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羊昀低頭悶笑,笑得肩膀直顫。


    秦暖很惱怒,忍不住就在他胳膊上使勁狠很擰了一下,太狡詐了!


    羊昀摸了摸胳膊,好容易歇住笑,問道:“阿暖,你這是吃醋?”


    秦暖冷冷地看著他的胳膊。


    羊昀覺著胳膊有點涼……


    於是,他在腦子裏把中午在天津橋那裏發生的所有事情都迴想了一遍。


    忽地就想起來,阿依慕老喜歡拉人胳膊,那動作實在有些過於親密了些……哎呀,肯定被阿暖看見了!


    羊昀苦笑,低頭,伸手悄悄握住秦暖的手。


    秦暖立刻抽手,瞪他一眼!


    羊昀歎氣道:“阿暖,我同她並不熟!”


    “不熟?不熟會抱你胳膊?”


    秦暖都不好意思做這種動作,別說在大庭廣眾之下!


    羊昀苦笑:“阿依慕今天肯定沒少拉你胳膊吧?你看,你也隻同她認識半天,也不熟,她也拉你胳膊!”


    秦暖想了想,阿依慕確實喜歡拉人胳膊,說話說著那手就情不自禁地搭到別人胳膊上,有時候甚至雙手……簡直就跟小孩撒嬌一樣!


    不過,她心裏還是別扭。


    “你同阿依慕什麽時候認識的?”


    “就在這次從長安迴洛陽的路上!”


    “同行了幾天?”


    “五天!”


    “嗬嗬!”秦暖又冷笑:“五天,同行同吃同住?”


    羊昀急了,驚道:“怎麽可能!”


    “怎麽不是?一路同行,這個沒錯吧?那麽遇到驛站,自然是在同一個驛站裏歇息,這個沒錯吧?在一個驛站歇息,自然是在一起吃飯,沒錯吧?”


    羊昀:“……”


    好像確實如此,可是怎麽就感覺含義不一樣了呢?


    無法辯解!


    羊昀默了默,拿起酒壺斟了滿滿一盞酒,對秦暖道:“阿暖,我錯了!”


    然後捧起酒盞,一飲而盡。


    然後又滿滿斟了一盞,又一飲而盡。


    然後再默默地斟第三盞……


    正要捧起來,秦暖拍了下他的手:“行了!”


    羊昀燦然一笑:“阿暖,你不生氣了?”


    秦暖默然:這個氣要怎麽生?


    羊昀拿小銀叉取了一塊蜜瓜送她嘴邊。


    秦暖一把奪過來:“我自己會!”


    她有點憤憤地把蜜瓜放進嘴裏,眼角餘光瞥見薛良弼走進來了。


    隔著不過幾步距離,後麵江飛也走進來了。


    這倆貨出去那麽久,是不真的打了一架?


    江飛雖然長的很像個繡花枕頭,其實還真不是個繡花枕頭,畢竟能在年百花手底下扛一陣子。


    再加上他那人品,真動手的話,指不定吃虧的反倒是薛良弼。


    秦暖目光灼灼:兩個人的臉都泛紅……不過這說明不了什麽,畢竟都喝了很多酒。


    薛良弼沒有迴自己的坐席,他居然走到李猗案邊,坐了下來。


    這麽直接,他都不顧忌了?


    先前他還不是這樣,至少他還是要裝裝正經人的!


    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


    秦暖朝江飛那邊望去——


    江飛同襄陽公主坐在一起,他端著酒盞,襄陽公主側身支頤,也端著酒盞,目光相纏……


    好膩歪!


    秦暖移開了目光。


    秦暖覺得鬱悶。


    “阿暖!”羊昀歎氣,拍拍她背脊,安慰道:“隻是喝頓酒罷了!你不用在意別人!”


    他意思是說,這些隻是逢場作戲,不必當真?


    可是這樣玩,太不妥當了吧?


    以前羊昀似乎不是這樣的!


    他似乎比自己還要古板些,難道他在京城過了一年後,見了世麵,就看開了?


    羊昀見秦暖目光灼灼地盯著他,解釋道:“阿暖,這些隻是小節而已!”


    小節?


    秦暖幽幽問道:“是不是你參加宴飲的時候,也這樣不拘小節的?”


    羊昀臉都灰了,好想自己戳自己一刀……


    他咬牙切齒,低聲解釋道:“我從來不參加這種宴飲!再說了,我在京城會跟哪位公主或者王爺能這般熟識,會到去他家中宴飲呢?”


    他的意思是,他隻參加那些正兒八經的宴會?


    秦暖勉強姑且信他,揉揉太陽穴,她也覺得腦子有點亂了……


    她又忍不住去瞧李猗。


    還好,這次薛良弼坐在那裏隻是同李猗說話,沒有不規矩行為。


    羊昀迴頭低聲吩咐了身後侍女幾句,一會兒,那侍女端來一盞深色的羹湯。


    羊昀放到秦暖麵前。


    秦暖端起來喝了一口,很酸很甜。


    “這是什麽湯?”


    羊昀掰著手指數道:“烏梅,桂花、橘子、蓮子、紅棗……”


    秦暖失笑:切!不就是醒酒湯麽!


    .


    李猗托著腮,歪著頭瞧著薛良弼,問道:“你怎麽不吃葡萄?”


    薛良弼一愣神,旋即低笑:“我吃葡萄!”說著,拿小銀叉取了一顆葡萄放進嘴裏。


    卻見李猗依舊目不轉睛地盯著他。


    “公主怎麽這樣看著我?”


    李猗道:“我看你吐不吐葡萄籽兒!”


    薛良弼:“……”


    一時不留神,嘴裏的葡萄肉連著籽一起都吞進了喉嚨裏。


    李猗等了好一會兒都沒看見他把籽兒吐出來,有些吃驚:“你把籽兒吞了?”


    薛良弼笑笑:“不妨事兒!”


    李猗道:“肚子裏會長葡萄藤!”


    薛良弼笑出聲來:“不會的!”


    李猗認真反駁道:“會的!父王說,吃葡萄不吐籽兒,肚子裏會長葡萄藤,然後會從頭上冒出來,一直長,長葉子,結葡萄,一串一串掛在頭上……”


    薛良弼張嘴正要糾正她,可直直對上眼前那一對深邃晶瑩的黑瞳,頓時魂神就被吸了進去,不記得自己原本要說什麽話……


    李猗看他呆住不動,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臉,好奇道:“你肚子裏真長葡萄藤了?”


    隨即又笑:“哈哈,你說,要是人頭上掛上好多葡萄,會是什麽樣子的?”


    薛良弼的神魂掉落在她的雙眸裏,依舊失神不語。


    李猗又伸手戳了戳他的臉,追問道“哎,你說,是什麽樣子的?”


    薛良弼聲音暗啞,答非所問:“……就像公主這樣的……”


    李猗一時愣住,腦子迷糊中想起自己先前吃葡萄的時候,似乎有一會兒是沒有吐籽兒的……,頓時驚疑起來,忙伸手去摸自己的頭頂……


    薛良弼看她不安的樣子,不由伸手拉住她的手,低聲問道:“公主怎麽了?”


    李猗皺著眉頭,苦惱道:“我頭上是不是長葡萄藤了?”


    薛良弼發出一陣悶笑,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沒有!公主頭上怎麽會長葡萄藤!”


    李猗並沒有放心,推開他,轉身又去推張昭蘭:“蘭哥!鏡子!”


    張昭蘭頭也沒迴地吩咐侍女:“拿麵鏡子來!”


    這會兒秦暖迴頭就看見薛良弼又不要臉地湊近了,還拉小手……又忍不住怒了,又要起身去推人……


    羊昀一把拉住她:“阿暖!別去!”


    秦暖迴頭瞪他。


    羊昀搖搖頭:“阿暖,隻是宴飲而已,宴罷酒醒,便罷了!隻是一場酒罷了!”


    說罷,他又輕輕補充了一句,似歎息:“來如春夢幾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可是,逢場作戲也不帶這樣玩的!秦暖憤然道:“阿昀,你變了!”


    羊昀苦笑:“我沒有!”


    “你真的變了!”


    羊昀隻好附和:“好,我變了一點點!”


    “你!”


    秦暖更氣了!


    他居然真的承認了,看來他自己都知道自己變了!


    羊昀低頭看著她氣鼓鼓的樣子,忽然就笑了:“阿暖,你見過小鬆鼠麽?你現在的樣子就像小鬆鼠!”


    “你!”


    我是真的生氣了,誰特麽是跟你逗笑的!


    秦暖氣唿唿地扭頭不理他,抓起酒杯就灌了一口酒——


    好氣人!


    還小兇許!


    你才是小兇許!你全家都小兇許……


    居然還笑!


    笑什麽笑?


    笑得人好暴躁!


    想揍人!


    耳邊羊昀的低笑傳來:“阿暖,別喝了!你再喝也會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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