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華先是很難過,現在又很高興。


    就是因為眼前這個燃燒的火球,整個人都歡快起來。


    真的就這樣容易,隨便一個東西就讓她眉眼飛揚。


    陸瑛站在角落裏,一動不動地看著眼前的景象。


    一直等到火滅了,琅華準備迴屋子裏去,才看到旁邊的陸瑛。


    琅華很驚訝。


    陸瑛這次和從前不太一樣,好像心事重重。


    琅華將陸瑛請到屋子裏坐下,蕭媽媽端來了一杯熱茶。


    陸瑛抿了一口熱水,整個人仿佛才暖和起來,天氣不冷,甚至會有些熱,可是方才他卻覺得涼意遍布全身。


    陸瑛放下茶杯,微微一笑看向琅華,「我剛到銀州,你就要走,像是躲我似的,早知道你不願意看到我,我就不來了。」


    她當然不是不願意看到陸瑛。


    琅華道:「我今天就準備要走的,來太原之前我就跟兄長說過,隻要他來了我就會去銀州,銀州和安慶……隻有胡先生幾個人在,我也不放心……」


    陸瑛定定地望著琅華,半晌溫和地笑出聲,「你到銀州也是為了衛所?」


    其實現在有些事也應該和陸瑛說了。


    琅華搖頭,「不是,我去銀州要去見我父親。」


    陸瑛目光一深,「你說的是顧世叔?他在銀州?」


    此時此刻也沒有什麽可隱瞞的了,就省去了老樂和裴杞堂有關的細節,將想方設法去西夏接應顧世衡的事說了。


    陸瑛站起身來,走到琅華身邊,臉上又驚又喜,「顧世叔沒有死,老太太一定會很高興,等世叔迴來,你就不用這樣辛苦,」說著他頓了頓,「琅華,你年紀還小,身邊不應該沒有爹娘,如果世叔迴來,你就能知道有父親是什麽模樣。即便我是庶子,我父親又是那樣的品性,也曾維護過我。」


    陸瑛忽然低下頭,曬然一笑,「世叔就更會如此,他會好好疼你,即便將來再娶繼室,你也是嫡長女,又被老太太當成掌家人養育長大,誰……也及不上你的地位。」


    「世叔迴來之後,一定想要多留你幾年,婚事可能會拖到你及笄之後,」陸瑛眼睛微微一顫,「我會等著你,隻要你還願意嫁給我。」


    琅華的手不禁一顫,她沒想到陸瑛會說這樣一番話,陸瑛眼睛裏閃爍著喜悅,是真的在為她高興。


    她一時不知怎麽迴應。


    陸瑛道:「我知道,我父親、母親做出那種事,一定已經讓你厭惡了陸家,我也曾跟你說過,我會搬離陸家,可如今,我父親死了,王氏也常年住在庵堂不出門,祖父雖然眼高於頂,畢竟他已經沒有精力管家……我不能平白換一個出身,我隻能說,無論你什麽時候踏進陸家門,陸家掌家大全就握在你手裏,你要做什麽,我都會站在你這一邊。」


    「琅華,我們從小就在一起,你明白我的心性,我也了解你……並非盲婚啞嫁,我們就這樣互相守著……一直到老,好不好?」


    這一幕,沒來由地和前世重合在一起。


    前世裏,陸瑛就這樣拉著她的手,將她擁在懷裏,溫和地跟她說,「我們就這樣,互相守著,一直到老,好不好?」


    她那時微笑著迴他,「好。」


    琅華望著陸瑛,這一生,他們真的能像前世一樣相互陪伴嗎?她現在給不出這個答案,「陸瑛,發生了那麽多事,陸家,顧家之間的關係已經不像從前,我也不知道我們到底能不能過這一關,我隻能答應你,我會好好想一想。」


    陸瑛雖然在微笑,眼睛裏卻是一片痛楚,聲音卻出奇的溫和,「你先去銀州,我將這邊安排好也過去,我會跟世叔賠禮,請世叔原諒陸家。」


    琅華心中一緊,不由自主地道:「陸瑛,你沒必要這樣,我們……」


    陸瑛道:「我想要娶你,這麽做是我的本分,也許你年紀小還不明白,男人這輩子隻有一件事,那就是成家立業。」


    說完話,陸瑛向後退了兩步,「早些歇著吧,明天一早我來送你出城,我身邊沒帶別人,我將程頤給你,他也算見過世麵,萬一有什麽事,還可以幫幫忙。」


    陸瑛說完話告辭離開。


    琅華迴到內室躺在床上,卻怎麽也睡不著覺。


    為什麽呢?


    陸瑛向她表明了心跡,她反而有種被逼到絕境必須做出選擇的感覺。可是她有什麽可選的?嫁還是不嫁,真的就那麽難嗎?


    ……


    鹽州的城牆在風中搖搖欲墜,銅皮包裹的城門,如果沒有橫樑和塞車恐怕早就已經七零八落。


    裴杞堂吩咐副將,「向李常顯下戰書,明日午時城前決戰。」


    淮南王望著裴杞堂威武的模樣不禁一怔,「你說什麽?明日要與李常顯決戰?你瘋了不成?」


    裴杞堂笑道:「我們人手不足,這樣死守下去會被李常顯圍的水泄不通,所以在此之前不如贏取主動。」


    這小子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這麽少的兵馬和李常顯決戰就是在送死,他不相信裴杞堂會這麽傻。


    ……


    李常顯將戰書看了一遍不禁發笑。


    真是找死。


    打了一個勝仗就得意洋洋地來送戰書,一個毛頭小子竟然敢跟他叫囂,他堂堂大夏的皇帝還會怕他不成。


    李常顯咬牙切齒,「無論如何,也要將鹽州給我拿下。」拿下了鹽州,就闖進了齊地。三番兩次的在鹽州栽了跟頭,現在他需要一個勝仗來鼓舞軍心。


    旁邊的寧令不由地皺起眉頭,「陛下,我們可以繞開鹽州攻打環州和慶州,拿下這些地方,鹽州就成了孤城,到時候再破也來得及。」


    李常顯將戰書扔給寧令,「你是說,讓朕不要應戰?讓朕向一個乳臭未幹的稚兒認輸投降?」


    齊人已經下了戰書,他卻不應戰,如何統帥十二監軍司。


    當年他之所以能讓十二監軍司的人跟著他攻入皇城,將平昭皇帝從龍椅上拖下來,靠的就是一身的戰功。他們大夏人從小就長在馬背上,怎麽可能會怕那些齊人。


    「那裴杞堂詭計多端,」寧令道,「這樣拖延下去,恐怕我們會上他的當。」


    李常顯瞪圓了眼睛,「滿口胡言亂語,這樣動搖軍心,朕就用你的血祭旗。」


    寧令望著滿臉戾氣的皇帝,不禁心中一顫,沒想到一個小小的鹽州,就已經將皇帝激得失去了理智。


    寧令從大帳裏出來,祖儒已經等在了那裏。


    寧令搖了搖頭,是時候該考慮祖儒的話,給自己留一條退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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