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座真正的古城樓和城牆,由青石與泥漿、稻草混合構築而成。


    這座城牆和城樓曆經滄桑,不知道已經見證了多少歲月的變遷,上麵布滿了歲月的痕跡。


    沈雲萱還在凝視城牆時,耳邊突然響起了中年男子的聲音。


    “潞安刺史蘇尉邕,特來拜見將軍。”


    沈雲萱的目光立刻轉向聲音的來源。


    隻見那是一個身材中等、身著官服、頭戴紗帽、鬢邊蓄著胡須的男子。


    他同樣騎在馬背上,並未下馬,隻是隔著一段距離,對紀胤羨行了一個隨意的禮。


    無論是行禮的姿勢還是說話的腔調,都透露出一股漫不經心的態度,顯然沒有將紀胤羨放在眼裏。


    麵對蘇尉邕的這一連串舉動,沈雲萱心中生出了幾分好奇。


    她並不是對其他事情好奇,而是純粹對蘇尉邕的身份和背景感到好奇。


    究竟蘇尉邕有著怎樣的身份和背景,才敢對紀胤羨如此輕慢不敬?沈雲萱正自思忖,蘇尉邕又一次開口了。


    “將軍,下官此次專程前來,是為了帶迴那些逃離潞安的罪民。這些人膽敢逃至汴梁,攪擾了將軍休養生息的安寧,實在是死罪難逃。”


    ”將軍請放寬心胸,末將收迴這些罪民之後,必定施以嚴懲,為將軍您出口惡氣。末將此次造訪,尚有一事相告,吾皇先前降旨,命令將軍您將汴梁前三載的財稅押送至盛京。


    按道理,這些稅銀應當途經潞安,末將派遣心腹晝夜等候,準備親自陪護護送,然而為何遲遲未見其蹤影?難道途中遭遇了不測?將軍新抵汴梁,對當地情形尚不熟悉,莫非下級官吏有所隱瞞?


    若果真如此,將軍但有所示,末將願效犬馬之勞,為您排憂解難,務必將這些疑團一一解開。以便早日將財稅安全送達盛京,以免吾皇擔憂,國庫空虛。


    紀胤羨輕描淡寫地揮動著手中的馬鞭,嘴角露出一絲輕蔑,“許琛,適才是什麽生物在聒噪?擾了本將軍的清歡,去將它擊落。”


    蘇尉邕的麵色霎時劇變,憤怒地抗議,“將軍,末將畢竟身負刺史之職,怎能——”


    話語未落,許琛已如疾風般掠至其麵前,一腳將他踢落馬背。


    蘇尉邕狼狽不堪地跌落塵埃,塵土飛揚,尊嚴盡失。


    紀胤羨眼皮輕抬,語帶嘲諷,“原來是一介走狗,難怪吠聲震天。


    你的主子不在眼前,你還敢如此囂張,他聽不見是小,你卻容易招來殺身之禍。”


    蘇尉邕艱難地撐起身子,顫巍巍地抬起滿是塵土的頭顱。


    此刻的蘇尉邕,麵上沾滿了塵土與砂礫,形容狼狽至極,已全然不複先前的傲慢之態。


    蘇尉邕怒目圓睜,直視紀胤羨,“將軍恣意毆辱朝廷命官,就不怕吾皇得知後降罪嗎?”


    紀胤羨語氣冷若冰霜,透著幾許不屑,“本將軍就是要懲治於你,你又能奈我何?


    前往盛京哭訴?


    刺史不得擅離州府,你如何成行?


    上奏朝廷?


    此地與盛京相隔千裏,待奏折送達,已是數日之後,吾皇還會過問嗎?


    難道蘇刺史打算八百裏加急將狀紙送達盛京不成?”


    不等蘇尉邕有所迴應,紀胤羨已發出一聲冷笑,“再說,你先前行不敬之罪,本將軍命人教訓於你,實乃順理成章。難道你以為,吾皇會為了你而責怪本將軍?


    或是你以為,身為太子親信,身份尊貴無比,吾皇定會偏向於你?”


    “蘇尉邕,你是否想過,若皇上一旦知曉您與太子有所勾結,不僅剝削了百姓的血汗以供應太子,還敢於皇上麵前哭訴貧瘠,索要金銀糧食,他恐怕會毫不猶豫地將您繩之以法,斬首示眾。”


    原本怒火中燒的蘇尉邕,在紀胤羨這番話落下之後,臉色霎時大變,如同遭遇晴天霹靂。


    “將軍何出此言!下官受皇上差遣,何時淪為太子的黨羽?”


    紀胤羨輕挑眉頭,語氣中帶著一絲譏諷:“原來您並非太子的人!看來是本將軍錯怪了您。”


    隨即他話鋒一轉,“那麽,待會兒本將軍便修書一封,向太子表達歉意。畢竟您非他之人,我之前不該因此事責問於他。”


    蘇尉邕的臉色蒼白如雪,聲音顫抖:“將軍!您怎能如此欺人太甚!”


    “有何不妥?”紀胤羨目光如冰,冷冷地盯著蘇尉邕,“難道您既非太子的人,也非皇上的人,難道您是靖王的人?”


    蘇尉邕從塵土中掙紮起身,拍去身上的塵埃,沉聲道:“將軍,下官此行是為了押解罪民歸案,還請將軍歸還這些人犯,不要無理取鬧。”


    紀胤羨的神色猛地沉了下來,如同暴風雨前的寧靜:“罪民?在本將軍的汴梁,隻有勤勞的百姓,沒有所謂的罪民。


    蘇尉邕,看在您身為刺史的份上,將軍姑且不計較您方才的失言。但若您再敢胡攪蠻纏,就別怪本將軍翻臉無情。”


    蘇尉邕的臉色變幻不定,沉默良久才咬牙切齒地說:“既然將軍說這些人是汴梁的百姓,那他們為何流落在外,露宿帳篷?”


    “汴梁連續三年遭遇大旱,本將軍費盡心力培育莊稼,親自帶領民眾耕作。他們之所以住在外麵,是為了防止莊稼被盜被搶,以便更嚴密地守護田地,這又有何不妥?


    蘇尉邕,您身為潞安刺史,不盡心管理潞安事宜,反而跑到本將軍的汴梁來耀武揚威,咄咄逼人,難道是覺得本將軍過於寬厚,好欺負嗎?”


    感受到紀胤羨眼中透露出的殺機,蘇尉邕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連忙行禮道:“下官不敢。”


    “既然不敢,那就速速返迴您的潞安。”


    “但是賦稅——”


    “汴梁之前並無刺史,似乎是蘇刺史您兼理其事。


    現在本將軍要問您,過去三年汴梁的賦稅究竟去向何處?


    限您五日之內,必須將賦稅和賬目整理清楚,送至本將軍處。


    如果逾期未送,本將軍便親自前往潞安刺史府索討。


    屆時,可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客氣了!”


    蘇尉邕瞠目結舌地盯著紀胤羨,心中驚愕萬分,萬萬沒有想到事態竟然會急轉直下至此。


    他千裏迢迢來到汴梁,本抱著兩項重大使命,豈料兩項任務均告失敗,甚至反遭其辱,宛如自搬磚石砸傷己足。


    汴梁的財稅早已如數移交給了太子,此刻要他如何短時間內變出那些財稅和賬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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