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望澄:“我到你買。”


    黎星川:“好吧,那這個給你了,我再去買一個。”


    季望澄語氣克製:“……閃閃。”


    黎星川:“不抽,騙你的。”


    他這麽承諾了,把煙盒隨手揣進兜裏,是真不打算碰,準備到小區樓下再丟。


    但季望澄還是不放心,連排隊買串的時候都要時不時迴頭看一眼。


    直到黎星川當著他的麵親手丟掉,才徹底放下戒備。


    “明明挺聰明,有時候呆的要命。”黎星川再度忍不住笑,悄悄想,“以後會被誰撿走呢?”


    -


    今天最低氣溫零下,雖然沒下雨也沒下雪,冬風卻不消停,刮得人身上和心裏一樣涼。黎星川剛出門十分鍾就受不住了,逃命似的迴到家裏。


    “你現在洗澡麽?”他問。


    季望澄:“你先。”


    黎星川:“行。”


    說完,找了換洗衣服去浴室。


    等他走後,季望澄推開窗,閉上眼睛,捕獲風裏的訊息。


    -


    四公裏遠處,一處清冷的橋邊,拉起了黃黑相間的警戒線。


    幾個穿著防護服的年輕人正圍著一張擔架床。


    床上躺著植物人般的黎淑惠,而那方木盒被罩進泛著淡金色光圈的透明封盒裏,供幾人觀察討論。


    “是‘潘多拉’。”


    “失效了,怎麽失效的?”


    “是誰的超能力?”


    “直接讓‘潘多拉’這種等級的超能力失效……天……”


    說話的人倒吸一口冷氣。


    “……人比人得死啊。”


    話題逐漸轉移到黎淑惠身上。


    “眼睛都不會動了,她還有機會醒嗎?”


    “‘潘多拉’失效了,為什麽她還會被反噬?”


    “打個比方。”其中年長一點的開口道,“‘潘多拉’就像癌細胞,當濃度高到一定程度,哪怕它不再主動向你身體輸送,你身體裏的癌細胞也會弄死你。”


    幾人還想再聊,年長者給他們使了個別有深意的眼神,他們紛紛知趣地收聲,看向身後的方向。


    女人踩著長筒靴,一身藍黑撞色掐腰大衣,麵容精致,氣質幹練。


    她的長相其實並不是高冷掛,甚至因為下庭稍短的臉而顯得幼態,稍稍一笑便相當年輕,為了壓住底下這幫新人,常常以不苟言笑的形象出現。


    年輕人們雀躍地喊道。


    “——孟姐!”


    那是孟姣。


    超能中心執行官、南方六省超能分部總負責人。日常提著行李箱打飛的到處撲滅犯罪分子,一年休息的日子屈指可數,犧牲假期換來和平,是一名可靠的成年女性。


    她的另一個名字,叫黎夢嬌。


    第23章


    黎夢嬌朝新人頷首示意,走到擔架邊,低頭打量一動不動的黎淑惠。


    “柳天師到哪了?”她問。


    旁邊的小雀斑新人趕緊說:“還要十分鍾。”


    黎夢嬌:“嗯。”


    接著雙手揣兜,站在原地不動。


    柳天師的能力於作戰無用,卻是整個組織最有可能救黎淑惠一命的人。


    黎淑惠原本安置在醫院裏,由於法陣的方位和臨水要求,被人抬到這條河邊。


    除了剛來的黎夢嬌,隨行的新人們都穿著嚴密的防護服,生怕被詐屍的“潘多拉”感染。


    臉上長著雀斑的新人名叫小玫。


    小玫看著黎夢嬌,鼓起勇氣問道:“孟姐,這個人是從什麽渠道得到‘潘多拉’的?”


    黎夢嬌的語調平穩無感情,卻仿佛在歎息:“目前還不清楚。”


    在今早發現異樣之前,她對此一無所知。


    黎夢嬌從小就明白自己在這個家裏的位置尷尬。


    父母雙亡,外婆念著姊妹情誼,將她過繼到黎家,由此戶口本上的名字也從“孟姣”改為“黎夢嬌”。她比黎淑惠小十五歲,搬進家裏的時候,對方已經住到外公外婆給她準備的房子裏,與鄭遠同居。


    黎淑惠討厭她,認為她對父母的財產虎視眈眈。


    黎夢嬌不想與她起衝突,也不想讓外公外婆為難,迴迴避讓,一年隻見一次麵;等後來工作了,更是三五年都見不著一迴。


    外婆以為她也厭惡黎淑惠,很少在她麵前提。


    由於蓄意避嫌,工作又相當忙,在黎星川被接迴外婆家之前,黎夢嬌對她們母子的情況處於一知半解的狀態,主要聽外婆口述。


    她知道黎淑惠婚姻生活出問題之後整個人狀態很差,脾氣也很差,實際上這人性格壓根就沒好過,早在她第一次和黎淑惠見麵的時候,對方就百般陰陽怪氣,給她擺臉色看。


    而老人家又往往喜歡把大事化小,比如家庭暴力,他們很少會考慮心理創傷之類的隱形影響,隻要沒到打斷腿、打出人命的嚴重程度,一般是用“情緒上來動手了”、“教小孩子規矩就要嚴格點”之類的話術簡單概括,單單聽取中間人的描述,是很難察覺出問題的。


    走到如今這個地步,她也有責任。


    關於家人,她實在遲鈍到愚蠢。


    黎夢嬌有過‘閃閃可能是某種特殊的超能力者’的猜測,但她的超能力在黎星川眼中屬於合理範疇,於是不會被無效化,她便沒有再去深思,掩耳盜鈴地將他當成一個有點倒黴的普通人。


    說到底,她不希望閃閃加入組織。在組織工作是件相當辛苦的事,收入不低,風險很高。


    黎夢嬌目前還不到三十歲,能成為被後輩信賴倚靠的“孟姐”,不是因為她優秀到所向披靡,而是——常年在一線工作的,就沒幾個命長的。


    現在,她要重新斟酌了。


    過去那些自以為是的迴避與保護,並沒有成功保護家人。


    黎夢嬌盯著已經徹底褪成灰燼色的木盒,在腦海中翻找著關於黎淑惠的、少的可憐的記憶。


    基本可以確定是這三年之內的事情。


    被影響成這樣,她一定頻繁地向“潘多拉”許願,以幾乎每天一次的頻率。


    “潘多拉”是組織第一個發現此物的人給它起的外號,物如其名,它是決不能打開的魔盒。它如同指環王裏的魔戒,能夠激發起人的貪欲,心智不穩定的人尤其容易被影響。


    受“潘多拉”感染的人,會不斷向魔盒許願,它為信眾完成願望,並收取相應的代價。


    潘多拉之於社會,就像du品,百害無一利,區別隻是前者的產量極少,流通方式更加隱蔽。


    癮君子可能為了資金拉周圍親友下水,但被潘多拉感染的人隻覺得自己撿到了寶貝,必須藏起來,決不能跟別人分享,導致組織很難通過一般的手段去找到受害者——他們甚至不能公然宣傳它的危害性,否則整個社會都會亂套。


    “最近真亂啊。”小玫被河邊的風吹得哆嗦,“不讓人過個安生年。”


    站在她邊上的男實習生也在發抖:“要是大家都沒有超能力就好了,反而輕鬆很多。”


    “孟姐。”小玫問,“潘多拉是怎麽失效的?”


    黎夢嬌默不作聲地瞥她一眼,小玫知趣地做了個往嘴巴上拉拉鏈的動作,不敢問了。


    黎星川的存在,對他們來說還是個秘密,目前組織內知情的人不多。


    最好的保護是秘而不宣。


    十分鍾後,柳天師被一行人護送到河邊。


    橋麵寬廣,有四車道,平日流量不小,今天事出有因,特意在一公裏外便一層一層拉起了封鎖線,以“橋梁檢修”的借口封了路。


    柳天師身量不高,骨瘦如柴,年老者過瘦容易生一副愁苦相,而他臉頰微凹,卻顯得平和莊重,引人尊敬。


    他徑直走向黎淑惠,先是探鼻息、脈搏,又仔仔細細觀相。


    “業力迴饋。”柳天師收起法器,“柳某盡力一試。”


    黎夢嬌有數,帶著一行人退後,給他們騰出空間。


    身後的弟子次第排成一列,原地打坐,口中念念有詞,一名年紀稍長的弟子在地上畫了個繁複的符,呈圓環狀,天師坐在法陣正中。


    天師抬手掐訣,地上的法陣開始變亮,散發出淡淡的金光。


    光芒在圓環結構中流淌,絢麗奪目,如同太陽的外圈,遠遠看著,心中陡然升起崇敬之意。


    正當此時,變故突生。


    路燈一閃一閃,半秒後,沿著橋麵,由遠及近一路熄滅。最後一盞就在黎夢嬌的跟前,她聽見了細微的電流聲,視野由亮轉暗。


    “哎?停電了嗎?”


    “我打電話去問一下。”


    “不應該啊……”


    黎夢嬌突然想到什麽。


    沒有燈,遍地都是暗色。


    風開始吹,並不如泣如訴,反而裹挾著不加掩飾的滔天惡意。


    河麵被吹皺,落葉揚上天空,橋麵上的新人們凍得牙齒發抖;柳天師從法陣中起身,警覺地看向某個方向。


    視野變得越來越暗,夜色濃鬱,處處滲透著不詳與晦暗。


    一聲很輕的“呲”,路燈忽然單單亮起一盞,立刻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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