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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時分,叛軍又來攻城。


    這次攻的不僅僅是南城門,還有北城門。


    王府,揚州府衙還有揚州行宮都是在城北。


    寂靜的深夜,廝殺血戰聲傳得格外遠,整個揚州城都似乎在充滿血腥味的廝殺聲中顫栗。


    這一撥攻城,從三更時分一直持續到天亮。


    三更時分,廝殺聲起的時候,秦暖就急急地從床上爬起來了,然後她就聽見遠處一片馬蹄奔騰的聲音。


    從那馬蹄聲的位置和離去的方向,秦暖能判斷出,是李猗帶著人出去了。


    秦暖穿好衣裳,出了門,她登上了王府北麵外牆上的箭樓高處,如今王府中留守的是王府侍衛隊副統領年百花,她帶著秦暖,沉默地望著城北牆頭上一片火光,隱隱可見人影晃動。


    “郡主和丁侍衛都上北城牆了!精衛營和金吾衛也上去了!”


    秦暖不知道年百花是看見了,還是憑經驗通過蛛絲馬跡判斷出來的。


    秦暖突然就想起一樣東西,她猛然抓住年百花的手臂,急急道:“年姐姐,王府最好的工匠是誰?快帶我去找他!還有,我要水晶,大塊的白水晶!哪裏可以找到!”


    年百花一愣,訝然道:“什麽?”


    秦暖很是激動,催促道:“我要做一樣東西,郡主一定用得著!打仗很有用的!快帶我去找!現在就去,早一刻做出來,郡主就早一刻用得著!”


    年百花跟在李猗身邊多年,也深知李猗對秦暖的信任,對於秦暖對於李猗的特殊意義,也略知一點,很多事情,她已學會不問緣由,隻盡力去做。


    既然秦暖說是戰事用的著,她立刻就帶著秦暖去找李猗身邊管著李猗的物品收藏私庫的軟羅還有後院的大管家劉管事。


    對於廣陵王府來說,白水晶並不稀奇,大塊小塊的都有,隻是主人李猗此時並不在府中,軟羅也好,劉管事也好,都不能自作主張。


    可是年百花和秦暖深夜來找,又說得極為重要和急切,說是郡主用得著的,且表示萬一郡主迴來怪罪,自個兒一力承擔。


    軟羅已經準備答應了,劉管事卻還在猶豫,年百花道:“此時,城牆上時時刻刻都在死人,郡主也在城牆上!此物郡主退敵可用!你還猶豫什麽,郡主若是怪罪,我一力承擔!”


    年百花是自小就跟著李猗的人,極受李猗信任。


    劉管事一咬牙,便和軟羅一起答應,去開庫拿東西。


    幾人又去找庫房的管事嬤嬤,如此費了許多功夫,秦暖終於將幾塊白水晶捧到了手裏,然後立刻拉著年百花去找王府做玉石首飾的老工匠。


    老工匠因著攻城倒也沒睡著,此時深更半夜地被王府侍衛統領叫開門,頓時駭然,哆哆嗦嗦不知道要幹嘛。


    年百花冷冷地安慰他道:“隻是要你做一樣東西,不必驚慌!”


    她的語氣不但沒有達到安慰效果,反而讓人更加緊張。


    而秦暖顧不得安慰人,拿著紙筆就勾勒圖形,作為曾經的學霸,物理學科能考滿分的好學生,勾勒一個望遠鏡的構造圖,和計算鏡片的形狀大小,以及距離,並不難。


    秦暖匆匆將圖畫好,對老工匠講解一番,要他用最快的速度將鏡片按要求磨製出來,並強調是郡主守城退敵要用!


    老工匠立刻將自己的兩個徒弟都叫了起來,開始加工鏡片和鏡筒。


    作為技藝精湛的玉石和首飾工匠,老人能用各種玉石和水晶做出各種精致的首飾和各種擺件,做兩個鏡片並不很難,就是秦暖要求尺寸精準,和對光滑通透性要求比較高,要費點功夫。


    至於可以稍稍調節長度的鏡筒,對於他們來說就更簡單了。


    待到天快亮時候,一個單筒望遠鏡的雛形已經出來了。


    秦暖拿起來試了一試,便又拉著年百花向王府外牆的箭樓上奔去。


    秦暖拿著這個簡單的望遠鏡朝北城牆上看去——果然,城牆上上廝殺的人影能夠看得清楚了。


    她這隻是個八倍的望遠鏡,而北麵城牆距離王府北麵外牆的距離不到二裏,自然看得清晰。


    秦暖激動不已,看了兩眼,就將望遠鏡塞給了年百花。


    年百花學著秦暖的樣子將將鏡筒拿到眼前,頓時渾身一哆嗦,拿著鏡筒的手都微微顫抖,她隻看了片刻,就放下了鏡筒,拉著秦暖向箭樓下奔去,嘴裏激動道:“這個馬上給郡主用!”


    作為侍衛統領,她立刻就意識到這個東西的絕大用處!


    她拉著秦暖匆匆奔向馬廄,大聲吩咐人備馬!


    就在此時,王府外麵街道上響起了一片馬蹄奔騰聲。


    年百花立刻又拉著秦暖轉身迴奔,向大門處跑過去,嘴裏興奮地叫道:“郡主迴來了!”


    此時,天色已蒙蒙亮,府中的仆人都已早起,開始一天的勞作,一路上遇到的王府中人見到一向冷酷寡言的年統領如此這般,都被驚到了,卻不敢多看,更不敢議論,隻是默默地讓開。


    年百花拉著秦暖奔到門口,正好看到李猗帶著人下馬。


    一群人身上傳來很明顯的血腥氣。


    激動不能自已的年百花立刻冷靜了下來,神色又變得肅然。


    李猗的一身銀鱗甲依舊幹淨齊整,麵色如故,看不出來有何不同,跳下馬,將韁繩和手中的長弓扔給了隨從。


    可是丁銀身上的黑袍和軟甲,在門口的燈光和火光之下,顏色深一塊淺一塊,那分明是染了血,而且是很多血。


    隻是看起來並不是他自己的血。


    後麵的侍衛們也多是這樣,有的人還受了傷,被同伴攙扶著。


    那群金吾衛,更好不到哪裏去,經過一夜的守城,一個個看起來極疲憊又狼狽,但是這些急於建功立業,且大多出自軍勳家族的少爺們,疲憊中又有抑製不住的興奮,那是小狼崽子見過血之後的興奮和彪悍。


    秦暖發現,其實李猗的眼下也有淡淡的青色。


    年百花見此情景,便沒有急著說望遠鏡的事情,隻是默默地跟著李猗,準備等她卸了甲,休息的時候再匯報。


    等到李猗洗浴完畢,換了衣裳,天早已大亮,她的丫鬟們又備好了早餐,等著她去用朝食。


    倒是軟羅忍不住趁空輕輕提醒了一句:“方才郡主迴來後,年統領一直在守候,似乎有事要稟報!”


    李猗這才想起來,在大門口,年百花就在一副想說話又沒有說的樣子,後來又跟進跟出的,能夠讓年百花這樣的事情,一定是大事。


    她掃一眼桌上的各色餐點和粥羹,道:“再多備些,讓年統領和秦女史陪我一起用餐。”


    年百花帶著秦暖進來後,手裏依舊捧著那個望遠鏡,既緊張又小心翼翼。


    李猗一眼就看到她手中的那個物件,問道:“那是什麽?”


    年百花此時又不忍心說了,這樣的東西李猗一看,必定又沒心思吃飯了,可是她畢竟廝殺了一夜,雖然年百花知道李猗肯定是隻管射箭,廝殺和保護是丁銀和侍衛們的事情,可是那畢竟是一刻也不能放鬆的生死搏殺。


    年百花輕輕地將望遠鏡放到了一旁的幾案上,恭謹道:“請郡主先用朝食,稍後再容屬下稟報!”


    李猗笑了笑,她雖然嚴厲,對於自己身邊信任的人卻也寬容,也不追問,隻道:“你和阿暖一起陪我用罷!”她目光從秦暖臉上掃過:“阿暖一夜未眠?”


    秦暖明白年百花對李猗發自肺腑的關心,自然也暫時不說望遠鏡的事情,隻是抿嘴一笑:“阿暖擔心郡主!”


    她們倆既然都選擇先飯後再說,李猗也真累了,便懶得問,選擇先吃朝食。


    隻是,李猗的一頓早餐還未吃完,就有侍女匆匆奔來,稟報:前院侍衛說揚州防禦使兼團練使白將軍求見郡主。


    李猗眼皮都沒撩:“叫他等著!”


    侍女補充道:白將軍在王府門前,並不肯進府,帶著許多人馬,要請郡主出去見他!


    稟報完後,侍女又怯怯地加了一句:白將軍的兵馬圍住了王府。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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