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伯母給我講了很多關於風氏一族的事情,還說到了天幹秘冊。”


    風予淳躺在床上,對九兒說。


    九兒晚上總會來,有時候來得早,有時候來得晚。隻是都是摸黑來的。風予淳隻能從一些響動感覺到她在什麽位置,卻很久都沒見到過她了。


    “她知道天幹秘冊在哪嗎?”


    九兒這些天還是一直跟著風起和,依然沒有什麽收獲。她也嚐試過從一些看起來法力高強的門人身上探查,一樣毫無頭緒。


    此刻聽到男孩說天幹秘冊,她其實也沒有抱太大期望,但內心深處的一絲期待,是掩藏不住的。


    “她沒有說,話剛說一半,就來了一個叫雲靈珊的妹妹,像天神一樣好看。”


    男孩都沒有注意到,說到雲靈珊的時候,他臉上都掛著笑。


    九兒沒能看見,聽也聽出來男孩此刻心中比蜜還甜。


    “天神什麽樣?你這小鬼難道見過?”


    九兒可以想象到風予淳癡癡傻傻的樣子。


    “天神當然是最好的,什麽都最好,不然怎麽做天神?”


    男孩不服氣地說。


    雲靈珊也是他見過最好的。


    容貌最好看的,聲音最好聽的,笑起來最可愛的。


    這個雲靈珊,九兒也是見過的。這段時間,雲望舒、風之榕夫婦就帶著這個女孩子住在風起和的宅院,確實是個靈巧活潑的小女孩。


    風予淳翻了個身,由平躺變成側臥。


    不知怎麽的,見到雲靈珊之後,風予淳心裏就一直惴惴不安。


    自從那一夜風之楠帶走風之樺和遊澗兒,自己就好像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這個世界多出好多他聞所未聞的東西,有妖,有鎮妖世族,有風氏一族,有法術,有天幹秘冊……


    他還沒完全適應自己是風氏一族離字門門人的身份,總是覺得自己是置身事外的。


    來了離字門之後,周圍的人整天盡是修行、收妖,自己什麽也不懂,雖然也不是過得不好,卻總覺得沒有那麽容易融入這個地方。起初他也不那麽在意,直到今天遇到雲靈珊,他才感覺自己像個另類,覺得自己好像低人一等。


    遊澗兒離開後,他心裏一直不快。他其實還是理解不了為什麽遊澗兒要讓他來離字門,修行有什麽好,父親風之樺離開風氏一族這十年,一家人過著平凡的生活不是也挺好嗎?他把沉鬱的心緒埋在心底,隻希望自己快點長大,這樣就能早一點去青丘山南的翼澤跟母親團聚。


    好像兩人之間沉默了很長的時間。


    風予淳沉浸在自己千絲萬縷的思緒裏,九兒也沒有挑起話頭。


    “九兒,你說我也跟他們一樣去修行好不好?”


    男孩其實想問,自己是不是也可以做得像風之楠他們一樣好,成為和他們一樣厲害的人。


    “你若肯用心去學,肯定比他們都要好。”


    風予淳開始開竅了。


    神裔與妖之子,法力蓋世,可招滔天禍亂。


    七歲的妖神要開始修行。


    “真的嗎?你覺得我可以嗎?”


    正是自慚形穢的時候,忽然聽到別人的鼓勵,就算是敷衍也能讓人喜出望外,不願戳穿。何況九兒不是那種會曲意迎合別人的人。


    那是自然,你可是妖神,千年難得一見的妖神。


    九兒在心裏暗忖。


    “我說行,那就一定行。”


    九兒說,語言簡練卻有力。


    風予淳興奮地翻過身,朝另一邊側臥。


    ——


    修行的功課是一日一日加重的。


    最開始的三天,都是以朱陽柒柒的講授為主。從第四天開始,朱陽柒柒要求風予淳開始對身體的鍛煉,風予淳這才知道,原來每天天不亮的時候,風予溯就要起床開始練功。他需要環繞離字門眾人聚居的小山奔跑到另一麵,在那邊的泉水池中打水迴來,迴來的路途也需要盡快跑迴來,水不許灑,往複多趟。


    現在,風予淳也要陪著風予溯開始早上的功課了。最開始隻是一趟練跑,兩個月內就會慢慢與風予溯一樣,日後還要再加不同的功課。


    一番下來,風予淳折騰到巳時。


    深秋清晨空氣寒冷,男孩從喉嚨口到胸口,被寒風劃拉得生生地疼,耳朵凍得像是要掉下來一樣,整個腦袋又暈又痛。一迴居所,他就攤在床上動彈不得,好像整個人都要散架了一樣。


    天呐,風予淳原本以為所謂的修行就是像上次風予溯教的那樣,施施法術,變戲法一樣的,一會兒變個火球,一會兒變個火鏈,誰知道竟然是這樣的艱辛,感覺半條命都快沒了。


    不過,艱辛歸艱辛,相較於前幾日,風予淳倒覺得心裏要踏實許多。


    男孩昏睡到吃午飯的時間,才被風予溯叫醒。吃完飯休息一會兒,風予溯就領著他去風之柳的宅院了。


    風之柳是風之楠的堂妹,風之椿的親妹妹,年紀比風之榕要大一點,閑來無事就指點指點幾個侄子侄女修行。平日裏大家想去就會過去,不去風之柳也落得清閑。不過風予溯的父親風之楠是出了名的一板一眼,曾說,既然要修行就要持之以恆,不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辜負柳姑姑的教導,要求風予溯必須每天按時去報到,不得缺席或遲到。所以,大部分時候也就隻有風予溯一個人過去。


    想著以後能拉著風予淳一起苦練,風予溯心裏平衡多了。


    而且上次風予淳隨便一出手,牆麵都被砸塌了,這個弟弟的身手,到時候給其他兄弟姐妹吹噓一番,想想就很有麵子。


    半道上,風予溯一把攬著風予淳的脖子,說道:“以後咱們兄弟倆一塊兒修行,要是看到家族裏別的兄弟姐妹,你就說你是我弟弟。”


    風予淳側臉看著風予溯,聽到這話,他先是一愣,然後心頭一暖。


    風予溯拿自己當兄弟。


    簡直就是從天而降一個哥哥,被自己白撿了。


    “那是自然。”


    男孩表麵上沒說什麽,心裏已經樂開了花。


    走到風之柳家門口,風予溯叩了幾下門,大氣都不敢喘,跟剛剛在路上自然灑脫的樣子形成鮮明對比。


    風予淳一看他這樣,感覺有一絲不對勁。


    一陣腳步聲慢慢逼近,踏得地磚啪啪響,一聽就是個大大咧咧的人。


    門開了,一個年輕女子,收拾得非常幹練,一看就不是善茬。


    “柳姑姑,這是我弟弟,風予淳。”


    風予溯說話的聲音乖得跟一隻小鵪鶉一樣,風予淳心裏就納悶了,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風予溯嗎?剛剛過來路上還好好的,怎麽到了這裏跟變了一個人一樣?


    “進來吧。”


    風之柳目光掃過兩個男孩,然後轉身往院內走。


    風予溯老老實實、規規矩矩地走進門,等風予淳也進來之後,輕輕把門帶上,然後走到風之柳麵前站定,一句多餘的話、一個多餘的動作都沒有。


    空氣變得好安靜。


    風予淳也跟著緊張起來,站到風予溯身旁,一動不敢動。


    風之柳從石桌上拿起被吃了一半的果子,一邊啃,一邊來迴打量兩個男孩。


    她走到風予淳麵前,問道:“你從哪冒出來的?我怎麽沒見過你?”


    女子講話一點都不客氣,跟風予淳以前接觸過的朱陽柒柒、風之榕完全不是一路,難怪風予溯在她麵前這麽乖,看來不是個溫柔好說話的。


    “我住在楠伯父家。”


    風予淳怯怯地說。


    “你爹娘是誰?為什麽住他家?”


    女子追問道,似乎對男孩的迴答不太滿意。


    “不……不知道……不記得了。”


    男孩記著風之楠交代的,不可以對任何人說起自己的爹娘。


    “不記得了?”


    風之柳哼笑一聲:“你爹娘你都能不記得?你是土裏長出來的嗎?”


    這個迴答,女子還是不滿意。


    “真不記得了。”


    風予淳抬頭看著風之柳,一臉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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