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傢夥計說完話,銀州的城門慢慢打開了,一隊兵馬押送著馬車進了城。


    「前兩車是草藥,」押運官喊了一聲,「從太原運來的草藥,讓城裏的醫工來接手。」


    從太原來的。


    顧世衡的心一下子提起來,立即上前去。


    押車的士兵一臉風塵僕僕,顯然是走了很遠的路。


    銀州防禦使帶著人來查看,見到了顧世衡,笑著上前行了禮,「顧大老爺是不是來打聽顧大小姐的消息?」


    顧世衡還沒有說話,押運官立即道:「這就是顧大老爺?顧大小姐讓我給大老爺帶話,鹽城那邊打仗,衛所人手不足,她帶著藥材和郎中去了衛所。」


    顧世衡一臉驚訝,沒想到琅華會往鹽州方向去,「這孩子,怎麽能……去鹽州,萬一遇到了西夏兵,那可怎麽辦才好。」


    押運官點點頭,「我們也是這樣問顧大小姐,但是顧大小姐說……一定要將那些東西送去衛所,否則他們就不用從太原過來了。」


    這孩子。


    顧世衡眼睛一熱,淚水差點就掉下來。


    穩定了情緒,顧世衡將徐鬆元帶到一旁,低聲道:「長公主已經從安慶出發了,我們再等下去也是無益,不如跟著淮南王的兵馬去西平府。」


    這和徐鬆元想的不謀而合,徐鬆元道:「我也正有此意。」


    跟著淮南王的兵馬去西平府,雖然可能會一路兇險,但是至少有他們的用武之地。


    徐鬆元沒想到顧世衡會有這樣的決定。


    顧世衡笑道:「當年我走的時候,琅華還是一個小孩子,這些年他們一定受了不少的苦。」


    徐鬆元點點頭,有很多事,他不便與顧世衡說。顧家經歷的不止是這些,鎮江戰亂,許氏被休,沈昌吉苦苦相逼。


    現在想起來,徐鬆元覺得羞愧,他在顧琅華做需要幫助的時候沒有伸出援手,顧世衡卻依舊將他當成故交一樣。


    顧世衡接著道:「她們在鎮江什麽都要靠自己,我也沒盡到父親的責任,一轉眼她都長這麽大了,現在做的事……比我做的都要好,等到我們見麵……我作為一個父親,不知道要怎麽跟她說話,總不能讓她失望。」


    徐鬆元知道這種感覺,他也是有兒女的人,平日裏就算對謹蓧再嚴厲,隻要聽說謹蓧受了委屈,他心裏就說不出的難受,現在顧琅華在衛所,說好聽是去送藥,其實就是生死未卜,顧世衡如果不找些事做,還不知道要怎麽熬過這幾天。


    而且隻要東平長公主的事成了,戰事也會盡快結束,琅華也就能早一些平安。


    徐鬆元點點頭,「到底是你這樣的父親,才能養育出琅華這樣的女兒。」


    顧世衡微微一笑,眼睛中露出驕傲的神采。


    ……


    琅華看著沿途衛所上撤下來的傷兵。


    蕭邑也皺起眉頭,「不是說鹽州打了勝仗嗎?」這哪裏像是打勝仗的樣子,抬過來的傷兵三四成都不能治了,還有三四成渾身是血,長長的刀口像是被人從頭劈到了腳。這些還都是從銀州過來的援軍,他們遇到西夏人不過就是這幾日的事,那些鹽州的將士們卻已經守住了西夏幾十次攻城。


    琅華快速地給傷兵清理傷口。


    蕭邑打聽著鹽州的情況。


    傷兵搖搖頭,「鹽州城還好端端的,不過那裏守城的將士已經不多了,我們從洪州過去……那邊都是西夏兵,密密麻麻殺也殺不完似的。」


    西夏皇帝禦駕親征,輕易絕不會言敗,就算沒有攻下鹽州城,也不代表李常顯就會認輸。


    鹽州城雖然傳來了捷報,但是大齊是少於西夏十倍的兵力,那些將士要拚盡全力才能換來勝利,傷亡自然不會少。


    這就是戰爭的殘酷。


    所以她才會義無反顧地來前方衛所。


    蕭邑一臉焦急,徑直問過去,「那鹽州守城的裴將軍怎麽樣?」


    傷兵道:「我們是從側麵進攻的,打的還是西夏軍隊的外圍,那鹽州城在最前麵……聽說那邊的情況……很慘……」


    李常顯接二連三的打了敗仗,如今就像瘋了一樣……這裏已經是一片狼藉,鹽州作為主戰場,可想而知會是什麽情況。


    裴杞堂到底怎麽樣了?有沒有受傷?不受傷是不太可能了,有沒有受重傷?


    琅華不由地想起剛剛那個被西夏人一刀穿透半個胸膛的將領,抬過來的時候血都已經流幹了。


    如今就停屍在外麵。


    聽說是淮南王手下一員猛將,從來就沒打過敗仗。


    裴杞堂說過,戰場上,沒有誰能保證一定會贏。


    每次當她想起這句話的時候,眼前都會出現夢中的那一幕。


    「還有沒有能騎馬的?」衛所門口傳來一聲唿喝,「還能握刀騎馬的跟我走,去營救裴將軍。」


    琅華眼睛不禁一跳,全身的血液仿佛一下子被抽幹了般,她站起身走出去,看向那正在說話將軍,「你說要去營救誰?」


    將軍滿臉血汙,身上的甲冑已經被利器砍的七零八落,他一臉焦急,「營救裴將軍。」


    琅華問過去,「你說的是裴杞堂?」她下意識地希望,他說的不是裴杞堂,是另一個裴將軍。


    將軍點了點頭,「裴將軍身陷重圍已經一天了,我們這邊的援軍攻不過去……現在人手又不夠……你們先將那些能上戰場的將士傷口包好,讓他們立即上陣……」


    真的是裴杞堂。


    聽到這樣的消息,琅華隻覺得胸口仿佛被人用重物壓住了一般,讓她喘不過氣來,半晌她才迴過神,不知什麽時候蕭媽媽已經攙扶她坐在一旁。


    琅華覺得眼睛發酸,口鼻也像是被人捂住了般,唿吸也不通暢起來。


    琅華看向旁邊的醫工,「再往前我們還有衛所嗎?」


    醫工點點頭,「有,在洪州我們還有一處衛所,不過那邊戰事更緊,會看到西夏人。」


    「我去那邊,」琅華站起身吩咐阿莫,「將藥箱給我拿好,我要去洪州看一看。」


    蕭媽媽皺起眉頭,「大小姐,您瘋了不成?不行,奴婢絕不答應。」


    旁邊的程頤聽到這話,也站起身,「大小姐,您在這裏已經是很兇險,鹽州和洪州現在滿是西夏人,三爺讓我保護您,在這裏我還能有些把握,去了洪州我們可就真要聽天由命了。」


    「顧大老爺還在銀州等著您,您可不能出半點差錯。」


    ……………………………………


    我不就改了一下子,居然過0點了,鬱悶死了。


    明天沒啥事了,就在家好好碼字,希望能早更新,讓小裴和琅華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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