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司的大牢裏,許氏瑟縮在角落。


    外麵是震天動地的慘叫聲。


    她將鼻子埋在腿上,捏起旁邊的餿飯填進嘴裏。


    又臭又冷,濕濕的,鹹鹹的東西,讓她覺得噁心。


    可是她必須活下來,隻因為她被送到大牢時,有人在她耳邊說了一句,「想要活下來,就什麽也不要說。」


    隻要沈昌吉說話,她在一旁應承就足夠了。


    前世,顧世衡一直也沒有被朝廷重用,沈昌吉可是春風得意直到遇見趙翎,今生趙翎已經死了,沈昌吉不應該會這麽快失去聖心。


    不知道是誰跟沈昌吉說了兩句話,沈昌吉撕心裂肺的聲音傳來,「不可能,西夏攻打大齊怎麽可能?讓皇上千萬不要上當,這是陰謀……是陰謀……」


    沈氏睜大了眼睛。


    難道這是真的?


    如果西夏攻打大齊,幫助太後議和的顧家會不會受牽連?那為什麽沈昌吉會這樣叫喊?這個消息到底是好的還是壞的。


    前世是怎麽樣的?


    沈氏在腦子裏不停地搜羅著訊息。


    「顧世衡活著?顧世衡竟然還活著!」沈昌吉的聲音又一次傳來。


    一記響雷仿佛在許氏頭頂炸開了。


    顧世衡怎麽會活著,他怎麽會沒有死。那個腦子不開竅的傻子,那個隻會人前人後唯唯諾諾的窩囊廢,早就葬身火海,燒成了白骨。


    卻懦無能的人,寒酸的死法,很適合他。


    丟了他的錢財,死在他鄉,父母兄弟都沒來得及見上一麵,不知道爛在了哪塊地裏。每次她想到這一點就覺得痛快。


    要怪就怪老天,既然讓她重生一次,為什麽不重生在沒有嫁到顧家之前。


    那樣她就再跟顧家沒有任何的關係。


    顧世衡怎麽可能沒死。


    她怎麽可能連那個沒用的男人都殺不死。沈氏眼睛裏透出厭棄的目光,那個從來不聽她的話,不照她的想法行事的男人早就該死了。


    「哈哈。」沈氏笑起來。


    真是可笑,重活一世,她苦心安排的所有事卻都繞了一圈又迴到從前的模樣。


    她還能做些什麽?又要怎麽做才好?


    誰能告訴她。


    「哈哈哈。」許氏站起身來,笑得彎下腰,眼淚也淌下來。


    「你笑什麽?」獄卒提著鞭子走過來,一鞭子順著牢房的縫隙抽進來,落在了許氏身上,許氏疼的呲牙咧嘴,但是轉瞬她卻又扭過頭盯著獄卒的臉笑起來,「哈哈哈。」


    好像是想到了極其有趣的事。


    更重的一鞭子又抽過來,打破了沈氏的衣服,將她打了個趔趄,沈氏的眼淚也淌下來,可是這次她伸出了手指著獄卒,笑得更大聲,「哈哈哈。」


    獄卒終於忍無可忍打開了牢房門走進去,揚起了手,鞭子如同雨點一樣落在沈氏的身上。


    沈氏在地上翻滾,嘴裏卻沒有哀嚎的聲音,仍舊是瘋狂的笑聲。


    鮮血隨著鞭子濺了獄卒一臉,獄卒皺起眉頭,「瘋了……這女人瘋了。」


    許氏忽然抱住了獄卒的腳,「琅華,我的琅華,母親來了,母親都是為了你,我的琅華,母親好好哄哄你……咯咯咯……琅華……快來啊!」


    森然的笑聲傳遍了整個大牢。


    獄卒努力的掙脫著,許氏卻像是個將要溺死的人,抱住了最後一顆稻草,無論怎樣都不肯放手。


    「這是怎麽迴事?」


    死沉的聲音傳來,獄卒立即轉過頭去,在牢房外看到了左丞相劉景臣。


    「劉相,」獄卒哭笑不得,「這女人忽然發起瘋來,笑個不停……」


    劉景臣皺起眉頭,「她是誰?」


    獄卒道:「是……沈昌吉的共犯,顧許氏……哦……許氏……就是被顧家休棄的那個婦人。」


    劉景臣仔細看了看許氏,疑惑地道:「是顧大小姐的生母?」


    獄卒點了點頭。


    劉景臣不禁嘆息,「她有沒有供出些什麽?」


    獄卒竭力去拔腿,卻不成想靴子被許氏拽脫了,許氏將靴子抱進懷裏,「唉,我的琅華別哭,別哭,母親在這裏,咯咯咯,咯咯咯……母親在這裏。」


    許氏笑著,胳膊上鮮血淋漓,活像是一隻地獄裏的惡鬼。


    獄卒急忙鎖住了大牢上前迴話,「劉相,這女人恐怕是被嚇到了,從進來之後什麽話也不肯說。」


    劉景臣點了點頭,就要去看沈昌吉。


    許氏又一連串的笑起來,幹脆哼起了歌,「你們看……我的琅華……她睡著了……」


    許氏在大牢裏手舞足蹈的樣子,讓人看著毛骨悚然。


    劉景臣不禁道:「這女人恐怕真是瘋了。」


    半晌,許氏才安靜下來。


    劉景臣搖搖頭走到關押沈昌吉的大牢前。


    沈昌吉眼睛頓時亮起來,如同瀕死的人見到最後一線曙光,他幾步撲到牢門口,「劉相,您總算迴來了。」


    劉景臣打量著沈昌吉,他去齊州之前沈昌吉還是皇上身邊的寵臣,轉眼之間卻成了階下囚。


    「劉相,」沈昌吉竭力道,「是有人害我,劉相,您一定要跟皇上說……我沈昌吉對皇上是忠心耿耿,劉相……」


    許氏的歌聲又傳過來。


    昏暗的大牢多添了幾分陰森的氣氛。


    劉景臣目光閃爍,「太後說察子送來的那封密信是東平長公主讓顧家送到皇城司的。」


    「你知道那封密信上寫了些什麽。如果你想要活下來,就盼著西夏不要攻打大齊。否則,誰也救不了你。」


    西夏真的要攻打大齊?沈昌吉張開了嘴,眼睜睜地看著劉景臣後退幾步漸漸遠離了他。


    就是這樣。


    一旦真的打了仗,那封密信的內容就會成真,那麽他就再也無法為自己申辯。


    沈昌吉眼前浮起顧琅華那脆弱的脖頸,他做夢都想伸出手去,將它折斷,讓那雙眼睛在他麵前永遠地閉上。


    「殺了顧琅華,殺了她……一定要殺了她。」沈昌吉向著劉景臣的背後低語。


    他平靜的聲音就如同一把刀子,仿佛想要隔斷顧琅華的脖子,讓她的鮮血噴出來。


    如果他還能從這裏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殺死顧琅華。所以他隻能期盼西夏人不要在這時候動手。


    「咯咯咯,」許氏笑道,「琅華,我的琅華……」


    ……


    西夏,李常顯十分煩躁。


    他想弄清楚銀州瘟疫的情況再出兵,但是時間已經不夠了,集結好的軍隊再不出發就會軍心大亂。


    「陛下,王成琰跑了,」官員上前稟告,「那個王成琰帶著大軍離開了銀州城,在城門外紮營了,還使人來問我們什麽時候接下銀州防務。」


    如果幾天前李常顯聽到這個消息,一定會哈哈笑起來,可是如今他卻一點都不高興。因為王成琰離開並不是因為和談,而是銀州城裏起了瘟疫。


    他不能讓苦心訓練出來的鐵鷂子冒這個險。


    就算取了銀州又如何?


    銀州現在隻是一座廢城。


    「陛下,您要立即下決斷啊,現在西平府都已經開始有人燒糧食和老鼠了……」


    ……………………


    今天第二章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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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許氏都瘋了,好口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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