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鬆元靠在角落裏,緊緊地盯著靠近的人群。


    周圍瞬間安靜。


    如果這些是寧王的人,眨眼之間就會將他們全都清理掉,如果是來幫忙的……


    徐鬆元期望是裴家的人。


    「這是顧家嗎?」


    有人喊了一聲。


    徐鬆元的心頓時沉下去,裴家不會不知道顧家在哪裏,不常來顧家的人才會有這樣的疑問,他看向雲常:「你先走,看看她們是不是已經脫身了,我……過去也幫不上忙。」


    他已經走不動了,更加沒法護衛顧老太太和杭氏,讓雲常走開是最好的選擇。


    雲常搖搖頭。


    「快走,」徐鬆元道,「反正都要死,就是早死晚死而已。」在這裏是死,被追上也是個死,他已經沒有了選擇的餘地。


    黑衣人冷冷地道:「大人命我們速戰速決,不要再拖延時間,快……」顧家人已經難以支撐,他們隻要再攻一波,顧家的防衛就會被擊潰。


    黑衣人再一次亮起兵器。


    徐鬆元一把推開雲常:「國公爺將你留下來,就是要你照應顧家,你怎麽反而意氣用事了。」


    徐大人這是將自己豁出去了,雲常咬了咬牙,不再說別的話,躬身行了禮慢慢退下去。


    黑衣人再次發動了攻擊。


    淩厲的力道撲麵而來,徐鬆元提起劍來阻擋。


    「咣」地一聲,虎口再一次被震裂,溫熱的鮮血迸濺,劇烈的疼痛讓徐鬆元忍不住顫抖,緊接著他感覺到腋下一涼,悶悶的疼痛立即傳來,他知道必然已經中了一劍。


    可是他顧不得這些,對他來說,哪怕多站在這裏一瞬也是好的。


    「哼。」


    冷笑聲傳來,森然的刀鋒再一次向他逼近,他下意識地伸出手握住了刀尖,巨大的力量,將徐鬆元整個人抵在了牆上,徐鬆元喉頭一甜,鮮血從嘴裏湧出,緊接著他感覺到了一陣眩暈。


    「人都在這裏。」


    火把終於照亮了周圍一切,也將徐鬆元的臉照了個清楚,徐鬆元那本來溫雅的臉上滿是迸濺的鮮血,身上不知多少處掛了彩,鮮血順著道袍淌在地上,看起來十分的可怖。


    黑衣人順著火把看過去,隻見來的人穿著普通百姓的衣衫,為首的缺了一條臂膀,跟在他後麵的幾個人手上都提著染血的利器。


    黑衣人皺起眉頭,這些人從何而來,要做些什麽,他剛要開口詢問,拿著火把的人忽然張開嘴,噴出一片水霧,他握著的火把「忽」地一下猛烈地燃燒,發出了灼目的亮光。


    黑衣人下意識地眯起了眼睛,他們還沒有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一陣破空聲響傳來,十幾支箭已經到了眼前,黑衣人想要閃躲卻已經來不及,隻能眼看著箭尖沒入了身體,三四個人被擊中要害紛紛倒地。


    「找死。」為首的黑衣人頓時被激怒了,他放開徐鬆元,揮舞著手中的利器向拿著火把的人砍過去。


    剩下的黑衣人也揉身上前。


    「來吧。」那些人大聲喊著,向後退了兩步,緊接著火把晃動,幾個人前後換了位置,靜靜地等待這黑衣人靠近。


    眼見著黑衣人的刀到了眼前,一柄長槍如靈蛇般刺出,沖在前麵的黑衣人立即亂了陣腳。


    這是軍陣。


    黑衣人不禁驚詫,難道是朝廷的兵馬到了?可是這些人為何沒有穿戎服。


    「顧家人快走吧,」拿著火把的人喊道,「這裏有我們在。」


    那些人趁著黑衣人慌亂之際,快速轉移位置,代替顧家下人堵住了內院入口。


    那些人行動並不快,有些人甚至走路一瘸一拐,可是他們行動十分有章法。


    領頭的黑衣人心中一動,頓時明白過來:「你們是傷兵。」這些人一定是在養濟院的傷兵,隻有傷兵才懂得陣法,才會是這種模樣。


    傷兵啐了一口:「算你們有見識,老子打仗的時候,你們還在穿開襠褲呢!」


    「不就是三衙的人嗎?這輩子都被出過京城吧,別看一個個得意洋洋,上了戰場一準要尿褲子。」


    傷兵們大聲地笑著,黑衣人臉色頓時變得鐵青,紛紛揮刀向傷兵砍過去。


    其中一個傷兵吩咐顧家人:「快帶人離開這裏,快走啊!」


    「你們,」徐鬆元不禁道,「你們是……」


    傷兵道:「這裏我們能應付的了,你們先離開,記住不要去東門,要去南城,不要問原因,是……蕭邑告訴我們的。」


    徐鬆元知道蕭邑。


    可是蕭邑跟著琅華去了廣南,卻怎麽會突然出現在京中,難道他們已經迴來了?


    那就太好了。


    想到這裏,徐鬆元不禁舒了口氣,這樣一鬆懈,卻覺得腿腳發軟,搖搖晃晃就要倒下去,好在被顧家下人攙扶住了胳膊:「徐老爺,我們先去後麵給您看看傷吧!」


    徐鬆元沒有拒絕,一個連站都站不穩的人,留下反而是拖累。


    顧家下人帶著徐鬆元向後院退去。


    路上的顛簸,讓徐鬆元感覺到身上的傷口更加疼痛,他不禁眼前一黑暈厥了過去。


    「老爺,老爺……」


    不知過了多久,徐鬆元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見到了滿臉慌亂的杭氏。


    杭氏眼淚不停地淌下來:「老爺,您怎麽樣了。」


    徐鬆元想要安慰杭氏,卻記得那些傷兵的話:「事不宜遲……我們……快……快去南城……」


    「老爺,您都哪裏受了傷?」杭氏一麵詢問一麵在徐鬆元身上找著傷口。


    徐鬆元隻覺得渾身無處不疼,手腳仿佛被冰水浸過一般,麻木又冰冷:「沒事……我沒事……快些走,不要耽擱時間。」


    徐鬆元被抬上馬車,傷兵用布條簡單地將徐鬆元腋下的傷口纏住:「外麵到處一片混亂,你們還是要小心。」


    杭氏點點頭。


    「這時候千萬不能睡,」顧老太太關切地用帕子擦了擦徐鬆元臉上的血跡,「琅華說不得就要迴來了,她一定會治好你身上的傷,這孩子好不容易找到了父親、母親,你們可都要好好的。」


    徐鬆元聽得心中一暖,是啊,他還要等琅華和愷之迴來,一家團聚。


    他一定得等到那一天。


    馬車開始向前走去,剛剛出了胡同,就聽有人道:「是不是顧老太太……」


    是裴思通的聲音。


    徐鬆元強撐著精神看過去,簾子掀開,裴思通的臉探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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