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數日後，這支可憐兮兮的“大軍”啟程去河東。
臘月裏行軍，果然艱辛。
虧得沒有下雪。
黃河都結冰了，可是入冬以來，隻下了兩場小雪，果然幹旱得連雪都少了嗎？
隻是如果下雪的話，那些流離失所的災民豈不更艱難？
想到這裏，秦暖長長歎了口氣。
李猗側頭看了她一眼：“是不是冷？”
秦暖搖頭，她騎著馬，裹著厚實的狐皮大氅，頭盔裏麵也襯著狐皮帽，若再說冷，怪不好意的。
後麵那些軍卒皮甲下麵隻有氈衣，扛著長矛靠兩條腿在凍硬的地麵上走。
就這禦寒的氈衣氈帽還是這幾日，李猗讓人去兵部要來的，人手一套。
李猗看著她苦著小臉，有點過意不去：
“連著三年，寒冬臘月的都讓你在外麵奔波，不能像別家的小娘子一樣在家舒舒服服地呆著，受爺娘寵愛……說起來，姑姑還真是對不住你！”
說得好像你不是個小娘子一樣？
秦暖連忙搖頭：“不辛苦，天天在家繡花家長裏短的有什麽意思！”
“姑姑，我隻是覺著無論興亡，百姓都好苦！”
李猗默了默，道：“我知道你素來心善，隻是，光憑心善無法解決眼下的局麵！”
“姑姑，其實曆來百姓都是最容易滿足的，隻要吃飽穿暖就好，甚至連吃飽穿暖他們都不奢望，隻要食能充饑衣能蔽體，就勤勤懇懇地終日勞作，服徭役繳納租稅！”
“姑姑，你覺著帝國的根基，究竟是那些世家大族，還是百姓呢？”
李猗倏然眼神寒厲，盯著她冷聲道：“別說了！”
秦暖抿了抿嘴，低聲吐槽：“還不是那些世家豪紳控製了地方，掌控了地方生民嘛！一麵吸著民脂民膏，一麵爭權奪利，貪婪無度！”
“就你聰明！”李猗冷冷道：
“以後這話別說了，給人聽見，傳出去，小娘子家家的名聲就會給人傳壞了！”
秦暖嘟了嘟嘴。
其實李猗都懂。
大概曾經的皇帝，也是懂的。
但是，他們依舊隻能依靠這些世家豪紳，與世家共治天下。
“好吧……姑姑，我再說一句話，就不說了……”
李猗默了默：“你說吧！”
秦暖：“那些流民也曾是鄉民，隻是因為遭災了才變成流民。他們但凡有條活路，就不會拋家棄所去做流民！”
李猗又沉默了一會兒，怏怏道：“你這意思，好像我嗜殺一樣……”
秦暖摸摸鼻子，尬笑道：“姑姑，我真沒這個意思！”
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我隻是看到這兩日，交到姑姑手上的資料都是說流民如何窮兇極惡，肆虐如蝗，所過之處寸草不生，還占據城池，公然造反……”
“我懷疑，或許有人想誤導姑姑……”
李猗淡笑一聲：“你為什麽不懷疑，或許有人誤導流民呢？”
秦暖楞了楞，嗬嗬一聲。
好吧，你姑姑還是你姑姑！
這種可能性還真很大，畢竟世道動蕩，野心家多得很！
第二天過黃河。
立馬黃河北岸，秦暖迴首望向河麵，感覺有點不真實：自己這樣萌萌噠的小娘子居然有“鐵馬金戈過冰河”的一天……
李猗立馬高處，看著後續的兵卒及輜重過河，遠遠看見一隻商隊在河邊也準備過河的樣子，隻是方向從北岸去南岸。
她吩咐了個侍衛去叫那商隊的人過來問話。
那商隊的首領立刻跟著侍衛奔了過來。
“小人胡敏才叩見公主殿下！”
看那商人戰戰兢兢地叩頭的樣子，李猗語氣溫和道：“不用驚惶，本座隻順便問你幾樁小事罷了，知道便如實說，不知道便罷了！”
“是！”那商人垂首恭謹道：“小人但憑殿下吩咐！”
“你們從哪邊過來的？帶的什麽貨物？”
“小人從雲州收了些塞外皮毛等貨物，經太原、臨汾過來，迴東都洛陽販賣。洛陽雲興商鋪的東家便是小人的伯父！”
“路上可遇到流民？可見到過流民鬧事？”
那人答道：“一路上是見到過一些逃荒之人，但也隻是乞討，並未鬧事！有些地方有施粥鋪！”
說罷，胡敏才想了想補充道：“我等一路走過的太原府及汾州等地，旱情皎淺，聽人說，在靠東路的儀州潞州鬧的比較厲害，沁州澤州也有波及。”
李猗又問了他幾句路上見聞，便讓他離去。
胡敏才又恭敬道：“小人在雲中收了幾樣西域金器和彎刀，頗有些異域風情，願獻給殿下賞玩！”
李猗淡淡道：“不必了！”
那商人有些失望，倒也不敢再多說，垂頭行禮告退。
李猗想起一事，又叫住他，問道：“你帶的西域刀劍類貨物有幾件？”
胡敏才忙答道：“一共有九件，因是要給貴人賞玩的，所以務求件件精品，故而隻尋得了九件！”
李猗點點頭：“都拿來吧！”
“不過，我也不白得你的東西，照市價付錢給你！”
那商人難得有這樣一個機會，哪裏肯要錢，連忙推辭。
李猗臉一沉：“不許多言！”
那人嚇得連忙告退離開去拿貨。
……
九柄彎刀，有大有小，有寬有窄，形狀弧度各異，但皆是難得的精品，刀柄刀鞘纏著金絲，嵌著各色寶石，十分華美。
李猗過手看了一遍，對身後的參軍吩咐道：“等全軍過河後，傳令下去，這幾天每天紮營後，騰一個時辰出來，讓校尉以下兵士比武，最後決出的優勝者九人，賜寶刀一柄，優者先選！”
參軍愣了愣，這位殿下怎麽想一出是一出的？
不過他還立刻應諾。
李猗又道：“再加一條，前三名者，本座還另加賞銀，第一名賞銀壹千兩，第二名七百兩，第三名五百兩！其餘名次在前十名者，每人賞銀五十兩！”
這時候，前後巡視了一番的安思順驅馬過來，聽了這事之後，不由笑道：“殿下好氣魄！這個法子倒是可以提升一番士氣！”
這位公主殿下果然財大氣粗，不愧是從揚州出來的！
*-*
臘月裏行軍，果然艱辛。
虧得沒有下雪。
黃河都結冰了，可是入冬以來，隻下了兩場小雪，果然幹旱得連雪都少了嗎？
隻是如果下雪的話，那些流離失所的災民豈不更艱難？
想到這裏，秦暖長長歎了口氣。
李猗側頭看了她一眼：“是不是冷？”
秦暖搖頭，她騎著馬，裹著厚實的狐皮大氅，頭盔裏麵也襯著狐皮帽，若再說冷，怪不好意的。
後麵那些軍卒皮甲下麵隻有氈衣，扛著長矛靠兩條腿在凍硬的地麵上走。
就這禦寒的氈衣氈帽還是這幾日，李猗讓人去兵部要來的，人手一套。
李猗看著她苦著小臉，有點過意不去：
“連著三年，寒冬臘月的都讓你在外麵奔波，不能像別家的小娘子一樣在家舒舒服服地呆著，受爺娘寵愛……說起來，姑姑還真是對不住你！”
說得好像你不是個小娘子一樣？
秦暖連忙搖頭：“不辛苦，天天在家繡花家長裏短的有什麽意思！”
“姑姑，我隻是覺著無論興亡，百姓都好苦！”
李猗默了默，道：“我知道你素來心善，隻是，光憑心善無法解決眼下的局麵！”
“姑姑，其實曆來百姓都是最容易滿足的，隻要吃飽穿暖就好，甚至連吃飽穿暖他們都不奢望，隻要食能充饑衣能蔽體，就勤勤懇懇地終日勞作，服徭役繳納租稅！”
“姑姑，你覺著帝國的根基，究竟是那些世家大族，還是百姓呢？”
李猗倏然眼神寒厲，盯著她冷聲道：“別說了！”
秦暖抿了抿嘴，低聲吐槽：“還不是那些世家豪紳控製了地方，掌控了地方生民嘛！一麵吸著民脂民膏，一麵爭權奪利，貪婪無度！”
“就你聰明！”李猗冷冷道：
“以後這話別說了，給人聽見，傳出去，小娘子家家的名聲就會給人傳壞了！”
秦暖嘟了嘟嘴。
其實李猗都懂。
大概曾經的皇帝，也是懂的。
但是，他們依舊隻能依靠這些世家豪紳，與世家共治天下。
“好吧……姑姑，我再說一句話，就不說了……”
李猗默了默：“你說吧！”
秦暖：“那些流民也曾是鄉民，隻是因為遭災了才變成流民。他們但凡有條活路，就不會拋家棄所去做流民！”
李猗又沉默了一會兒，怏怏道：“你這意思，好像我嗜殺一樣……”
秦暖摸摸鼻子，尬笑道：“姑姑，我真沒這個意思！”
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我隻是看到這兩日，交到姑姑手上的資料都是說流民如何窮兇極惡，肆虐如蝗，所過之處寸草不生，還占據城池，公然造反……”
“我懷疑，或許有人想誤導姑姑……”
李猗淡笑一聲：“你為什麽不懷疑，或許有人誤導流民呢？”
秦暖楞了楞，嗬嗬一聲。
好吧，你姑姑還是你姑姑！
這種可能性還真很大，畢竟世道動蕩，野心家多得很！
第二天過黃河。
立馬黃河北岸，秦暖迴首望向河麵，感覺有點不真實：自己這樣萌萌噠的小娘子居然有“鐵馬金戈過冰河”的一天……
李猗立馬高處，看著後續的兵卒及輜重過河，遠遠看見一隻商隊在河邊也準備過河的樣子，隻是方向從北岸去南岸。
她吩咐了個侍衛去叫那商隊的人過來問話。
那商隊的首領立刻跟著侍衛奔了過來。
“小人胡敏才叩見公主殿下！”
看那商人戰戰兢兢地叩頭的樣子，李猗語氣溫和道：“不用驚惶，本座隻順便問你幾樁小事罷了，知道便如實說，不知道便罷了！”
“是！”那商人垂首恭謹道：“小人但憑殿下吩咐！”
“你們從哪邊過來的？帶的什麽貨物？”
“小人從雲州收了些塞外皮毛等貨物，經太原、臨汾過來，迴東都洛陽販賣。洛陽雲興商鋪的東家便是小人的伯父！”
“路上可遇到流民？可見到過流民鬧事？”
那人答道：“一路上是見到過一些逃荒之人，但也隻是乞討，並未鬧事！有些地方有施粥鋪！”
說罷，胡敏才想了想補充道：“我等一路走過的太原府及汾州等地，旱情皎淺，聽人說，在靠東路的儀州潞州鬧的比較厲害，沁州澤州也有波及。”
李猗又問了他幾句路上見聞，便讓他離去。
胡敏才又恭敬道：“小人在雲中收了幾樣西域金器和彎刀，頗有些異域風情，願獻給殿下賞玩！”
李猗淡淡道：“不必了！”
那商人有些失望，倒也不敢再多說，垂頭行禮告退。
李猗想起一事，又叫住他，問道：“你帶的西域刀劍類貨物有幾件？”
胡敏才忙答道：“一共有九件，因是要給貴人賞玩的，所以務求件件精品，故而隻尋得了九件！”
李猗點點頭：“都拿來吧！”
“不過，我也不白得你的東西，照市價付錢給你！”
那商人難得有這樣一個機會，哪裏肯要錢，連忙推辭。
李猗臉一沉：“不許多言！”
那人嚇得連忙告退離開去拿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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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柄彎刀，有大有小，有寬有窄，形狀弧度各異，但皆是難得的精品，刀柄刀鞘纏著金絲，嵌著各色寶石，十分華美。
李猗過手看了一遍，對身後的參軍吩咐道：“等全軍過河後，傳令下去，這幾天每天紮營後，騰一個時辰出來，讓校尉以下兵士比武，最後決出的優勝者九人，賜寶刀一柄，優者先選！”
參軍愣了愣，這位殿下怎麽想一出是一出的？
不過他還立刻應諾。
李猗又道：“再加一條，前三名者，本座還另加賞銀，第一名賞銀壹千兩，第二名七百兩，第三名五百兩！其餘名次在前十名者，每人賞銀五十兩！”
這時候，前後巡視了一番的安思順驅馬過來，聽了這事之後，不由笑道：“殿下好氣魄！這個法子倒是可以提升一番士氣！”
這位公主殿下果然財大氣粗，不愧是從揚州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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