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歲寒突然懂了這股不適感來源於哪。


    從傅清寧開口至今,她語氣輕柔, 卻句句帶刺, 自帶一種居高臨下的優越感,仿若與她對話便是一種「恩賜」。


    可傅清寧所擁有的一切優越都建立在謊言之上,她有什麽資格這麽張狂?


    傅歲寒不欲與神經病糾纏, 傅清寧卻沒來由地說道:「姐姐,你是在星網的活動現場, 和宋識雪在一起嗎?」


    傅歲寒頓住了。


    「你什麽意思?」


    短暫的靜默後, 電話那邊突然變換為了一道渾厚的男聲, 那是許久未見的原主父親傅譽。


    上次見麵, 對方許諾了一個讓傅歲寒隨時可以找傅家幫忙的機會。


    多月過去, 男人顯然對「傅歲寒並沒有淪落至無家可歸」一事有些驚詫,卻也沒有過多追問, 話裏話外滿是讓傅歲寒迴到傅家, 為傅清寧慶祝。


    隨著傅歲寒的熱搜層出不窮, 傅氏的企業難免會受到一些正麵反饋,其中也不缺乏對「姐妹」二人關係的猜測。


    姐妹反目總歸不是什麽好標籤, 某種程度上也影響了集團的利益。


    讓傅歲寒在傅清寧接風宴上亮相, 自然就是打破這層偏見的最有效辦法。


    粉絲信不信不重要, 網友在乎就可以。


    至於傅歲寒是否願意, 這不在傅譽的考慮範圍。在他眼中, 隻有傅歲寒還姓傅, 便始終要依附於傅家,自然是要聽話的。


    傅歲寒聽他話裏話外「一家人」的口吻,麵無表情地想,傅清寧迴來有什麽值得慶祝的。


    慶祝假千金終於放棄在國外的魚塘,轉來國內禍害omega了?


    一通數落後,傅譽留下一句司機已經等在場館外,顯然有備而來。


    傅歲寒並不覺得傅譽會刻意調查自己的行蹤,能告訴他這點、讓他提前準備的,似乎隻會是傅清寧。


    傅歲寒站在原地,迴想起傅清寧適才的話。alpha口吻俏皮,傅歲寒卻從中聽出某種威脅的意味。她側臉,看向已經合上的門,猶豫數秒,還是下了樓。


    給宋識雪的留言簡單直接,傅歲寒隻說要去處理一些事。互相知曉彼此身份後,有些話盡在不言中,她知道宋識雪會懂,猶豫幾秒,還是加上了一句:【我會處理好,不用擔心】。


    依照流程,宋識雪現在還在彩排,不會看見這條。


    場館外,人滿為患。依舊有許多觀眾預備檢票入場,傅歲寒逆著人流,看見了傅家的車。


    上車後,路線直接駛入市中心的傅宅。


    傅歲寒微闔著眼,思考著傅清寧適才模糊的態度,這讓她升起一股危機感。


    她又想起「丁念心」,那個穿越者。對方既然能因為bug出現在這個世界,係統再容許她向其他npc說出一些無傷大雅的設定,似乎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


    ——譬如,縱橫娛樂圈的alpha影後宋識雪,其實是個omega。


    這件事對二人來說並不算嚴重,畢竟她們都不是原來的人設。


    但一方麵,二人總要見麵,現在還是推遲到不知名的某天,二人始終是競爭關係。傅歲寒需要去確認傅清寧知道什麽、知道多少。另一方麵,也是因為她不希望宋識雪受到傷害。


    她要將風險降到最低。


    傅歲寒思考著一勞永逸的方法,沉靜半路的司機卻從前視鏡內偷看這位「大小姐」。


    作為傅譽的心腹,他自然也對真假千金一事有所耳聞。作為傅譽派,傅譽喜歡誰,他便跟隨誰。想起來之前傅譽冷傲的態度,他語氣裏難免也帶上說教味,不經意般開口道:「傅小姐,二小姐雖然嘴上不提,但其實很想你。」


    傅歲寒被打斷思緒,一頓:「哦?很想我?怎麽想的?靠讓粉絲在網上給我使絆子?」


    司機一噎。


    粉圈的事他當然也有關注,雖然覺得那些粉絲罵的確實過火了點,但如果不是傅歲寒之前主動攻擊傅清寧,何至於此?


    他沒想過alpha會突然這麽伶牙俐齒,難免怨毒道:「這些話,歲寒小姐在我眼前說還可以。但今夜名流縱橫,還希望歲寒小姐謹言慎行。」


    換言之便是——管好自己的嘴,不該說的別說。


    傅家丟不起這個人。


    傅歲寒沒想過一個司機都這麽頤氣指使,頗覺可笑:「這是你口中傅先生的意思,還是你的個人想法?」


    司機支支吾吾,傅歲寒卻懂,如若不是傅譽表現出了一定傾向,男人怎麽可能這樣對她說話。


    她嗤笑一聲,漫不經心道:「我丟傅家的臉,也有傅家給我收場。你丟傅家的臉,誰會在乎你?」


    死寂一片。


    雪混在風裏,灌入了窗。


    林霽月抿了口酒,將窗關上了些許。垂眼看去,大廳富麗堂皇,燈火通明,響徹著毫無意趣的交響樂。


    傅家宅邸依山而建,環抱於山水之間,內裏裝束卻與「暴發戶」無疑。


    無論來多少次傅家,林霽月都對這種風格敬謝不敏。


    傅清寧迴來的突然,傅譽卻依舊為她做到最好,請柬發放的大多是名流,還來了許多傅家本家的人。


    但這些都不重要。


    林霽月來這裏,為傅清寧,也為alpha曾說過的那句「迴國後就公開」。


    她搖晃著酒,剛準備離開,紛雜的腳步聲卻響起,她一頓,抬眼看去,隻見燈光之下,傅清寧身著珠光長裙,後背半裸著,唇色朱紅,眉眼精緻,隨意一眼滿是風情萬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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