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胤羨趁此機會說道,“本將軍將派遣人手在潞安建立一座菩薩廟宇,廟宇落成之後,爾等便可隨時前往祭拜。”


    柳老丈臉上露出喜悅之色,“啟稟將軍,草民本就是從事建築業者,若要修建菩薩廟,老朽願意出一份力!”


    “甚好!”


    紀胤羨一聲應允,柳老丈臉上的笑意更是鮮明。


    菩薩對他們有如此大的恩德,他終於也能為菩薩盡一份綿薄之力。


    紀胤羨轉視其他百姓,“爾等亦可上前,將你們的女兒或姊妹接迴家中。”


    人群中頓時出現一陣騷動,眾人的表情交錯複雜,卻並非人人都是歡欣鼓舞。


    一些人步出人群,與翹首以盼的親人相擁,而另一些人卻原地未動,甚至在與其他女子的目光相遇時,急忙躲避。


    過了一刻鍾,一半的女子已迴到了各自家人的懷抱。


    然而,其中有的人激動不已,有的人卻滿臉苦澀。


    剩餘的一半女子,此刻都站在馬車旁邊,神色中既有失落也有不屑。


    一時間,人間百態盡顯眼前。


    當眾人沉默不語時,一位中年婦女小心翼翼而又充滿期望地開了口。


    “不是說……人一旦找迴來,就能得到二十兩金子的賠償嗎?那賠償何時發放呢?”


    許琛和淩祈立刻將目光轉向那說話的婦女,紀胤羨也慢慢地轉頭朝她看去。


    婦人被眾人注視,心中有些忐忑,眼神遊移不定,但語氣卻堅決不讓步,“堂堂將軍肯定不會食言吧?”


    淩祈立刻怒目圓睜,“在將軍麵前,豈容你胡言亂語!將軍豈是你能隨意置喙的?你這是有幾個腦袋?”


    那婦人脖子一縮,臉上的驚懼更甚,嘴唇顫抖著,“將軍……將軍必須信守承諾!將軍肯定不會像那些貪官汙吏一樣,想要私吞這筆錢財吧!”


    她的話語雖不高聲,但由於四周的寂靜,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淩祈的眉頭緊鎖,怒火在眼中閃爍,他憤憤地說道:“你這無知婦人,滿口胡言亂語!怎能將英勇的將軍與蘇尉邕相提並論?”


    婦人略顯畏縮地縮了縮脖子,聲音帶著幾分顫抖,“我隻是渴望那些金子……我們原本說好要得到的……”


    淩祈被她的無理取鬧逗得反而笑出了聲,“我何時說過不給你?”


    婦人的勇氣似乎在一瞬間湧了上來,她抬起頭,目光堅定地凝視著淩祈,眼中充滿了渴望與期待,“那麽,究竟何時才能得到?”


    “你暫且耐心等待——”


    淩祈的話音未落,紀胤羨便打斷了他,語氣平靜而堅定,“淩祈,退下。”


    淩祈怒氣衝衝地瞥了那婦人一眼,然後不情願地向後退出幾步。


    紀胤羨的目光轉向那婦人,“你所得到的乃是金票,需兌換成金元寶才能交付於你。你這麽迫不及待,難道有緊急之需?”


    紀胤羨的麵容雖然不帶任何表情,卻也不顯得嚴厲,聲音中透露出一絲溫和,使得婦人的膽子漸漸壯了起來。


    她綻放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仿佛陽光透過烏雲,“我隻是擔心金子會落空,所以才會詢問。隻要能給予就好!給予就好!”


    紀胤羨的聲音變得更加柔和,“你如此急於獲取金子,家中是否有什麽急需解決的問題?”


    “不瞞將軍,確實有此急迫之事!我家幼子,已至適婚之年,然而家境貧寒,一直未能為他尋覓佳偶。


    如今有了將軍的庇護,生活有了保障,再加上這些金子,便能夠為他安排一門體麵的婚事。


    他已年至壯年,早日成親,延續後代,也算了卻我心中最後一件懸念。”


    淩祈聽後,驚訝得目瞪口呆,難以置信,“你竟然要用補償給你女兒的金子,為你的兒子籌備婚事?兒子是你親生骨肉,女兒就不是嗎?那金子是為了安撫和補償她才給的!”


    婦人滿臉困惑地望向淩祈,“這話從何說起?女兒終究是外人,終將嫁作他人婦,怎能與兒子相提並論?她要金子又有何用?等到她出嫁之時,婆家自然會送上豐厚的聘金與彩禮;她嫁到夫家,那裏的一切不都將成為她的?為何要惦記娘家的財物?與弟弟爭奪金子?”


    她的話語越是理直氣壯,淩祈就越是驚愕。


    這世間,怎會有如此自私的母親?


    淩祈更是怒火中燒,“絕不可以!這些金子是給她一個人的,你不能用來為你的小兒子籌備婚事,否則——否則——”他的聲音中帶著幾分顫抖,卻充滿了堅決。


    否則該如何呢?


    那位婦人陡然間變得焦慮不安,緊張地盯著淩祈,聲色俱厲:“難道你們打算反悔不成?你們不能這樣出爾反爾!那金子一旦交到我們手中,便歸我們所有,我們有權隨意處置,你們無權過問。


    說得不好聽些,我女兒自己都還未表示拒絕,你為何要插手這麽多?”


    婦人有自己的道理,她自信滿滿,振振有詞,讓淩祈無言以對,陷入沉默。


    淩祈自覺辯不過,隻得轉向紀胤羨,期待將軍能有所表示。


    難道這金子,就這樣白白送出去?


    紀胤羨並未注視那位婦人,而是將目光轉向了她身旁的年輕女子,“你母親方才所言,你也表示讚同?”


    女子麵色複雜,眼神中流露出深深的痛苦。


    她本能地望向旁邊的婦人,隻見婦人眼中閃過一絲警告之光。


    “我——”


    她剛吐出一個字,就被婦人急切地打斷,“將軍何必問她,她說了也不作數。女子自古便遵從‘在家從父,出嫁從夫’的規矩,豈能自行做主?


    她在北翟生活了三年,誰知曉她在這期間遭受了多少北翟男人的淩辱?她還有何麵目迴到故鄉?不如就死在外麵,免得迴來給家族蒙羞!


    正是因她,她的弟弟婚事都可能受到影響。這二十兩金子,權當是她對弟弟的一點補償。


    今後她隻需在家中辛勤勞作,切勿再外出丟人現眼。待找到願意接納她的夫君,便盡快嫁出去,安分守己地伺候丈夫、公婆,養育子女,也就罷了。”


    紀胤羨目光凝重,“你真的覺得她丟人?”


    婦人理直氣壯地點頭,“自然,將軍你看她身上所穿的是什麽?這些暴露的部位意味著什麽?顯而易見,在北翟她從事的是何種職業......


    “那,她究竟是如何抵達北翟的?”紀胤羨追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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