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陸澤西家,除了毛峻,老巴、方致遠和明杭都來齊了。


    餐桌上,擺著一攤子油膩膩的外賣,多是烤串之類。


    老巴一氣喝完杯子裏的酒,說道:“我決定跟海莉複婚。”


    陸澤西等愕然,一時不知該如何接嘴。


    老巴又道:“如果不是我執意要跟她離婚,就沒有後麵這些事,我和她的孩子,也不會說沒就沒了……一句話,我對不起她。所以,我要和她複婚。”


    “你要跟她複婚,我們沒什麽可說的,不過……這事海莉自己得願意吧?離婚,是你提的,哦,這迴你張口就要複婚,她能同意嗎?”陸澤西皺眉。


    “不管她同不同意,反正,我必須跟她複婚。”老巴一根筋的老毛病又犯了。


    “不是,這繞了一大圈,你是何苦呢?”明杭搖頭。


    老巴低頭:“醫生說,她這迴小產,後果挺嚴重的……很有可能,她以後再也懷不上孩子了……這事,我還沒敢告訴她……”


    眾人麵麵相覷。


    “她要是真的懷不上孩子,以後怕是很難再嫁了。我得為她做點什麽……除了複婚,我再想不到別的了……”老巴繼續說著。


    老巴幾個人在商議複婚的事,另外一邊,毛峻正和他那幫朋友在ktv裏嗨歌。毛峻坐在角落裏,和一個女孩在玩骰子。他似乎手氣不太好,把把都輸,喝了一杯又一杯,女孩笑得花枝亂顫,直往他懷裏鑽。他抬手看看表,不到十點,還早。


    近段時間,毛峻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當然,他最喜歡的還是打麻將。幾個四圈繞下來,時間總能過得飛快。有輸有贏,但都是些小錢,什麽都不影響,挺好。


    “小毛總,等會兒你請我吃夜宵去唄。”女孩貼在毛峻胸前。


    不過是逢場作戲。毛峻笑著,輕輕推開女孩:“行啊。”


    “幹嘛推人家,你不喜歡我?你不喜歡我,剛才幹嘛點我?”女孩嬌嗔。


    他點她,不過是因為這幫哥們人手點了一個,他不點,顯得不合群。說實話,選她的時候,他都沒看清她長什麽樣。現在靠得近了,才發現這女孩敷著厚厚一層粉,塗了個大紅唇,再看她脖子上的兩圈細紋,可不像是她自稱的90後啊。


    女孩笑:“小毛總,你老是盯著人家幹嘛?”


    他本打算調侃一下她的年齡,想想又作罷。


    人艱不拆。


    何況,他隻是一個不想迴家的男人。因為不想迴家,才呆在這裏,消耗著他無處揮霍的時間。與其迴家,夾在老媽和老婆的曠日持久的冷戰中,裏外不是人,還不如流連在這些娛樂場所,假裝生活充滿激情。


    “小毛,我們走,換場子!”為首的一個光頭站了起來。


    毛峻如釋重負,扔給女孩幾張紙幣,拿了包就走。


    一輛低調的黑色商務車駛入老城區,在一處老公房停下,毛峻跟著四五個男人下了車。


    “這是哪兒?”毛峻問光頭。


    光頭神秘一笑:“放心,這裏啊,絕對讓你不虛此行。”


    這是毛峻迴家最晚的一次,聽到開門聲響時,胡古月特意看了看表,淩晨五點。也就是說,她的丈夫一夜未歸。她給他打過電話,剛開始那兩通,他還認真敷衍,說再過半個小時就迴家。後來,他幹脆就不接了。


    毛峻輕手輕腳進了臥室,脫下衣服,鑽進洗手間。待洗手間水聲響起,胡古月才掀開被子下床,她拿起毛峻扔在一邊的衣服,一股濃重的煙味嗆得她直想吐。最近幾次,他的衣服上總是有煙味,可是今天,這煙味特別重。她把衣服卷成一堆,扔出臥室,坐在床邊,等毛峻。


    自從毛峻砸傷自己的腦袋後,性情大變。有時候,他會當著陳華美和胡古月的麵,故意露出額頭上的傷疤,像是在威脅她們。兩個女人都對毛峻有歉意,隻是表達歉意的方式不同。胡古月是隱忍自己,陳華美是縱容兒子。


    胡古月知道毛峻夾在中間很難,自此收斂,已是極少和陳華美正麵交鋒。陳華美呢,似乎也感覺到了兒子的變化,對他更加寵溺無度起來,還放話,要在毛峻生日那天,送他一輛新車。


    洗手間裏,毛峻擦幹頭發,看著鏡中的自己,雙眼通紅,胡子拉渣。他知道胡古月已經被自己吵醒了,她睡覺輕,懷孕後更甚。他不知道該怎麽應對她的質問,畢竟,夜不歸宿,對他來說,還是頭一迴。還有,今天在那個設在老公房的地下賭場,他輸了一筆錢。不多不少,整好十萬。如果他明天還不出這筆錢,利息翻倍。賭場無父子,何況隻是吃喝玩樂的酒肉朋友?


    一開始,毛峻並沒有察覺這是地下賭場。不過是光頭他們幾個在玩鬥牛,毛峻不會,跟著他們學。一學他才發現,這東西也別容易上手,比麻將還有意思。等他迴過神來,已贏輸了小三萬。他身上哪有這麽多現金,光頭便順手給他拿了幾遝紙幣。想迴本的毛峻有了本錢,根本收不住。就這樣,來來迴迴,十萬沒了。


    毛峻不確定這筆錢是問老媽要還是問老婆要。老媽那邊,小錢還好,但十萬是大錢,她肯定要過問。至於老婆這邊,她手裏有五十萬,是老媽給她的獎賞,這筆錢閑著也是閑著……還是想辦法問老婆要個十萬八萬的吧。他都想好了,還了這筆賭債,那個地下賭場,他絕對不會再去。


    臥室裏,隱隱有哭聲,是胡古月在抽泣。毛峻又悔又愧,隻是伸手去攬她,被她狠狠推開。


    “你去哪兒了?”她問。


    昏暗的台燈下,她的臉因為懷孕,略有些浮腫。


    “打麻將去了,今天光頭手氣特別背,非拉著我們再打四圈。老婆,我錯了,再沒下次了。”


    “你最近除了打麻將,還有沒有一點正事!”


    “我這也是為了應酬,光頭說了,他手裏有個項目,想和我一起做……老婆,你不是一直想搬出去,自立門戶嗎?我得想辦法努力掙錢養家啊。”這些謊話連草稿都沒打,便從他嘴裏脫口而出,連他自己都覺得意外。


    “你抽煙了?”聽到毛峻有這種念頭,胡古月哪有不欣喜的,便換了個話題。


    “我沒有!是他們抽的……你看,我一迴了就洗澡了,絕對不讓你和寶寶聞到一絲絲煙味。”


    “你有應酬,我能理解,但以後能不能有點時間概念!”胡古月的語氣明顯軟了下來。


    “是,是,以後我一定準時迴家,十二點之前就迴家!就算光頭拿繩子捆著我,我也不陪他玩通宵麻將了!”


    胡古月嘴角一動,像是在笑:“對了,光頭說的,是什麽項目啊?”


    還沒等他開口,她就主動問了,他立馬興高采烈起來,胡謅了一堆,天花亂墜,口才爆表。說著說著,差點連他自己都信了。


    “光頭一直想開一家健身房,前陣子,他剛好看到一家現成的,要轉讓。這家健身房,剛裝修不久,因為老板拖欠了一筆舊債,這才急著脫手。我呢,就想讓光頭給我入上一股……健身嘛,我本來就喜歡,要很說我有什麽也不擅長的事,大概就是這個了。光頭不想合夥,說合夥麻煩,還容易傷感情,我這好說歹說,他這幾天啊,總算鬆了口。”


    “入股?你打算投多少錢?”胡古月問道。


    “不多,就十萬。”毛峻覺得自己鋪墊的差不多了,便直奔主題。


    “十萬還不多?你對錢可真是沒有概念啊。你知道嗎?像我這種工薪階層,一年滿打滿算也未必能掙夠這個數。”


    “咳,我也沒說非得入股,這不是得迴來跟你商量嗎?”


    胡古月沒說話,像是在想什麽。


    毛峻拉過胡古月的手:“老婆,錢的事,你別擔心。我可以問媽要。”


    “你問她要?她要問你這錢拿去幹嘛用,你怎麽說?”


    毛峻露出為難的神色,這個微妙的表情,他拿捏得恰到好處,“是啊,我倒是沒想到這一層……我要是告訴她,我想自己做事,要自立門戶……她肯定不會同意的……唉……”


    胡古月笑道:“幹嘛要問她拿啊,十萬,我們自己有啊。你忘了,上迴媽給了我五十萬,反正這錢,暫時也沒什麽用。”


    “那怎麽行,這錢是媽給你的。”


    “我的就是你的。我現在沒別的想法,就想著早點搬出去,我們吃自己的用自己的,你呢,花著自己掙來的錢,不用事事都受你媽的控製,多好!”胡古月一激動,又快哭了。


    毛峻抱住胡古月,他羞愧、無地自容,甚至厭棄自己。


    原來,撒謊這種事不用學,他張嘴就可以來。


    原來,胡古月是如此信任自己。


    你真是個混蛋啊!毛峻暗罵自己。心想,明天就把賭債給還了,這輩子,再也不沾牌桌。他甚至想到,以後要和光頭他們減少來往,多在家陪陪胡古月。


    小兩口相擁而眠,胡古月漸漸熟睡,嘴角上揚,還掛著一抹心滿意足的笑容。毛峻看著妻子的笑容,心如刀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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