龜山之下是一片湖泊。


    天亮以後,芊青峰帶著鮮於搖光、芊丹林一起到湖泊旁邊。


    “鮮於搖光大人,這些天我們找遍了龜山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找到可疑的地方,我推測長右應該是被困在這片湖泊之下。”


    “天幹秘冊上沒有更詳盡的記載嗎?”


    鮮於搖光看著風平浪靜的湖麵,湖麵倒映著天空的白雲飛鳥,一望無垠。


    “天幹秘冊上隻說是在龜山,沒有寫明詳盡的位置和陣法,恐怕也是擔心消息走漏。畢竟長右不是等閑之輩。”


    “湖下有什麽發現?”


    鮮於搖光又問道。


    “湖下確實有古怪。”


    “怎麽說?”


    “我潛入湖中之後,往下可以看見有形似屋舍的東西。但是繼續下潛,直至湖底之後,卻什麽也看不見了,隻有一灘淤泥,連沉船都沒有一艘。這種情況不是偶爾發生的幻象,而是每一次下水探查都這樣,不僅是我,其他小妖也都瞧見了。屬下百思不得其解,所以隻能先請您過來,看看有沒有辦法。”


    “還有這種事?”


    鮮於搖光也覺得很古怪,他沿著湖岸邊走了一小段,仔細觀察這片湖泊。


    湖泊緊靠龜山,呈現出墨綠色,在岸上完全看不見水下的情況,隻能偶爾看到淺遊在上層的魚蝦。偶爾有幾隻水鳥突然出現,或是嬉戲,或是捕魚,看起來與尋常的湖泊沒有任何區別。


    “我們下去看看。”


    光在岸上,鮮於搖光也瞧不出端倪,最終還是決定下水一探究竟。


    芊青峰打頭陣,他從湖岸往湖中心走,湖水漸漸沒過他的膝蓋、腿、腰身。隨後是鮮於搖光,最後是芊丹林。芊丹林下腹的箭傷還未痊愈,冰涼的湖水混雜著漂浮在水中的雜物,浸潤過芊丹林的衣物,像刀刮一樣刺痛著他的傷口。


    最靠近湖麵的地方,陽光照射進來,可以看到魚群搖擺著身體。魚群遠遠看到三人,便扭動著身體匆忙遊開了,它們的魚鱗反射著陽光。


    往下一點,可以看到有的水草從湖底生長上來,水草上沾染著綠色的藻類,像一層絨毛。這裏已經沒有多少光亮,看不見距離湖底還有多深。


    芊青峰帶著另外兩人,繼續向湖中心遊。過了沒多久,果然如芊青峰所說,鮮於搖光和芊丹林親眼目睹,不遠處隱隱可見有間屋舍。那屋舍有好幾層,像樓又像塔,似乎就建造在水底。隔著那屋舍還有一段距離,加上水下昏暗,看得不夠清晰。


    三人奮力向屋舍的方向遊過去,越靠近,光線就越弱,反而看不清前路。三人憑印象繼續往前,竟隻能看到水下舞動的水草,和遊動的魚,完全不見屋舍的蹤跡。


    鮮於搖光感覺難以置信,他轉身仔細查看四周的狀況,希望能再找到水下的屋舍,可看不到半點屋舍的影子,這裏就像尋常的水底一樣,除了淤泥、水草、魚蝦、和漂浮在水中的雜質浮藻以外,再看不見其他東西。


    在水下的探尋的時間長了,三人趕忙又一起上浮,將頭露出水麵,然後朝岸邊遊去。


    “你們都看見了吧?”


    上岸之後,芊青峰問鮮於搖光和芊丹林。


    “嗯,確實古怪,靠得越近,反而越看不清,最後徹底不見了蹤影。”


    芊丹林說道。


    “既然我們三人都看見了,那就說明那玩意兒確實在水下。我看多半就是困住長右的陣法,隻是不知道該怎麽破解,需要找個懂陣法的幫手才行。”


    鮮於搖光側過臉,望向湖麵。三人引起的漣漪已經全然歸於平靜,從他的位置看過去,龜山的山水秀美、安寧,尋常過路人絕對想不到,這如詩如畫的景致之下,掩藏著長右這樣的怪物。


    “鮮於搖光大人,我們是不是應該稟告畢方大人,請曼扶桑大人前來相助?”


    芊青峰這樣說著,偷偷抬眼瞥了下鮮於搖光的表情。


    如果是往常,聽到手下這樣說,鮮於搖光多半會大發雷霆,狠狠地斥責芊青峰一番。但是眼下的場景著實是匪夷所思,水下的陣法鮮於搖光和芊氏四兄弟從未見過,即使親自去探查,依舊毫無頭緒。芊青峰斷定鮮於搖光也是束手無策,才敢大膽提議。


    鮮於搖光倒是沒有發火,他保持側臉遙望的姿勢,眼神卻不自覺地飄忽著,似乎在細細思索。


    過了片刻,他站起身來,先返迴棲身之所,再做打算。見狀,芊青峰和芊丹林也跟在他身後,不敢再多說什麽。


    苦苦探尋了幾個月,好不容易找到了長右最終藏身之所,這個時候把曼扶桑叫來,豈不是為他人做嫁衣?不止是芊氏四兄弟之間明爭暗鬥,畢方手下的五大上古極妖之間,素來也沒有什麽交情。在畢方眾手下之中,曼扶桑對各種陣法最為精通,若能得曼扶桑相助是天好地好,可曼扶桑豈是能真心助鮮於搖光的人?叫他來,無異於引狼入室。


    鮮於搖光咬咬牙,難不成除了曼扶桑,就沒人能破這陣法了?


    不過這陣法著實詭異,隻能模模糊糊看見個形,卻無法接近,像是縹緲的海市蜃樓,或許陣法的門不是在三人所見的位置,而是另有玄機,也未可知。難怪長右這樣厲害的上古極妖,也能生生被困了幾千年,在外無從解救,連半點線索都找不到,在內要想自救,隻會更加難上加難。


    水下不比山上,昏暗不見光,又不能燃火把照亮,想像巡山一樣派小妖下水探尋,也未必能有個結果。還是要想辦法先弄明白,這到底是個什麽陣法。


    芊青峰不敢再提請曼扶桑相助的事情。後麵幾日,鮮於搖光時常沿著湖邊走動,仔細觀察湖周邊的情況,看看是不是能發現什麽端倪。可是始終一無所獲,鮮於搖光也是一籌莫展。


    ——


    九兒走了,芊玄岩也被芊丹林劫走,留下媯翾飛和媯婉兮父女,在鹿蹄山下猶豫不決。


    媯婉兮一心勸父親離開鹿蹄山,放下仇怨,二人再找一處安身立命的地方,重新開始。她不願意看到兩個父親的爭鬥,她心中的愛與恨,一時分辨不清。


    媯翾飛既不甘心,又不願看到女兒痛苦為難。


    他思來想去,終於想到了一個好去處——葛山。


    三川往東,是嶧皋山,嶧皋山再往南,過了龜山,就是葛山。葛山是雲氏一族所在,媯翾飛父女再不能迴媯氏一族,但媯翾飛亡故的妻子是雲氏一族家主的女兒,雲望舒的親姐姐,這個時候唯有投奔他們,可保媯婉兮平安。同時有雲氏一族相助,複仇之事也有了著落。


    媯翾飛跟女兒說起去葛山的想法,媯婉兮也欣然同意,二人立即就動身出發了。


    可是,媯翾飛沒有算到,媯玉瓚已經知道他還活著的事情。


    媯玉瓚想來,眼下媯翾飛與女兒相認,一邊要顧及女兒的安危,一邊又要謀劃著找自己尋仇,他自己炁脈封絕,找來的兩個幫手去了一個,他肯定還要找別的幫手。可是在鹿蹄山下,他想要翻盤難上加難,他不敢輕易現身,唯一可能幫助他的隻有雲思柔娘家的雲氏一族。


    雲氏一族同為鎮妖世族,家業不遜於媯氏一族,雲思柔又是家主的親生女兒,若得到他們幫助,對自己的威脅更大。好在從鹿蹄山去葛山一路山高水遠,這父女二人要去也不是一兩日的路程。


    媯玉瓚立即叫來媯修平,交代道:“婉兮可能受人蠱惑去了葛山,你帶幾個人去葛山,沿途打聽婉兮的下落,一旦找到她,務必平安帶她迴來,與她隨行之人都是奸惡之徒,殺無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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