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門口,拿出手機打了個電話,號碼是剛剛李玄知給她的。


    兩分鍾後,歐若瑤神色古怪地迴來了。


    “池子抽空了。”她一字一頓地說,“……那邊的人說,池子裏隻有正常大小的鯉魚,沒有看到那條怪魚。”


    -


    這場雨下了半個晚上,一場秋雨一場寒,天氣顯著變冷了。


    文藝部的部門活動暫時告一段落,接踵而來的是籃球隊。


    校籃球隊首發有一位大四學長,找到實習之後搬家到公司附近,半退隊;來自二隊的大二學長頂替了他的位置,黎星川則頂上了二隊的名額。


    黎星川:“壞了,我成替身的替身了。”


    林錦榮哈哈大笑:“套娃呢?”


    之前和黎星川一起在軍訓基地罰跑的林錦榮,也在校隊。


    他個子接近195,得天獨厚的身高優勢加上不錯的球技,讓他直接拿下中鋒位,目前和另一位打中鋒的學長輪換上場。


    校隊每周訓練兩次,一次在周日下午,一次在周三晚上,場地分別是室內籃球館和健身房。


    運動顯然是加分項,校隊不少男生都有女朋友,訓練結束的時候來門口等他們。


    黎星川……黎星川有季望澄。


    一次兩次還好,次數多了,大家就開他們的玩笑。


    林錦榮:“喲,你這生活有夠西化啊!”


    副隊:“星川啊你那小‘女朋友’在門口等你呢,快去。”


    打後衛的學長騎自行車路過他們身邊,吹一聲口哨。


    直男最喜歡開這些gay裏gay氣的玩笑,高中時候一群直男常常疊羅漢,反正沒人會當真。


    真正的gay隻會在邊上對這群傻鳥直男翻白眼。


    黎星川態度坦蕩,對於這些玩笑照單全收,勾著季望澄的脖子,反問隊友:“我‘女朋友’好看不?這得是校花級別吧?”


    隊友也笑:“你‘女朋友’怎麽比你高啊?難道你才是女朋友?”


    黎星川:“我喜歡高的。”


    隊友走了,季望澄把他的胳膊扒拉下來,微微蹙眉,唇線緊抿。


    黎星川以為他是嫌棄自己剛運動完沒洗澡,結果對方說:“剛剛有五個人碰過你。”


    黎星川:“……你這話好怪啊!”


    季望澄移開視線,神情冷懨。


    黎星川試著迴憶了下,剛剛打球的時候,好像是有四五個人跟他發生了肢體碰撞,於是挑眉,問道:“你怎麽知道的,鼻子那麽靈?”


    ——這也太誇張了。


    季望澄閉口不答。


    當天晚上,黎星川歇得挺早,剛閉上眼睛不久,突然聽到隔壁床輕輕喊了一聲:“閃閃。”


    黎星川:“怎麽了?”


    對麵沉默了一會,似乎在猶豫,似乎在措辭。


    最後直接提出了要求:“可不可以,不要去校隊。”


    黎星川突然就精神了。從小到大,季望澄對他幾乎是有求必應,從來沒對他要求過什麽。


    “為什麽呢?”他好奇地問。


    真正的理由站不住腳。


    季望澄答不上來,於是沉默震耳欲聾。


    黎星川隻能一個個猜——校隊某個人有離譜的瓜?校隊有黑幕?首發水很深?……


    外麵有風在吹,對方的唿吸綿長而均勻,久久不說話,像是睡著了。


    打著遠光燈的車經過,摩擦地麵發出嘩嘩聲,宿舍昏暗的天花板短暫地流轉過一層薄光,他們躺在各自的床上,腦袋挨著腦袋,並不能看到彼此的表情。


    空氣中彌漫著安靜淺淡的冷香,仿佛極北之境的冷風。


    黎星川突然心神領會。


    季望澄的想法有時候很好猜,他這個人純粹得像是沒有經過任何社會化,行事風格有種非黑即白的執著。


    對於不感興趣的,一律遠離;對於不喜歡的,一律拒絕。


    他不喜歡社交場合,並非由於害怕社交,而是不屑。


    哪怕十分端正地坐在那,也像是離人千裏,以一種居高臨下的姿態俯視所有人。


    如果黎星川告訴他一些默認的潛規則,比如社交軟件要留著同班同學的好友,他也會照本宣科般照做,就像玩家遵守某種係統宣讀的遊戲規則——但玩家會在乎小npc死活嗎?不會的。哪怕抬手捏死,也不會產生任何負罪感。


    黎星川從來都不缺朋友,他性格開朗又真誠,和誰都能聊幾句。他這樣需要從外界中獲取社交能量的人,反倒很難理解自成宇宙的內向性格。


    他努力嚐試著理解季望澄了,並得出一個結論——他好像從來沒長大過。


    退出校隊,也不是不可以。籃球對他來說,並不是分毫必爭的榮譽,更多隻是為了消磨時間、鍛煉身體的愛好,季望澄難得向他提一次要求,讓對方失望,多少有點不忍心。


    但這個要求背後折射出來的東西,讓黎星川十分擔心。


    “你希望的話,我可以退隊,明天就去找教練說這件事。”他慢慢地說,“但是,小季同學。”


    “……我們以後,都是要有自己的生活的,你覺得呢?”


    話說到這裏,黎星川覺得足夠了,留白部分就讓季望澄自己去思考。再多說,就像在指名道姓地指責他了。


    對方的唿吸聲驟然變重,過分安靜的夜裏十分明顯,幾秒後便恢複自然。


    黎星川看著天花板上的吊扇,有點無奈,有點內疚,漸漸冒出了一個念頭:“其實季望澄如果不結婚的話,我和他一直在一起,也不是不可以。”


    作者有話說:


    小季的想法更加簡單——


    ——閃!閃!不!要!我!(準備發瘋


    第14章


    黎星川一覺醒來,窗外風雨大作。


    防汛短信收了七八條,一刷各大軟件首頁,全是台風警告。


    一般來說台風都會提前半個月預警,也不知道這次為什麽來得如此猝不及防。


    【玉城市人民政府】緊急通知:10日-18日有暴雨,預計未來24小時全市將迎來100毫米以上強降水,伴有雷電大風,請市民們做好防雨排水的準備!


    【玉城市防汛辦】海洋級台風登錄,請各位市民非必要不出門,注意防範!


    【中心氣象台發布今年首個‘海洋級’台風預警!a9號台風‘藍焰’登錄……】


    “今日淩晨到中午,玉城市臨江區、慶林區到出現了40厘米到80厘米的風暴增水……”


    黎星川注意到這次台風是‘海洋級’。


    看來是有點嚴重的。


    上一次被評為‘海洋級’的台風,是18年前的台風‘白金’,直接引發多市洪災。玉城市既沿海又臨江,汛情比其他城市嚴重,一場台風卷走了上百人的生命,造成數以億計的財產損失。


    那年的年份直接成了海洋級台風的代名詞,提及便是“白金大洪水那一年”。


    黎星川惦記外婆,給她去了個電話。


    外婆:“誒,閃閃啊!”


    黎星川:“外婆,台風來了。”


    外婆:“我看到了,不用擔心老太婆。昨天才去超市買了一批蔬菜,你又沒在家,我好吃一個多禮拜了。”


    黎星川:“真的?”


    外婆:“真的,我等下微信拍給你看。你在學校有飯吃伐?”


    黎星川放心了幾分:“我在學校又餓不死的,過兩天雨小點我迴家。”


    外婆:“你不要亂跑,新聞聯播都講了,好好待在室內。”


    接著,外婆又一次說起她那年是如何應對白金大洪水,表示她對此有經驗,根本不需要孫輩額外關心。黎星川沒辦法,隻好依著她說,在一聲聲叮囑中掛了電話。


    停課通知也下來了。


    黎星川就著窗口看一眼雨勢,光憑想象,他都知道自這裏去食堂一趟會把鞋子踩濕。


    懶惰戰勝饑餓,他隨便泡了個麵對付掉午餐,發現下雨後竟無事可做。


    大雨天的,李玄知和單白不知道去哪裏了,他們兩人向來有些神出鬼沒。


    他拍了拍季望澄的床邊:“醒了沒?起來打遊戲。”


    季望澄:“我不想打。”


    黎星川:“那也該起來吃飯了,你不餓嗎?”


    季望澄:“我不餓。”


    黎星川:“是不是我把你吵醒了呀?”


    季望澄:“沒有。”


    很平靜的迴複,對答如流,ai般的精準,工業級的冰冷無感情。


    “好,原來是生氣了。”黎星川想。


    他知道八成是自己昨天晚上說的那句話,讓季望澄不高興。


    這確實是他的心理想法,哪有成年人沒有自己的社交圈子,隻想著和唯一的朋友天下第一好呢?


    如果不點破,那他就是隻希望季望澄和自己玩,不盼著朋友好,太自私;點破了,又會叫季望澄多想。


    黎星川覺得自己沒做錯。


    長痛不如短痛,現在倆人短暫地鬧會兒別扭,以後就會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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