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林父母也在,同學們說是不醉不歸,也不敢當真。隻不過林坐到這兩個同學身邊後,就剛好跟對麵坐在新郎第一桌的陳晉幾乎是麵對麵了。中間隻隔了一條鋪滿粉白玫瑰的紅毯。也不知道陳晉有沒有看見他。林不想看見了也假裝沒看見人家,更何況他心裏還癢癢呢,於是便不避諱偶爾光明正大的看向對麵。對麵第一桌能看見新郎的父母親和個年紀尚小的妹妹,妹妹好像是叫王卉,還在上大一,穿著白裙子外麵套著個棕色的呢子大衣,眼淚汪汪的不怎麽開心,不時地膩歪去媽媽懷裏,也不知道說了什麽,被她媽媽輕輕打了一下。那桌的其他幾個林也猜不到是誰,但陳晉左邊跟著一個不停點煙的男人,眉心有好幾道皺紋,看樣子是總愛操心的性格,但笑起來卻爽朗極了,聲音更是洪亮,當看見新郎,立馬便哈哈大笑,吆喝新郎今天帥的不得了。新郎王洪廣連忙走過去,跟那笑著的男人說話:“劉經理,你今天穿這麽正式,是不是要上來講兩句?”劉經理是王洪廣的上司兼十幾年的好友,來參加王洪廣婚禮給了五萬的份子錢,此刻笑著說:“我上去說什麽?讓陳總上去講,陳總,你要不要拿出你開會的架勢,先講個一個小時?”這話純屬開玩笑了,但誰知道陳總反應慢了半拍才挑眉看了一眼劉經理,聲音低沉含笑:“我開會起碼三個小時,一個小時可不夠。”一旁的新郎父母一直緊張著,聽見這話也笑了笑,客氣著倒想真的喊兒子的大老板上台證婚算了。陳總一直擺手,不想喧賓奪主,待婚禮音樂一響,鋼琴老師開始奏樂,飯菜都還沒有上桌子,劉經理便看了看時間,跟陳晉說:“陳總,走嗎?”他們跟王洪廣說好了,一定來,但可能待不了太久,下午還有個外商要招待,這會兒人家估計已經到了他們給定的酒店。按照慣例,外商都有專門的小主任接待,但這個供貨商不一般,是他們最大的海魚供貨商,來中國旅遊是愛好,每年都拖家帶口來一趟,每次都是陳總親自接待。陳晉一向做事果斷,絕不拖泥帶水,決定了的事情,哪怕天王老子來了,也不能改變分毫,可今日劉經理抖著腿問了兩遍走不走,都沒看見陳總點頭,反而總是頻繁喝水,眸色沉得嚇人,手掌放在膝蓋上,手背上青筋暴起,周身彌漫著一股子焦躁的氣息。“怎麽了?出事兒了?”劉經理跟陳晉相識於大學期間,後來畢業找工作陰差陽錯跑到了陳晉的公司裏,也沒走關係,硬是自己一步步爬到如今這個位置,和陳晉關係公私分明。他也算是了解陳總,上迴看陳總臉色爛成這個樣子,是銷售部門一個主任貪汙了四百多萬,還倒賣公司客戶信息賺取傭金。當然了,這貨被陳晉送進去了,喜提八年牢獄生活大禮包。原本這貨隻要能夠把公司損失的錢賠償到位,是可以減輕刑期的,奈何陳總這輩子最恨背叛,哪怕錢不要了,也要讓那貨在牢裏麵坐到最高年限。劉經理臉色巨變,心裏忐忑得要死要活,偏偏他問出口後陳晉還是沉默著不說話,隻有那藏在鏡片後的眼睛微微渙散著,不知道是在想什麽。“到底怎麽了?陳晉,你沒事兒吧?”劉皓是個急性子,受不了的伸手在陳晉眼前晃了晃。陳晉驀地迴神,緊緊捏著膝蓋的手猛地一鬆,說:“今天你先過去幫我招待一下傑森,我晚點到。”劉皓正覺得奇怪,可又不好多問,陳晉總是有他自己的理由,他問多了反而不好:“那我先去,有事兒給你打電話啊。”陳晉點了點頭,繼續垂著眸喝水,陰暗的餘光無法控製的越過正在走鮮花紅毯的新娘和新郎,在無數玫瑰花瓣雨的間隙,窺向對岸漂亮的小林主任。這人像是從他慘烈死去的迴憶裏複活,金光閃閃,璀璨奪目,隻是餘光去看,心髒便連帶著眼睛都被刺痛,於是心髒瘋狂跳動,眼瞳逐漸猩紅。這人是他不堪迴首青春裏最不能提的存在,是讓他當年一會兒天堂一會兒地獄的罪魁禍首,是這輩子都沒辦法抹銷的烙印。他前半輩子所有的尊嚴和真心都被這人隨意丟棄在了深圳海灣的路邊。陳晉從小便是個極為傲慢的人,他學生時代做過的那些為了討好林的無底線行徑,每每深夜想起,他都感覺渾身一陣寒。他認為這是自己感到羞恥了。他也認為自己假若再見到林,絕對會把對方當作陌生人,就像林當年對他那樣。事實上他還認為自己現在不管重要的供貨商而留下來的行為隻是有些累了,想要在這場婚禮上坐著休息休息。但當新郎新娘依次開始敬酒,從他們這桌去往林那桌,林又端著杯子朝他走來的時候,陳晉噌一下子站起來,手裏也捏著酒杯,無法阻擋的迎向對方。“是陳晉嗎?我是林,你記得我嗎?”小林主任原本隻想代表新娘這邊去跟新郎那邊喝一杯,順便讓不知道有沒有看見他的陳晉知道自己的存在,看看陳晉還記不記得自己。誰料陳晉直接也朝他過來,這下根本不必試探了。雖然還不知道陳晉對他現在是什麽態度,也不知道陳晉現在身邊有沒有人,但問問不就知道了嗎?可直接問有沒有結婚,有沒有小孩,有沒有男朋友等等這些問題,很容易讓人感覺自己是不是對他有意思,但凡陳晉已經不是單身,他的問題都會讓自己陷入微妙的尷尬境地。林才不會讓自己那麽尷尬,他再好奇也不問,於是隻說了以上那句幾乎可以稱之為廢話的寒暄。陳先生微微垂眸看著需要輕輕仰頭看自己的林,心裏那顆死了很久的滾燙的種子,此刻正在瘋狂膨脹。“記得。”陳晉鏡片下的眼微微一眯,像是在笑。“哎呀,是陳晉,他爸,以前的好朋友,你還記得吧?”忽地,林身後的林媽媽驚喜著拉老頭子往陳晉這邊看。林爸爸也意外極了,沒想到能在這裏看見當年兒子最好的兄弟!這可是個好孩子啊,當年兒子出去上大學了,陳同學在學校複讀,幾乎每隔幾天就要來看望他們,對林關心備至,手機丟了找不到林聯係方式了,還專門來問他們老兩口,哪怕林說他們吵架絕交了,陳同學也一直來問林近況卻沒問在哪兒,他們老兩口私下還勸過林,朋友之間吵架在所難免,陳晉多好的一個朋友啊,絕交太可惜了。但當時林很忙,被父母說了說,也隻是敷衍著嗯嗯了兩聲,再後來林家爸爸媽媽就很少看見陳晉了,一問,陳晉也考去了外頭,同樣在北京。可北京大約是太大了,居然今日才碰上。“叔叔阿姨。”陳晉看著林爸爸林媽媽也笑,目光卻落在林媽媽身旁正呆呆看著他的六七歲男孩身上,逐漸冰冷。作者有話要說:林爸爸:哎呀,的好兄弟!林媽媽:哎呀,最好的朋友!林:哎呀,壯碩鮮嫩的迴頭草!陳晉:是你,早就忘記了的白月光!(不是)第4章 脾氣那男孩很靦腆,拽著林媽媽的衣角,本來在喝飲料,看姑奶奶站起來跟個叔叔打招唿,他連忙也抱著飲料站起來,仰頭看那總感覺有些可怕的叔叔。林媽媽可高興了,又誇陳晉長高了,又誇陳晉現在一表人才,聽說自己開公司,真是了不起。“真是沒想到,還能在這兒見麵。”林媽媽感慨萬分,拉著陳晉的手就喊陳晉幹脆坐到他們這一桌來,也能跟林好好敘敘舊。老人家是好心,總覺得小時候哪怕這兩個孩子再怎麽有過節,那也都是以前的事情了,這麽多年過去,從前的事情現在想想或許都不在意,能夠和好那真是再好不過。陳晉沒有一口答應,他看了一眼站在旁邊手裏還端著酒杯的林,看林蔥白泛紅的指尖,也看林那揉小男孩的另一隻手,心口一團暴躁的氣橫衝直撞,笑意浮於表麵,可又因為沒在這桌看見疑似這小男孩的媽媽,便又硬是沒拒絕。頓了兩秒,點了點頭。然而這點頭的動作太過輕微,林沒看見,便跟爸媽說:“他那桌也還有朋友呢,坐在這邊不太好的媽媽。”“喲,也是也是,小陳呀,你迴去吧,阿姨不耽誤你了。”陳總屁股都要坐下了,結果又客客氣氣地跟林媽媽道別,迴了自己的座位,眼睜睜看著林過來跟王洪廣的父母還有親戚喝了一杯便迴去坐好,一時間恍恍惚惚,感覺腳底都輕飄飄的,恍若夢中。新郎很快把所有桌的酒都敬完了,愣是半點兒沒醉,笑嗬嗬的迴了這邊準備吃點兒菜,看見老總還在便是一驚,左右找了找劉經理,困惑地問陳總:“陳總,劉經理呢?”這話問得有水平,沒有問老總怎麽沒一塊兒走,這問出去得多趕人啊。陳晉做為新郎最上頭的領導,王洪廣首先就得招唿好領導,其他可都得往後靠。“他去接待外商了。”隻見陳總又喝了一口水,滴酒未沾,好一會兒問他:“那邊那桌都是新娘的同事?”王洪廣點點頭,一邊吃桌子上肥美的紅燒鮑魚五花肉,一邊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跟陳晉說:“那邊都是同學同事,我也不大熟悉排骨裏,就認識我老婆的合夥人,就那個特白特好看的那個,叫林。說起來前幾天我老婆還吆喝著要跟林主任介紹女朋友呢,後來……沒成。”王洪廣說話一頓,感覺不好隨隨便便把人家的隱私到處說,更何況同性戀這種性取向到底還是小眾,人家要是還沒有出櫃,到處告訴別人多不好。結果也不知道為什麽,陳總倒是挺感興趣:“介紹女朋友?還沒結婚?”王洪廣:“沒啊,現在人都晚婚晚育,挺正常的。”“那為什麽介紹沒成?”王洪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見麵取消了,我老婆說估計不合適。”“那小孩是他的?”王洪廣真是從沒覺得陳總這麽八卦過:“不是,聽我老婆說,那是他侄子,他家有個奇葩表弟,就電視劇裏那種極品,住在他們家裏大半年了,工作也不找,好高騖遠的,還說要給小孩找私立的貴族學校,反正挺絕的,我老婆每次說起他們家的事兒都氣得要死,可沒辦法,誰家都有幾個極品啊。”說完,王洪廣就發現陳總手指在桌子輕輕敲了敲,從心理學的角度來說,這種節奏是比較放鬆愉悅的暗示。“那怎麽就不合適?你準備給他介紹誰?”話題又迴到了最初要介紹女朋友的事情上。王洪廣眨了眨眼睛,無奈笑著說:“這事兒不太好說。”陳晉沒敲桌子了。“對了,陳總,您不去看看外商嗎?劉經理一個人去行嗎?”作為公司頭一等的社畜,王科長感覺自己可以說是操碎了心,到底是忍不住還是問出了口。可陳總低低的‘恩’了一聲,居然操起筷子準備開吃,完全不打算走人:“他一個人也行,你結婚是大事。”王洪廣一愣,沒想到居然是這樣,沒想到自己對公司來說也是比較重要的角色了,能讓老總覺得婚禮比去應酬重要!這社畜當得值了!王洪廣心裏生出一片感激,好像這些年自己熬的夜都沒有白費,吃了幾口菜就要敬陳晉一杯。陳總這邊跟新郎觥籌交錯,另一桌的林則被新娘安排去發喜糖。一般來說喜糖都是由小孩來發,要不然就是伴娘來發。但朱曉家裏的小孩要不都太小了,還離不開人,要不就是當了伴娘這會兒正在後頭整理份子錢,根本騰不開手來發喜糖。“怎麽要我來?你老公的妹妹呢?”這也算小孩。林問完,就看朱曉化著精致妝容的臉上露出一點微妙的不高興,小聲跟他說:“他妹妹不想發糖。”林沒多問,感覺這會兒可不是八卦的好時候,跟爸媽說了一聲,就拉著侄兒小輝、還有朱曉親戚家一個剛會走路的小朋友一塊兒發糖去。發了一會兒,覺得自己好歹是個男人,是作為朋友,在女方婚宴上這麽積極怕不是很多人要說閑話,便想了想把差事兒交給林媽媽。正是忙碌的時候,一個電話打進來,林一看,連忙接通,這可是大客戶!“張叔,哎,什麽事兒?哦不忙不忙,店裏今天休息。”林一邊說話一邊走到清淨的地方,聲音都格外溫和,“現在過去你家一趟?是不是之前補的牙又裂了?要不你來店裏,我迴去給你重做?”張大爺,今年六十多,家裏在北京好幾套房,隻有一個女兒,月退休金上萬,平時深受蛀牙困擾,曾揚言隻要能讓他不疼了,多少錢都給。因為張大爺的口腔問題比較多,修複也是一點點來的,麻藥更是不敢多打,張大爺的女兒直接往他們醫院充了十萬的會員,會員的特權就是讓林主任隨時開門上班。張大爺在那邊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隻讓林去他家一趟,不是牙齒的問題,但的確需要林去一趟。林對大客戶那是沒有脾氣的,直接答應,轉頭就跟坐到新郎身邊一塊兒吃飯的朱曉說:“有事兒,我先走了,張叔叫我了。”朱曉立馬表示知道,嘴裏開啃著大蝦,點點頭,擺擺手,跟林再見。林走的時候看了一眼跟新郎坐在一起的陳晉,發現陳晉正在夾芹菜吃,明明聽見他要走了,卻好像沒有要跟他打招唿的意思,當即再心癢也懶得伺候,拿了桌上一瓶礦泉水就走了。賺錢要緊,關於陳晉的很多疑問到時候問問朱曉不就知道了?人沒走兩分鍾,新郎王洪廣就跟老婆說:“咦,剛才林是不是喝酒了?要不要找人送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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