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秋羲捧著茶盞幹咳一聲,手指不自覺地在茶杯上輕輕來迴敲擊,他正想找個話頭轉移話題,就聽見熱鬧的敲鑼打鼓聲進了柳府。


    “報喜的人來了!”


    秋羲頓時展顏一笑,這不是瞌睡送枕頭麽,正好不用再找借口轉移話題了。


    他連忙拉著柳鬱起身出門,結果兩人還未出小院,柳塵便興衝衝地跑了進來,朝柳鬱高聲道:“恭喜公子得中會元!”緊接著人還沒站穩,又朝秋羲道:“恭喜秋公子得中元魁,會試第二人!”


    “含章,我中了!這次第二名!”


    秋羲大喜,興奮地原地蹦了起來,柳鬱怕他跌倒,連忙伸手將他攬進懷裏:“當心崴腳。”


    “恭喜含章得中會元!”秋羲雙臂搭在柳鬱肩上,笑著朝他祝賀道。


    柳鬱笑道:“恭喜月白得中元魁。”


    秋羲揚著精致的下巴,得意道:“那天考第三場的時候,我看到策問文題就知道自己一定會中。”


    柳鬱打趣道:“月白既然如此自信,這幾日又為何茶飯不思?”


    “這知道能中跟能中第幾名還是有區別的嘛。”


    秋羲忍不住嘴角瘋狂上揚,他就知道,在打倭寇這件事上,不管是古代人還是現代人,得出的結果都是一樣的。


    他的閱卷官果然有眼光,有魄力。


    秋羲樂嗬嗬地把自己裝了滿滿一袋銀瓜子的荷包給了柳塵做報喜錢,這才和柳鬱一起去了前院,另有兩名貢院來的報子正敲鑼打鼓在院子裏等著,一同來的還有趙子升、嚴肅之、孔正和何長安四人。


    管家福伯已經滿臉堆笑地打賞過兩名前來報喜的報子,等著柳鬱和秋羲這兩位正主到場,兩名報子又將秋羲二人的會試名次高聲唱和一遍,等府上熱鬧地放過鞭炮,管家這才把兩名報子請進去吃酒。


    “恭喜柳兄,恭喜秋兄!”何長安四人紛紛朝柳鬱和秋羲賀喜。


    “諸位同喜!”


    秋羲和柳鬱已經從柳塵那裏聽到這次的放榜結果,他們六人竟然全中了。柳鬱和秋羲是前兩名不說,何長安竟然是第三名,趙子升和嚴肅之也在百名內,考武舉的孔正更是拿了第十名的好成績。


    福伯一早便給府上交代過,膳房那邊早早便備好了慶賀的酒菜。


    柳尚書上朝後在衙門裏正忙著,柳沐也在衛所不能離開,秋羲七人迴到柳鬱的院中吃酒慶祝。


    接下來隻用再考一場殿試確定最後的進士排名,秋羲六人今天便敞開了喝酒,唯獨柳鬱這個咳疾還未痊愈的人被秋羲約束,隻能在他杯中淺酌一口討個彩頭,接下來柳鬱便隻有吃菜的份。


    秋羲幾人在桌上喝得興致高昂,六人玩起飛花令來,柳塵自知玩兒不轉這個,每迴輪到他便自罰一杯,柳鬱這個不能喝酒的自然是連飛花的資格都沒有,隻能坐在秋羲身邊,悠閑地給他挑魚刺。


    “我、我看這迴啊,都是秋弟府上風水好,”趙子升已經喝了半壇桃花釀,說起話來都有些大舌頭,“要不然,我們三個怎麽全中了!”


    “對!”嚴肅之端起酒杯朝秋羲敬了一杯,“這次多虧秋兄和柳兄時常指點,否則我也不能寫出考場上那篇文章。”


    “想說的話都在酒裏。”孔正更是直接拎起酒壇朝秋羲、柳鬱和柳塵一舉,然後仰頭便將壇中酒水豪飲而盡。


    何長安眼眶泛紅,明顯已經喝高了,拉著秋羲的袖子啜泣道:“這迴若非秋兄和柳兄相助,何某連會試都要參加不了了,說不定還早就餓死凍死在街頭,嗚嗚嗚嗚嗚。”


    趙子升聽何長安哭得傷心,竟然也莫名其妙跟著嚎啕起來,秋羲本來有三分醉,這下也被這兩人的二重奏給嚇醒了。


    他掃了一眼席上眾人,發現除了柳鬱這個沒喝酒的和柳塵這個情緒穩定的,其他人包括孔正這個練武的都一臉醉醺醺的樣子,秋羲連忙叫人來把這四人全部送去客房休息。


    席上忽然冷清下來,秋羲美滋滋地吃著柳鬱為他挑過刺的魚,兩人又在膳廳裏笑鬧一會兒,這才迴房洗漱更衣。


    秋羲靠在床邊的長榻上歇息,他望了一眼窗外含苞待放的桃花,笑道:“看樹上花骨朵的數量,今年能結出不少桃。”


    柳鬱拈來一塊酥點喂到秋羲嘴邊:“月白去年可是說好要做桃醋的。”


    秋羲就著柳鬱的手一口一口將酥點吃完,樂道:“自然記得,答應含章的事我可不會忘記。”


    他攥住柳鬱的手細細地為他擦幹淨,打趣地問道:“對了,這次會試前三名竟然都是南卷考生,出題的考官豈不是要氣得睡不著覺?”


    柳鬱輕笑一聲:“自分南北卷後,確實有好些年沒再出現過這種情況。”


    秋羲樂得直接躺在長榻上,這名次報上去,怕不是朝中南北兩派官員要吵翻天。


    第104章


    三月十九立夏後,天氣漸漸熱了起來。


    殿試還要等到四月初才會舉行,秋羲這幾日都和柳鬱在府上看書溫習功課,閑暇時便查閱一下琉璃廠和碳粉廠的賬目。


    琉璃廠那邊自從安排好貢院號舍所需的琉璃後便開始對外出售琉璃,不過到底能製作琉璃的匠人有限,整個廠子並不能進行大規模生產。


    正好當初定下的便是做高端工藝品的路線,秋羲剛開始時畫了一些琉璃擺件的圖紙給廠裏的匠人做參考,後來等吹糖人的匠人做上手了,秋羲索性連圖紙都省了,直接讓那幾名吹糖人的匠人隨意發揮。


    也不知道是誰出的主意,那幾名吹糖人的師傅竟然還仿著京中大受歡迎的《戰三國》木牌上的人物,吹製出好幾個巴掌大的琉璃三國人。這幾隻琉璃三國人擺件放到珍寶齋後,直接被京中子弟哄搶出數百兩一隻的高價。


    碳粉廠那邊因為天氣熱起來,生意反倒差了許多。


    冬季那段時間因為生意好,所以碳粉廠發下的工錢也多,秋羲算了算,那幾個月發下的工錢足夠那些製炭工家中一年的花銷。


    於是他便直接讓碳粉廠停產休息,等年尾天氣轉涼時再恢複生產,隻留下兩三人在碳粉廠看場子,其他人正好可以在家中照看田地,農閑時還可以找些其他活計賺錢。


    這日,秋羲和柳鬱用過午飯正在房中小憩,柳塵拎著一大包東西進了小院。


    “公子,秋公子,有清溪村托人寄送來的東西。”


    秋羲迷糊著打了個哈欠,從窗下的長榻上坐起,推開窗看向院中的柳塵:“清溪村送來的?”


    “是,”柳塵點點頭,將手中的大包袱放到窗台上,“說是給秋公子的東西。”


    秋羲頓時醒神,笑道:“該不會是已經把那東西做好了吧。”


    柳鬱坐在秋羲身側問道:“是月白之前說要做的那種紙?”


    “嗯,”秋羲點點頭,打開包袱一看,隻見裏麵裝著十數卷雪白的卷紙,秋羲驚喜道,“大壯他們果然做出來了!”


    柳鬱拿過一卷窗台上的卷紙,驗看片刻後,道:“紙質雖不如月白之前的那些柔軟,但卻不是現行的那些能比的。”


    秋羲笑問道:“含章是覺得這種紙能打開銷路了?”


    柳鬱點點頭,說:“珍寶齋的掌櫃已經把隔壁的鋪麵盤下,清溪村那邊的紙運過來就能直接開始售賣。”


    “這麽快?”秋羲沒想到他之前隻是隨口跟柳鬱說了一句,柳鬱竟然就已經把一應事宜都安排好了,他有些擔憂,“清溪村那邊的造紙作坊規模有限,到時候這種起皺紙真推銷出去,作坊的產量怕是供不上。”


    “這倒不擔心,”柳鬱想了想,說,“屆時可以在京城附近再建一座造紙坊,專門負責造這種紙。”


    秋羲一喜:“那不如清溪村的造紙坊也全改成造這種紙好了,本來之前是做稻草紙來著,但是嚴兄看過成品,說品質不如其他家的好,勝在成本更低更便宜。”


    他拋了拋手中的卷紙,繼續道:“我當時還想著讓造紙坊走便宜量大薄利多銷的路線,但現在造紙坊能做出別家沒有的起皺紙了,那專門做這種紙豈不是競爭更小。這些卷紙正好可以跟嚴兄那邊的書鋪繼續合作,省得再重新找銷路。”


    柳鬱微微頷首,讚同道:“確實如此,屆時為此紙定個風雅的名字,再做些別致的木筒來裝盛,或許可送進宮去,拿下一個皇商的名額也未可知。”


    秋羲瞪大了一雙桃花眼看向柳鬱,這人簡直是商業鬼才了吧,短短幾分鍾,不僅把這些衛生紙該怎麽包裝賣高價想好了,竟然還能讓他牽扯上皇商,要知道他們的造紙坊如果真拿下一個皇商的名額,這些紙可就要身價暴漲了。


    想到這裏,秋羲不得不佩服柳鬱這個能把珍寶齋開遍大齊的少東家,商場如戰場,果然是沒點手段玩不轉這麽大的盤子。


    兩人沒花多少功夫便定下造紙坊後麵的規劃,秋羲立刻動筆寫信,把他二人的決定告訴牛家,還有造紙坊擴建需要的銀票也要一同寄迴去。


    柳鬱這邊則需要安排在京城附近另建一座造紙坊的事,好在清溪村已經建過一座,秋羲有經驗,柳鬱隻需要挑選出合適建廠的地點便好。


    “對了,含章,”秋羲手上一邊寫信,一邊朝柳鬱問道,“過年那會兒,京郊的破廟不是住了一批乞丐嗎,他們現在如何了?如果都還在那邊的話,等這邊的造紙坊建好了,是不是可以雇他們進造紙坊做工?”


    柳鬱說:“當時那批乞丐這段時間正在京郊的山上幫忙建莊園,如果要雇他們去造紙,這邊的造紙坊在建造的時候可以再多加一個居住院,正好可以給他們一個固定的住處。”


    這個秋羲懂,可不就是員工宿舍,他笑道:“都聽含章的。”


    兩人安排好各項事宜後,這才重新閑了下來。


    秋羲從樹上摘下一隻微微泛紅的桃,靠在樹幹上坐下,在旁邊的水盆裏洗掉桃上的絨毛後,這才拿著果子開始削皮。


    “含章嚐嚐甜沒甜,甜的話一會兒給你做果凍吃。”秋羲用竹簽紮了一塊切成月牙形的桃肉喂到柳鬱嘴邊。


    柳鬱張嘴就著秋羲的手咬掉那塊桃肉,稍作品嚐後,道:“微甜,再過幾日味更佳。”


    秋羲紮了一塊桃肉自己嚐了一口,明明已經挺甜了啊,他樂不可支地歪道在桃樹上,看著一本正經嗜甜的柳鬱,當著柳鬱的麵一塊一塊把剩下的桃肉全部吃掉。


    “嘿嘿,含章不喜歡,那我就全吃了。”


    柳鬱的視線落在秋羲沾了些許桃汁的唇角,忽然傾身過去舔了舔秋羲色澤紅潤的唇:“是鬱品岔了,此桃甚甜。”


    秋羲當然不能就這麽算了,他扔掉手裏的竹簽便翻身壓到柳鬱腿上,指尖挑起柳鬱輪廓分明的下頜,做出一副輕佻的紈絝樣:“讓我看看是哪位俊俏郎君敢在我府上偷桃吃。”


    柳鬱微微垂首,在秋羲白皙的指尖輕輕一咬,留下一圈淺淡的紅痕,片刻後又消散無蹤。


    兩人迴房玩鬧許久,等秋羲想起來要做果凍時,窗外的日頭已經偏西。


    秋羲翻身戳了戳柳鬱的臉頰:“說好要給你做果凍的,結果現在連果子都還沒摘。”


    柳鬱將人攬進懷裏,什麽東西都沒眼前人甜。


    等到第二天下午,秋羲到底還是做上了他心心念念的果凍。


    一早秋羲便讓膳房的人去果園摘了新鮮的櫻桃、蜜桃和枇杷備用,他跟柳鬱用過午膳後在窗邊的長榻上小憩片刻便起身去了膳房。


    膳房的廚娘們知道秋羲準是要給柳鬱做新鮮吃食,不用秋羲吩咐,在就把三樣水果全部清洗幹淨分別盛在盆裏。


    秋羲樂得輕鬆,朝膳房裏的幾位娘子道:“今天做果凍,大家可以一起學,說不定你們本來還就會,隻是跟我的做法不一樣而已。”


    “那我們可要好好看看。”幾位廚娘笑道。


    秋羲拿了一支筷子動作熟練地給櫻桃去核,幾位廚娘也手腳麻利地幫忙,幾人一起動手,沒一會而便得到一盆紅豔豔的櫻桃肉。


    “蜜桃和枇杷全部去皮再切成果肉丁。”


    秋羲一邊說著一邊麻溜地剝桃子皮,見幾位廚娘切出的果肉丁是他想要的大小,秋羲索性便把這事交給幾位廚娘,轉身又去拿了石花菜,放進盆裏用淘米水浸泡。


    “秋公子這是要做素醒酒冰?”王娘子問道。


    秋羲點點頭:“跟素醒酒冰差不多,所以我才說幾位娘子說不定就會做。”


    “倒是會做,”王娘子笑道,“隻是定沒有秋公子做的花樣多味道好。”


    另外幾位廚娘也樂嗬嗬地應和。


    秋羲把泡好的石花菜倒進鍋裏加水和牛奶還有糖霜煮出膠質,再把煮出的膠質分別盛到三隻幹淨的盆裏,倒入之前準備好的三樣水果丁,攪拌均勻後便放到一旁等著。


    過了一會兒,秋羲摸了摸盆壁,發現已經降到常溫,便讓人把三隻盆端到冰窖裏冷藏。


    約摸半個時辰後,秋羲端著一盤果凍喜滋滋地迴了房間。


    “含章快嚐嚐,”秋羲把一疊擺盤整齊,還冒著絲絲涼氣的三色晶瑩果凍端到柳鬱麵前,“用今早剛摘的櫻桃、蜜桃和枇杷做的果肉。”


    秋府那片桃林裏的早桃這幾日已經成熟,果園裏的櫻桃也正紅著,枇杷更是日日有鳥兒來光顧,要不是係統每天在樹下打盹兒趕鳥,滿樹的枇杷和櫻桃怕是早被鳥兒給吃光了。


    赤黃粉三種顏色的果凍被整齊地切成了拇指大小的方塊,每一個小方塊裏都裹著一枚果肉,光是擺在麵前便已經有奶香和果香的混合香氣撲鼻而來。


    柳鬱舀了一塊裹著桃肉的粉色果凍放進口中,仔細品嚐後,笑道:“口感軟滑,色香味皆為上乘,比之素醒酒冰味更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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