時向遠背對著他欣然應允:「好,我們不吵架。」就這樣,他們放棄了繼續爭執,沉默地各自偃旗息鼓,可事實上,問題的關鍵仍然堵在那裏,怎麽也繞不過去。


    「向遠,你和我哥怎麽了?」向遠嫁入葉家時間已經不短,葉昀那句「大嫂」卻始終叫不順暢,最後連「向遠姐」也不叫了,索性直唿其名。


    「沒怎麽啊,又不是小孩子,非得天天黏在一起。」向遠笑著說。


    葉昀聽後卻沒有打消臉上的狐疑,「開始我問大哥你去哪了,他說不知道的時候我就覺得怪怪的,真沒事嗎?」他是個本性再良善不過的孩子,即使心中藏著秘密,然而此時臉上心裏,都是對哥哥和向遠純粹的憂心。


    向遠也不禁感嘆,縱然葉昀在她心裏怎麽也長不大,他也再不是以前那個一兩句話就可以搪塞過去的小孩子了。於是,她正色道:「別杞人憂天,過去幫我和你哥說一聲,我先跟工作人員交代幾句話,等一下我跟他一塊去敬鼎盛集團的莫建國一杯。」


    「莫建國。」葉昀喃喃地重複,一向對生意場上的事不留心的他也對這個名字感覺到些許熟悉,「啊,莫建國,莫叔叔,是被葉靈從樹上推下來的那個人的爸……」


    「葉昀!」向遠皺眉製止了葉昀恍然大悟的自言自語。葉昀也心知有些事還是少說為妙,於是及時剎住了話頭,乖乖地哦了一聲,就朝葉騫澤的方向走去。


    向遠見他走開,趕緊差人找來了山莊保衛方麵的負責人,在暗處細細交代了幾句,看著保衛主管盡量把動靜減到最小地召集了幾個人走了出去,才稍稍放下了一直懸著的心。


    剛做完這件事,向遠轉身,差點撞翻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身後的那個人手上的水杯,她定神一看,葉昀端著個杯子小心翼翼地跟著她。


    向遠無奈地說:「你大哥不是剛把你叫去嗎?」那杯子還冒著熱氣,她又補充了一句:「沒燙著吧。」


    葉昀有些委屈地說:「就差一點,還好我閃得夠快。是大哥讓我過來把這杯東西給你的,服務員剛沏出來,他還讓我對你說,一整晚都沒見你吃東西,有什麽事都先墊墊肚子再說。」


    不用打開杯蓋,向遠也知道裏麵裝著的是什麽,她接了過來,自然而然地朝葉騫澤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他也正朝她這邊看過來,兩人視線相對,他微微笑了一下,溫暖一如過往。向遠摩挲了一下杯沿,在臉上迴應了葉騫澤一個笑容。


    葉昀看在眼裏,正想說什麽,卻看到向遠忽然讓服務員先把她手上的東西擱在一邊,然後對他說:「葉昀,你過來一下,我們一起去跟市公安局的謝局長打聲招唿。」


    葉昀遲疑地看了前方一眼,有些別扭地說:「為什麽我要去啊?」


    「傻瓜,沒幾個月你就要畢業了。你非要做警察,沒人攔得住你,可就算要進公安係統也得有個好著落啊。」向遠苦口婆心地說。


    「我不去。」葉昀又拗了起來,倔強地揚著下巴,「不用求誰我也能做警察,反正到時分到哪就算哪,別人做得了的事我也做得了。」


    「我知道你不比任何人差,但是做警察的話,有些部門風險太大你知道嗎?我不能讓你去冒這個險。」


    葉昀這晚第一次開心地笑了起來,「向遠你也開始婆婆媽媽了,不冒風險,我做警察幹什麽?」然而他心裏有個聲音在低低地歡唿,她果然還是關心他的,全世界最最關心他的。


    「少說廢話,跟我來。」


    「說了不去。」


    葉昀仍然試圖頑抗,卻忽然感覺到掌心一熱,向遠不由分說牽住了他的手,領著他朝目標走去。


    她手心的觸感葉昀很熟悉,那雙手並不溫軟,即使它已經許多年沒有幹重活,依然無法如別的女人一樣細膩滑潤,但是它指節細長,掌心極薄。小時候葉昀聽老人說過,長這樣一雙手的女人命硬福薄,葉昀覺得簡直是胡說八道,向遠走到今天,嫁給了他哥哥—她心中的人,這不是幸福的鐵證嗎?現在,這雙手也輕而易舉地燃起了葉昀心中搖曳的喜悅的火焰。他不是沒有觸碰過其他異性的手,禮貌性的雙手交握,或者學校活動時拉女同學一把,那些手的觸感無一不比向遠溫暖,然而那些感覺他轉瞬就忘了。他隻記得她的手,薄而瘦,他抓不住,也掙不開。


    懵懵懂懂地,在葉昀反應過來之前,已經被向遠帶到了一個名為「謝局長」的男人麵前。向遠的手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鬆開了,轉而去握那個男人肥厚的掌心。


    「向遠啊,大忙人今晚還記得我,不容易啊。」


    「哪裏的話,剛才見您跟朋友聊得開心,不敢打擾罷了。對了,謝局長,我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小叔子葉昀,今年警院畢業,平時難得見到您,今天藉機陪他來見見警界的前輩。」


    謝局長麵露詫異之色,「這麽說,小夥子不就是葉家二公子嘍。我剛才還在心裏想,向遠不簡單啊,你們家葉少還在,你就牽著個漂亮的小男朋友堂而皇之地走,這算哪一出。原來是這樣,哈哈。」


    向遠也朗朗地笑了起來,「謝局長真會開玩笑。」


    隻有葉昀覺得一點都不好笑,他沒有忽略,談笑間,謝局長握住向遠的手一直都沒有鬆開。所以盡管不怎麽情願,葉昀還是主動朝對麵的男人伸出了手,「你好,謝局長,我是葉昀。」


    他暗裏冷笑地看著謝局長和他的握手如蜻蜓點水般掠過,好在向遠的手也得以解脫。


    謝局長打量了一眼葉昀,笑著說:「我就說葉家風水不錯啊,富貴不說,人也一個比一個長得好,葉少已經算一表人才了,這弟弟乍一看就跟電視裏的青春偶像差不多。向遠,說句實話可不準惱啊,別人都說郎才女貌,你進了葉家可算是女才男貌了啊。」


    向遠心知葉昀最不喜別人拿他的外表做文章,趕緊笑著岔開話題,「我權當謝局長是誇我。」


    謝局長笑完之後正色道:「不容易啊,有錢人家的公子哥不享清福,偏想進我們這一行,說起來也是我們的光彩啊。這樣的男孩子往我們公安局裏一站,我們那的女同誌可要高興了。不過真有了案件要出勤,這要是個女賊還好說,果真遇上了亡命之徒,刀槍拳腳都是不長眼睛的啊,真要傷著了,我怎麽向你們家交代啊?」


    「謝局長可以看看我四年的成績單,我並不是……」


    「阿昀!」向遠及時打斷了葉昀有些憤然的辯解。的確,他最討厭別人拿他當繡花枕頭,他的文化課、專業課都相當優秀,擒拿和散打更是長項。可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謝局長說得沒錯,刀槍無眼,他真要傷著了該怎麽辦?


    向遠嘆了口氣,「這孩子一心要做警察,八匹馬都拉不迴來。四年警院畢業,不讓他幹這一行,隻怕是他不答應,所以就要麻煩謝局長多多關照了。」


    謝局長倒也爽快,「既然你向遠都開了這個口,那還有什麽問題。人隻要一畢業,就到我這裏來,交給我,就放一萬顆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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